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她的浑身上下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汗涔涔的。往窗外望去的时候她发现现在已经是大白日，旁边的床还是没有痕迹，丽泽这两天又没有回来。


    或许是项目关键时期吧。


    奥莉希娅这样想着，刚撑着床坐起来，她的头便一阵阵犯疼。


    从伦敦塔回来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接连几日，闭上眼睛的时候就会回想起那些灰白色的眼睛，只有少许的酒精能够让她忘记这种感觉。醒来的时候虽然头疼，但总算模糊掉那种要被拽下去的不稳定感。


    但或多或少得感谢许久没光顾她梦境的卡纳瑞斯，奥莉希娅这样子想。


    她或多或少对卡纳瑞斯是存在依赖心理的，那是小动物对于将自己抚养长大的母兽的依赖。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后，奥莉希娅被她逼着硬生生从那种只有灰白色眼睛的黑暗里爬出来，虽然狼狈，但总比之前要好。


    但现在，能让奥莉希娅想起卡纳瑞斯的事情已经少得可怜了。


    即使她什么都打着卡纳瑞斯的名义。


    奥莉希娅转动眼睛。


    酒瓶子还落在地上，甚至有部分没被注意到的，已经滚到门边。装有勃艮第红酒的锡镴罐杯还在她床边，酒上面结上一层不明物质。


    丽泽又得念叨了。


    奥莉希娅皱眉，掀开被子下床。


    赤着脚将一部分“罪证”隐藏好，杯子被她放在桌子上。奥莉希娅走到门边，拾起滚到门边的酒瓶子。直起身的动作很慢，酒精还没彻底排出去，她还是晕沉沉的。


    这时候，门上传来两声不轻不重的敲击。


    奥莉希娅眯起眼睛，将酒瓶子踢进床底：“马上来！”


    她对着地面踢动鞋头，将后跟塞进刺绣鞋中，快速拍平裙摆这才打开门。


    门外的伊薇特闻声抬起眼睛。


    才一秒，伊薇特就不耐地蹙眉，她用手遮住自己鼻息：“天呐，奥莉希娅，我得考虑你这个酒鬼是不是要醉在梦里了。”


    奥莉希娅迅速拉起袖子嗅吸，但她哪闻得到自己身上的气味。


    反应过来的时候，伊薇特已经熟稔地推开她闯进来。同时，她还将门贴心地关上了。就是那绿下去的脸，实在不像是能忍受的样子。


    伊薇特将室内的窗都推开了，这才拉过椅子坐下。


    奥莉希娅则是裹着Caraco夹克坐在她对面的床边，吹进来的风有些冷，伦敦又下雨了,滴滴答答响了一片。


    “前辈怎么来了？”奥莉希娅问。


    她一开口，伊薇特又是一连嫌弃，拖拽着声音：“哦不——我的大小姐，你可别说话了……”


    “让我猜猜你喝了多少勃艮第红酒？”她目光在室内扫过一圈，奥莉希娅被窥探得后缩脖子，低下脑袋。终于听到伊薇特的后文：“一品脱？……还是两品脱？”


    奥莉希娅低下头，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哈了一口气。她不敢说自己没闻出来，只能继续听着伊薇特教训。


    她鼻子又嗅了嗅：“还有杜松子酒的味道，果然是两品脱吧。”


    在伊薇特犀利的目光下，奥莉希娅点点头，伸出手指比出个“二”的手势。


    伊薇特盯着她的脸看，奥莉希娅顿时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抓住的鹌鹑，浑身不太自在。结果被伊薇特扳着身子坐正，奥莉希娅顿时更难容了。


    伊薇特快速“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你也是个大酒鬼。”


    奥莉希娅窘迫地低着头，几乎要蜷起来。


    伊薇特顺手拿过桌上那锡镴罐杯，将瓶内的液体一饮而尽。在奥莉希娅还没反应过来开口的时候，她擦掉嘴角的水渍，从包里拿出一份契约。


    至于为什么是契约。


    奥莉希娅的目光落在上面的时候，伊薇特说道：“报社里人手不够，能够外出采访的也就你和我了。”


    “采访？”奥莉希娅疑惑，“一般采访也用不到两个人。”


    “一般采访是用不成，但……”伊薇特，“两个人一起去安全性会更高一点，这也是顾客的要求。”


    奥莉希娅：“顾客？”


    报社除了面向读者的报纸外，几乎没有面向其他“顾客”的服务，更别提一个破破烂烂的居民楼报社能拥有什么顾客。


    “是，有人给报社送来一笔钱，要求报社对她进行采访，并且公开。”


    伊薇特不屑地撑起脑袋，咬上一支烟：“说是要揭露某些机构恶意拐骗……但我们实在是太糊又太穷了，社长才思考一分钟，就果断接了下来。”


    奥莉希娅用指尖挑动契约，问：“不会涉及造谣吗？”


    “很巧，不会，”伊薇特用后牙叼着烟，一字一顿，“我们看过顾客提供的资料，与我们知道的流程几乎一致……我们认为那不是假的。


    “况且，这份新闻很有可能，能让我们一战成名。”


    伊薇特非常现实，她用手指敲击桌面。


    “人手不够是怎么一回事？”奥莉希娅又问。


    准确来说，其实并不可能是人手不够。这个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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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都多，唯一少的就是工作，能够空闲下来的大有人在。


    所以是。


    “他们看了顾客信息，然后坚决不要。”伊薇特捂着嘴笑道。


    那帮不靠谱又疯狂摸鱼的同事，先是激动地从老板或者负责人手里拿过资料，刚翻阅两眼，原本挂着升职加薪的笑容就立马搭拢下来。


    双手交叉挡在胸前：“不要不要，绝对不要！”


    最后老板将祈求的目光投到伊薇特身上，她才盯着那目光接过文件。


    “顾客并不放心我们一人前去采访，而且老板考虑到她精神状态的特殊性……”伊薇特眨眨眼睛，“你跟她接触过，于是我就向老板推荐你了。”


    奥莉希娅又一次疑惑：“接触过？”


    她伸手拿过契约，手翻到末页。落款处写着一个名字“艾薇·米伽”。


    奥莉希娅沉默不语。


    “是啊，大小姐，赚钱的任务，你可就帮帮我们吧。”伊薇特笑着揶揄她，“去不去，给我个准信吧。”


    莫约过了一两分钟，伊薇特等待太久，转头将咬着的烟收起来，都准备趴下。奥莉希娅这才回答她。


    奥莉希娅：“我去。”


    “那就走吧，我们约了今天中午，现在过去还来得及。”伊薇特早就算好了，挑眉。


    奥莉希娅先是一怔，随后站起来。等她以最快的速度转进浴室又换好衣服冲出来，伊薇特已经把她藏在床下的酒瓶给翻出来，“啵”的一下打开瓶子。仰头灌下去。


    看见她出来这才收拾收拾站起来：“走吧。”


    奥莉希娅跟在她身后。


    “诶，对了，那杯子里是什么新口味的红酒？味道有点奇怪。”伊薇特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过头。


    奥莉希娅懦声道：“……其实，它好像放坏了。”


    “我放了两天……不，可能是三天。”奥莉希娅补充说。


    伊薇特脸色先是一变，随后推开她冲向洗漱台。用手指催出喉咙里的液体，这才洗过脸冲出来。她张开嘴。


    奥莉希娅望着她，眼睛扑闪着。


    伊薇特深吸一口气。


    话语到嘴边却突然打了个弯，伊薇特揽过奥莉希娅的肩膀：“这次就算了，但是作为补偿，下次记得请我喝点正常的。你肯定有个小酒窖吧，我可没那么好打发，至少是要五十年往上的酒，最好是好酒……”


    “不然我可饶不了你。”伊薇特嘟哝着将她带出门外。


    奥莉希娅笑着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