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已过，上溪村都显得安静了不少。


    忙完地里的事情，卫昭除了时不时去田间地头看看新点的种子有没有发芽，有没有被鸟雀啄食，剩下的时间，只想整日在家中躲懒。


    却不想，这日清早，卫吉祥几人来到家中，邀她一起去赏荷。


    上溪村后的小河里不适合荷花生长，倒是春林镇外的那条河渠，每年夏日荷花盛放，吸引了不少人去观赏。


    卫昭想起往年在那挖来的脆甜的藕，忙跑去屋里换衣服。


    几人套上牛车，又去喊了楚恒，便慢慢悠悠地往那片荷塘去。


    路上是楚恒赶的牛车，卫吉祥跟那浑身刺挠似的，根本坐不住，卫昭越看越不对，拉着卫福安说悄悄话：“吉祥哥怎么了？”


    卫福安的嘴角抽了抽，看了卫吉祥一眼，实在觉得这个大哥有点没出息，凑近卫昭后同样低声道：“李家的那位姑娘今日也要去荷塘玩。”


    卫昭的眼睛瞬间放大，她就说，平日里比她还懒的卫吉祥这次怎么这么积极。


    原来她就是个顺带的。


    她有些小激动，又问：“他们怎么约好的？”


    卫福安道：“是大伯母说，让吉祥哥有空约人家女孩子出门走走，别整日里在家里跟个木头似的，然后今日一早他突然说要去荷塘那边。”


    卫吉祥是木头？


    他又编花环又送胭脂的，比村里的许多小伙子可强太多了。


    见卫昭面上的表情实在精彩，卫福安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便问了出来。


    想着婚期都近了，未来嫂子也快进门了，卫昭便偷偷跟她说了那日卫吉祥去送桃花花环的事。


    卫福安激动地一拍大腿：“不是，这木头还能干出这种事呢？”


    卫昭赶紧拉了她一把，那边卫吉祥被两人的眼神看得莫名，脑子里的那根弦突然就搭上了，大声喊道：“卫昭昭！你出卖我！”


    见他有动作，卫昭下意识就往身后躲，她坐的靠前，背对着牛车前进的方向，动作一大便有些悬空，在靠近牛车边缘时，腰间突然被人从后面拦了一下。


    同时，一道温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小心点。”


    话落，那只胳膊也收了回去。


    卫昭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腰和耳朵都有些痒。


    不等她想明白，就见卫吉祥又想扑过来，结果牛车突然加速，闪了他一个踉跄。


    楚恒坐在前面，声音很平淡：“抱歉，没控制好。”


    卫吉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故意的！


    一车人欺负他一个，卫吉祥自闭了。


    卫福安见他这副样子，觉得暂时安全了，没忍住问道：“哥，去荷塘玩是你的主意还是大伯母给你出的？”


    见卫吉祥不想说话，卫吉勇积极发言：“是我哥。他昨天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开的花比较好看，后来出了一趟门，回来就时不时背着人傻乐。”


    卫吉祥：“……”


    卫福安竖起了大拇指，“吉祥哥，你可真厉害，比咱村里那些木头强多了，大伯母真是低估你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去荷塘是大伯母给他出的主意呢，想着还怪周到的，拉着她和昭昭一起去，人家女孩子也不尴尬，怪体贴的。


    反正都被人把老底掀了，卫吉祥破罐子破摔，威胁道：“既然都知道了，那一会儿就给我放机灵点儿，不然我回去挨个修理你们！”


    卫吉勇默默接话：“哥，娘说了，你不能‘有了媳妇忘了娘’。”


    卫吉祥抽他脑袋一下，“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牛车又一个趔趄，卫吉祥一个眼神杀过去，楚恒一脸的真诚与无辜：“这次是真没注意有个石头。”


    顶着卫吉祥十分具有压迫感的目光，目的地总算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到了。


    春林镇的荷塘与灌溉渠相连，不允许私有，不过官府却并不限制渔船在此处做生意。


    他们人多，渔船比较小，便包了两条船。


    在码头等了一会儿，李家那边便来人了。


    来的是两个姑娘和一个男子，年纪与卫昭几人看着相仿。


    卫福安拉了下卫昭，问道“哪个是啊？”她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县城，还真没见过李清荷。


    卫昭指了指其中比较高挑的那名女子，一身绿色素衫，眉型修长略显英气，眼神清亮，肤色不算白皙，但通身气质却极易让人生出好感。


    “旁边的好像是她的堂姐妹，我以前见过，那个男子是她的弟弟。”


    卫福安打量了一番那个看起来大方爽朗的姑娘，又看了眼旁边背着人不停在背后衣服上搓手上的汗的卫吉祥，心里不由得“啧啧”出声。


    她偷偷跟卫昭嘀咕：“这卫老大还真是好福气。”


    卫昭也跟着点头，那姑娘一看就是个好性子，怪不得大伯母那么相中。


    两方会晤之后，彼此介绍一番，卫昭看着只知道害羞地偷瞄人家姑娘的卫吉祥，默默吸了口气，站了出来，笑道：“吉祥哥特地包了两条船，让大家今日玩个尽兴，我们一起去荷塘中心去瞧瞧，听人说今年的莲蓬生的极好，咱们也去摘些尝尝。”


    卫吉祥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领着众人上船。


    女子一条船，男子一条船，两条船时不时并排走，时不时一条在前一条在后，卫家这边积极地招待，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便熟悉了起来。


    两个未婚夫妻时不时对视一眼，再撇开目光，看的卫福安激动地私底下一直戳着卫昭。


    卫昭时不时便要提醒她收敛些，“你别把人吓到了。”


    越往里走，荷花便开的越是肆意，在碧绿的荷叶衬托下愈加夺目，偶有蜻蜓点水，拂过荷叶尖。


    今日微风不燥，鼻尖嗅着荷花香，卫昭只觉得身心舒爽。


    看到有新鲜的莲蓬，她眼睛一亮，让老伯放慢了船速，动起手摘了好几支，分给了其他人，“这时候的莲子最是清甜，赶快尝尝。”


    有了吃食，几人的关系好似也瞬间拉近不少。


    李清荷的堂妹李清芝道：“还是嫩莲子好吃，老了的不管怎么做都有些吃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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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昭便道：“老莲子可以加些八角、桂皮、花椒和盐一起煮，做个糯糯的五香莲子，或者每个莲子划上一刀后再下锅多煎一会，撒上些盐巴和花椒研磨成的细面炒匀，味道焦焦麻麻，也很不错。”


    李清芝很给面子地捧场，“让姐姐你说的我都馋了，以前我娘不耐烦弄这个，我家夏日也就吃些藕。”


    卫昭顺着她聊：“藕是时令菜，夏天是该多吃些，藕尖也很不错。”


    说到藕尖，那一口脆甜便浮上心头，卫昭心思一动，扭身问渔船老伯：“老伯，咱这荷塘里的藕尖长出来了吗？”


    “早被人摘光了。”渔船老伯撑着船笑道，“今年天气好，荷叶长得早，藕尖一出来便被摘光了，这几日连藕都不剩了，你们若是想吃，得去那私人承包的荷塘那去买，我听说今年有户人家专门种了长藕尖的荷花。咱这个公家的，长的本身就少，但盯着的人可多着呢，根本采不到。”


    卫昭有些可惜，不过，她心思一动，便又跟渔船老伯打听起了哪有卖藕尖的，而后转回来对李清荷她们道：“咱们一会儿去买些藕尖怎么样？”


    李清荷有些犹豫：“我家中平日大多只做炖菜，这藕尖我们还没做过呢。”


    这可是卫昭的强项，她道：“我会几道菜，有清炒藕尖和泡藕尖，还有一道藕稍鲊，做起来并不复杂，我可以教你们。”


    她极力游说：“这藕尖不管做什么菜都极其的清脆爽口，比咱们吃的藕还要更加脆嫩。”


    李家姐妹被她说的心动，对视一眼，便点头答应了。


    卫昭不由得笑了一下，这下卫吉祥可得好好谢谢她。


    泛舟游湖赏荷，听起来是好，可惜他想多和李清荷说几句话是不可能了，还是下船换个地方，能有些机会说几句悄悄话。


    李清荷尝了一颗莲子，听着卫昭描述的那几道菜，忽的觉得有些馋了，“卫吉祥总说你厨艺极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想尝尝你做的菜。”


    她们家卫老大连这个都说呢？


    卫福安接过话，打趣道：“这有何难？再过几日就能吃上了。”


    一句话，便让对面的姑娘红了脸。


    李清芝也跟着偷笑，见自家堂姐羞得不行了，她终于良心发现，转移了话题，瞧见后面船上那个与其他人比气质格外出众的男子，想起刚刚初见时那无意间瞥见的一眼，她心思一动，问道：“船头那个青年也是你们家的人吗？”


    她年纪小，看向后面那船上的人时面上难掩羞涩，心思实在好猜，卫福安脸上的笑一下便僵住了。


    坏了，这是冲她家昭昭来的。


    她看向身旁的人，她和卫昭自小一起长大，二人谁有不对劲立刻便能看出来，发现卫昭竟然也有一丝不自在，她眼睛一亮。


    见对面两姐妹还在等她们回答，卫福安收敛了一下神色，说道：“他叫楚恒，不是我们家的人，不过我们两家关系极好，他与昭昭是青梅竹马。”


    卫昭一愣，扭头看向她，她跟楚恒顶多算是幼时玩伴吧？


    卫福安神色半点不见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