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拖延

作品:《恶女

    “来了?”


    夜幕渐深,星辰低垂。习习凉风拂起窗边的帷幔,轻轻拨动紫檀金龙纹案上的几根红烛。朱红的大殿昏昏黄黄的,烛光从书案开始,渐渐消失在遥远的殿门边。


    薛逐清提着衣摆,神色小心地跨过门槛,轻手轻脚地走到伏案批阅奏章的人身旁。


    李泓吟仍旧是一身黛色的长衫,只不过比起以往,多了几条栩栩如生的长龙。她的发间摘去了以往沉重的发饰,只带了一根简简单单的素玉簪。


    “到顺城了。”


    薛逐清拿起案上搁着的松烟墨,在澄泥砚上静静磨了起来。


    李泓吟没有抬头,但眼神却在手中的奏折上停滞了一瞬。


    “若是连夜赶路,明日下午便该到了。”


    薛逐清没有接话。


    “他带兵来这事,先皇是知道的,”李泓吟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望向黑乎乎的大殿,“李憬低估了陆吾山的忠心啊。”


    “可如今的情况,同先皇起先与陆将军约定的……”


    她语气止了一瞬,砚台上的墨汁浓成一片,在平滑的砚底缓缓收缩着。


    “他应该有这个预料的。”李泓吟懒懒地靠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脑海中又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一幕。


    “阿吟,此话慎言!”


    那时的她还有几分天真,觉得自己与陆吾山情意相投,婚姻幸福美满,定会得到对方的支持。


    但当她真的说出口时,对方却倏然变了脸色。


    “重延,你当真觉得我那几个侄子能担此大任?李怀病弱,李憬阴毒,李恒不学无术,这天下哪能交到他们手中?”


    “圣上正值壮年,未尝不会再有子嗣,况且,这也并非你我能考虑之事。”


    “皇兄他年前吃药伤了身子,不会再有子嗣了,若是后宫哪个妃子真怀了孩子,那才奇怪呢。”


    她挣开陆吾山的怀抱,静静望着他。


    “臣子向来只有辅君之责。”


    “迂腐!”


    李泓吟怒骂道,转身朝屋外走去。


    那时她只想独自逃开,为自己的一时莽撞再做打算。毕竟是她会错了陆吾山的意,以对方耿直的性子,保不准会大义灭亲,忠诚进言。


    可她忘了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忽略了小腹中隐隐作痛的感觉。


    当陆晏听房中的那只猫儿扑上来时,她惊叫一声,摔倒在地,紧接着,便见了血。


    ……都是过去了。


    “阳州的军队都全调过来了吧。”


    阳州的兵是她和离回封地后自己养出来的,数量不多,只一万多,可个个都是精锐,对她最是忠心。


    说起来,她还真得感谢陆吾山的那个好女儿,否则就是同晋王那边,自己不知道还要折多少人。


    “都安排好了。”


    “传令肖郦,做好再打一仗的准备。”


    “是。”


    薛逐清盯着桌上成山的奏章,又犹豫一二:“郡主那边,恐怕都听到了些宫中的消息。”


    “无碍,”李泓吟伸手去拿手边的凉茶,薛逐清连忙将茶盏移开,先换上壶中的温茶水,“朕就是要让这些勋贵都听一听,杀鸡儆猴。”


    她坐上这个位置,那些老臣都闹腾得厉害,一口一个扰乱朝纲,从无古制的,叫嚣着要撞柱子。可如今兵力在手,她也不在乎这些人的反对,好言相劝后,索性随了他们的意,亲自赐他们丢了个脑袋。


    如今,这些官宦中恐怕都已传出她这暴君恶女的名声了。


    “对了,李慎仪那边如何?”


    “倒是没什么反应,”薛逐清答道,“陛下依旧保留了她的爵位,她也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公主府,每日弹琴读书,并无异样。”


    “再看看,”李泓吟重新拾起奏折,正要打开,又停了下来,“若是没问题,便留着吧。”


    *


    留安谷的清晨亮得很早。鸟雀寅时便开始聒噪了,山下人养的公鸡更是鸣得早,一声一声尖利地叫个不停,像是要拼命把太阳喊出来似的。


    昨个儿薛逐清走后不久,祝萤水便和陆明钰一道上了山,陆昭宁还没习惯这武安郡主的名头,就先被这陆明钰叫了个遍。


    “人家都是先封县主,偏偏你越了制,”陆明钰点着荷包里的银子,又抬起头瞧瞧整张脸都被白纱裹住的陆昭宁,“我明日便得走了,最近筹划着书局,可不得闲——你这眼睛……”


    她最后一句开口仍有些小心,陆晏听把她送上来,就是怕陆昭宁多想,可她瞧着那谢山松的模样,可不像个靠谱的。


    “能做好的,多给人家谢小师傅一些信赖好不好,”陆昭宁插科打诨地把这话题混过去,“我昨日瞧着萤水,兴致不高。”


    闻言,陆明钰轻轻叹了口气:“两王作乱那一夜,萤水的母亲病死了,这次她能从祝家摘出来,还是圣上重新给了她请愿的机会,送了她一块免死金牌。”


    祝萤水没有家了。逃离祝家,这是好事,可唯一挂念的亲人也不在了,人难免生出一种无意义的虚幻之感。


    陆昭宁转过头,望着不远处在给李树除草的祝萤水。


    “她有说以后的打算吗?”


    陆昭宁很少会想到“以后”两个字,可如今看到她,竟也生出一种时光如流水,来日忽茫茫的感觉。


    “她不想再回京城了。”


    陆明钰放下了手中的银子,一同看向弯着腰的小姑娘。


    她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回去了。况且,回去便会想起那些不好的日子,想起离去的人。


    祝萤水的手脏兮兮的,一根一根拔着树下的杂草。


    杂草很凌乱,蓬勃地吸着大树的养分,密密麻麻的。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做。


    “喂,你分得清杂草吗?那是我特意栽的一颗小花苗!”


    谢山松整个人被气得龇牙咧嘴,瞪着眼看着蹲在那儿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的小丫头。他这院子本来好好的,可那王爷一波一波地把人送过来,现在倒好,李子也被吃了,花儿也被拔了!


    祝萤水茫然地转过头来,望着手中的杂草与花苗,也不知该不该放下。


    “让开让开!”他一手拽起对方的胳膊,把那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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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怎么成型的小花苗抢过来。还好还好,这人是连根拔的,应该还能救活。


    他将花苗小心翼翼地放下,转身想回屋里拿铲子。


    可一回头,那个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小丫头正啪嗒啪嗒地掉起眼泪来了!


    “干什么?我都还没哭呢!”他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想去给她擦擦。可自己没那些贵族公子的习惯,就在自个儿院子里,哪有什么手帕。


    “喂,你别哭啊,”他看着眼前一串一串的水珠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先把她手中的杂草接过来,“花苗没死,活着活着!”


    “诶呀,我不该说你好吗,你别哭了!


    “你就当行行好,别哭了行吗?待会儿被那位大小姐看到了,指定得告我的状!”


    祝萤水抽抽噎噎地想止住眼泪:“我……我没娘亲了……”


    “娘亲?我也没啊,这有什么好哭的?”他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劲,想再解释解释,“你别伤心啊,这个……你娘肯定也不希望你伤心是吧……”


    祝萤水顿住哭声,红着眼睛望着他。


    “我出生就没有娘,从小被师父养大的,如今师父也没了。”他低头瞧着对方的脸色,看着人慢慢收住了眼泪,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有娘也能好好活的,这世间这么大,你好歹也替你娘去看看呀,若是把眼睛哭瞎了,那可要得小心被你娘揍!”


    他说完,怕又被人的眼泪淹没,连忙一溜烟跑进了屋内。


    “你说萤水日后去哪儿好呢?”陆明钰叹了口气。


    “她会有选择的。”


    “小姐,王爷那边来信了。”


    云黛匆匆走来,她还是没习惯改口,陆昭宁也乐得轻松,省得担上这么大个名头。


    她接过信件,拆开来,却是永安侯府的。


    前几日她托陆晏听去问问家中可有收到陆吾山的信,没想到姜鸾琴竟亲自给她寄了过来。


    这封是最近的,七月初寄来的,信中只是惯例的家常叙述,只不过额外提了几嘴深夜莫要外出。


    他确实是知道李憬叛乱一事的。


    只不过如今离中元节都四五日了,京都却仍没有陆吾山的消息。


    他是已经返程了,还是……故意瞒着这边呢?


    “谢山松!”她大喊一声,将方才钻进屋子里的人叫了出来,“你这儿可有大晟的舆图?”


    “半点求人的态度也没有,”谢山松愤愤骂了句,“没有!”


    “在屋内挂着呢。”一旁的程怀新走了出来,手上握着一卷棕黄的卷轴,铺平到石桌上。


    谢山松一言不发地走出来,往祝萤水手中塞了条手帕,转身走回去,“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从禹州到京都,最近的一条……”她比划了一下,转头问陆明钰,“要多久?”


    “父亲往年日夜兼程,都是半月的功夫,”陆明钰摸着下巴,“怎么了?”


    “就算带着人,怎么也不会晚到这个时候,”陆昭宁看了看山脚,“除非……是故意的。”


    可陆吾山为何要故意放慢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