他不是不明白祁同伟说的“制服意义”，可现实的墙太硬，撞上去只会头破血流。


    他老子当年就是太刚，


    才被赵立春挤兑了那么多年。


    虽然他知道祁同伟背后那位和赵家有些关系，可这毕竟涉及到人家家里人的事情。


    谁能保证赵家还会站在祁同伟这边？


    可……学长说的也对。


    要是连查都不敢查，那咱们这身衣服，穿得还有什么意思？


    此时陈海的脑子里，就像是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声音在喊


    “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另一个声音却在质问“你忘了自己当年对着党旗宣的誓言了吗？”。


    “陈海，”


    祁同伟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目光如炬的落在他脸上，


    “说心里话，我并不喜欢你爸，但有一点不能不承认，你爸无畏强权这一点，十分值得我们学习。”


    陈海猛地一震，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是啊，


    他也不喜欢自己老子的性格，但是，那种不畏强权的精神，却是值得他学习。


    而且自己小时候，也不正是因为受到这样的影响，才会选择现在的司法工作……


    “我们怕的不是赵立春，”


    这时，祁同伟又再次开口，指了指身上的制服，


    “是怕对不起这身制服，对不起那些被赵瑞龙坑过的老百姓！”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陈海心上，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猛地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行！学长，我帮你找！”


    半小时后，陈海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有关赵瑞龙的档案全都抱到祁同伟的办公室：


    “学长，这是能找到的所有记录……


    有几桩举报最后都不了了之，你自己看吧。”


    祁同伟翻开资料，越看脸色越沉。


    赵瑞龙名下的公司多次违规拿地，涉及的拆迁纠纷多达十几起，甚至有村民被打伤的记录；他操控的能源项目，涉嫌偷逃税款近千万。


    更有匿名举报称，他通过虚假招标，将政府工程转包给关系户，从中牟利……桩桩件件，都透着无法无天的嚣张，可每一次调查，都在“证据不足”的名义下草草收尾。


    “岂有此理！”


    祁同伟猛地拍了下桌子，“这么多疑点，就没人管？”


    陈海在一旁叹了口气：


    “不是没人管，是管不动。你看这份，前两年市纪委想查，结果刚立案，就被上面以‘影响招商引资’压下去了。”


    祁同伟捏着资料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胸口像是堵着一团火。


    他非常清楚，


    这些案件之所以会不了了之，背后全都是因为赵立春的原因。


    一想到赵立春，


    他便不由想到赵山河……


    赵叔最近天天往家里跑，跟爷爷聊得投缘，还跟着爷爷学养生功法。赵立春是赵叔的孙子。


    哪怕不是亲的，但也不可否认是赵家人的身份。


    如果自己真对赵瑞龙下手，也不知道赵山河是个什么态度？


    还有自己爷爷会不会为难？


    一时间，就连翻阅资料的祁同伟也感觉有些头疼起来。


    可若是不让他查赵瑞龙，他又感觉有点对不起自己这身制服。


    就这样，


    一直纠结到了下班时间，他才把资料锁进抽屉，这才起身离开。


    ……


    刚回到自家门前，


    就见赵山河正提拎着一袋子什么东西往院子里走。


    见他回来，赵山河立即笑着招呼：


    “下班了？”


    “刚刚你爷爷念叨起以前的豌豆黄，我这让人给弄了些回来……”


    祁同伟看着赵山河脸上温和的笑容，心里那堆纠结突然涌了上来。


    祁同伟望着赵山河，斟酌着开口：


    “赵叔，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跟您说一声。”


    他顿了顿，将赵瑞龙名下公司违规拿地、偷税漏税，甚至涉及拆迁伤人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赵山河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他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像是第一次听到“赵瑞龙”这个名字。


    “你……你说什么？”


    他声音发颤，显然没料到会从祁同伟嘴里听到这些，


    “赵瑞龙他……他敢做这些事？”


    祁同伟点头，语气凝重：


    “我刚调过来，本不想多事，但这些案子牵扯到不少百姓的切身利益，有些受害者至今还在申诉。”


    “混蛋！”


    赵山河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我就知道赵立春把这小子惯坏了！


    平日里张扬跋扈也就罢了，竟然敢触碰国法！”


    他越说越气，转身就要往车里钻：


    “不行，


    我现在就去找赵立春！


    让他把人交出来，该怎么查怎么查！”


    “赵叔！”


    祁同伟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他，


    “您现在去，怕是会打草惊蛇。”


    赵山河这才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祁同伟，眼神里还带着未消的怒火，却多了几分清明：


    “你……你已经在查了？”


    “我只是在整理资料，还没正式立案。”


    祁同伟坦诚道，


    “但这些线索指向性很明确，只要深入调查，一定能找到证据。”


    赵山河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重重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满是痛心和羞愧：


    “是我赵家管教不严，出了这种败类，丢尽了祖宗的脸！”


    说着，他语气陡然变得坚定：“小祁，你听我说。”


    “赵家能在华国立足，靠的不是权势，是规矩！是国法！”


    他字字铿锵，


    “不管是赵瑞龙，还是他老子赵立春，只要犯了法，就没什么好说的！”


    “你尽管查，不要有任何顾忌。”


    赵山河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需要什么支持，人手也好，证据也罢，直接跟我说！


    赵家要是敢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充当保护伞，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哪怕……哪怕最后查到赵立春头上？”


    祁同伟迟疑着问，目光里带着一丝试探。


    “一样！”


    赵山河斩钉截铁，


    “他是我侄子又怎样？国法面前，没有亲戚！


    真要是他纵容包庇，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赵山河绝不说一个‘不’字！”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语气缓和了些：


    “这些年我一直在疗养院，对家里的事管得少了，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你能查出来，是好事，是在帮赵家清理门户。”


    祁同伟望着赵山河坦荡的眼神，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之前还担心赵山河会顾及家族情面，没想到对方竟是这样的态度。


    “谢谢您，赵叔。”


    “谢什么？”


    赵山河摆了摆手，“记住，别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