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众生皆苦2

作品:《废土女娲

    夕阳下的训练场,两师徒平复好了情绪。李老太太谈起要给陆凌发奖学金的事。


    李老太太只开了个头,陆凌直接就拒绝:“不要,给我干什么?”


    “你该得的。”李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这么着急拒绝。


    陆凌可不觉得学校有这么好的心,没让她免费打宣传就不错了,还发奖学金?


    ......做梦比较快。


    虽然觉得这吃人血馒头的学校估计是不会吐出一毛钱的,陆凌还是不死心问了一句:“这奖学金是老师给,还是学校给?”


    李老太太明显梗了一下:“......老师们凑给你的。”


    “那算了,你们留着赞助学妹学弟们吧,我暂时还不需要。”陆凌心想果然是这样,再次果断拒绝。


    老师们的经济情况也不太好,每天跟着训练,挣得也都是辛苦钱。


    她/他们中大多数是前线退役的战士,联邦对于现役战士的保障都只能说算回事,更别提退役了。


    老师们工资的很大一部分都要花在购买抵抗剂和清除剂,生活水平只能说勉强过得去。


    “唉,行吧。”李老太太也是了解陆凌性子的,这种事谁都别想勉强她。


    奖学金的问题谈不拢,两人停止了这个话题。


    陆凌搀扶着老师,两人缓步朝教师宿舍走去。


    然而还没走几步,李老太太整个身子猛地前倾,脖子上青筋暴起。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从她喉咙里溢出,每一声都带着铁锈的腥气,嶙峋的胸膛像个破旧的鼓风机一样,起伏不定。


    “老师!老师你怎么了?”陆凌从来没见过老师这样,瞬间慌了神。


    她赶忙伸手在李老太太后背轻拍,眼看着老师咳个不停,她双膝一蹲就想抱起老师去找医生。


    陆凌的手刚触到她的肩膀,就被一只干瘦手臂挡住。


    “老师!”陆凌急得都有些生气了。


    李老太太咳的满脸通红,太阳穴也突突地跳,浑浊的双眼里却透露着坚毅,她深吸口气,用平稳但沙哑的声音说:“老毛病,只是一下突然呛到了,不用去医院。”


    “不行!必须去!”陆凌眼睛都急红了,什么老毛病能咳成这样?她觉得李老太太就是讳疾忌医,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不用去,上年纪锈蚀感染加重了,去医院没用。”


    陆凌坚持追问:“用清除剂怎么会没用?”


    “......”李老太太半响没回答。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在天际缓缓垂落,那残光将朦胧的云层染成血色,夜色开始围剿最后的光明。


    见老师不说话,陆凌停下脚步,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她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鼻头一酸,缓缓开口:“......清除剂没用了吗?”


    陆凌此刻多么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李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头,打破陆凌的幻想,面上表情淡淡,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说:“老师老了,清除剂早就该没用了的。”


    李老太太说得很轻,陆凌却听得心头发堵,手指先是一僵,然后就是止不住地颤抖。


    一个战士,此时竟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肌肉,好像它们本就不属于自己。


    她攥紧手指,想要控制,却又适得其反,整个人都开始摇晃。


    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画面都消失了。


    ‘清除剂没用了’


    ‘李老师,才不到六十,就要死了。’


    ‘为什么......’


    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


    这个世界上该死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死?为什么偏偏是李老师?


    愤怒、绝望、恐惧,灼烧着陆凌的心,可她的脸却一片木然。


    ‘灾厄’爆发后的第三年,联邦研制出了一系列适用于人类的抗感染药物。清除剂是其中一种,主要针对于‘灾厄’感染后的清除。


    像李老太太这类战斗人员常年暴露在重度感染区,而且难免会受伤。


    结果就是退役战士的污染情况会比一般平民严重得多,不用抵抗剂和清除剂,只会‘锈蚀’溃烂致死。


    在役时由联邦政府负责救治和药物供给,退役后官方就不负责了。


    或许是没钱、或许是缺药,各种各样原因影响之下,退役的联邦战士常年只能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与‘锈蚀’污染做斗争。


    清除剂失效,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无异于下慢性死亡通知书,快则两三年、慢则五、六年,就会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陆凌被送进中等军校没两年,养父母就死于事故,只留给她一座破旧的小房子和几张旧照片。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李老太太关心她、爱护她、教育她。


    可以说,如果没有李老太太,陆凌早就放弃学业,变成她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了。


    对她来说,二人之间的关系早就超越了一般的师生,李老太太是严师,更是慈母,是唯一的亲人。


    而现在,就连这唯一的亲人,都快要被‘灾厄’夺去了。


    她怎么冷静!怎么克制!


    她现在只想质问着该死的老天、该死的世界:


    凭什么!?


    为什么!?


    怒气与恐惧交织,她的身体愈发控制不住,像周围的空气都变成水泥,压在肩头,灌进关节,让她愈发承受不住。


    “小凌,小凌!”李老太太看出了陆凌的不对劲,大声叫着她的名字,一把握住陆凌不停颤动的手。


    干燥又温暖的触感,唤回了陆凌的理智。


    “老师......”她喃喃出两个字,剩下的什么都没说,又好像都说了。


    李老太太松了口气,她知道这对于陆凌来说过于残忍,但又不得不提前说。


    否则,等陆凌去上学,她一命呜呼后,这孩子肯定会不管不顾。


    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她在世的时候就说,她还能开导一二。


    “老师年纪到了,早晚有这么一天的。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可‘灾厄’爆发之后,人人都是如此,老师也不能例外。”


    “你考上了第一军校,老师很开心,这辈子也没啥遗憾了。”


    “孩子......这就是新世纪,你总要习惯。”


    说这话的时候,李老太太语气很轻柔,眼睛却始终盯着陆凌的双眼,不允许她逃避。


    陆凌这孩子哪哪都好,唯独过于重情,这是优点也是缺点,自古情深者不寿。


    在这个随时都在死人,人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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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的末世,过于在乎任何一种情感,就是最沉重的负担。


    拿得起放得下,是她作为老师教给孩子的最后一课。


    陆凌始终不语,直到李老太太再一次重重地握住她的手,她才缓缓点头:“我明白了,老师。”


    明白了,而不是答应了。


    李老太太却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陆凌一向是听话的、一点就透的。


    她以为自己的这次教导也像之前的一样有效果。


    殊不知,雏鸟离巢后,生出了不一样的羽翼。


    夜幕降临,教师宿舍的窗户透出昏黄的光。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这栋三层小楼的楼下。


    李老太太在宿舍住了许多年,她没成家,也没啥牵挂,学校就是家,学生就是家人。


    “好了,就到这吧,不送了!”李老太太松开紧握的手,潇洒地摆摆手,她的步伐很大,仿佛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体状况仍旧良好。


    陆凌不言,双手垂在裤缝边,默默注视着李老太太离去的背影,眼眸微微低垂,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暗色。


    她听见。


    上楼的脚步声由快变慢,沉重的声音‘咚咚’——每一下都像敲在心头的沉闷鼓点。


    “啪嗒。”


    “啪嗒。”


    泪水在沙土地面晕开深褐色的花朵。


    悲伤也有了形状。


    ————


    浓雾给月亮罩上一层厚重的纱帘,垂落四野的月光不像浮空基地一样轻盈冷清,反而无端透着沉闷窒息。


    陆凌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她不想回来,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回来。


    一路上,她麻木地回应着邻居的问候。


    直到走到拐角街口的那户人家,那里有另一个麻木的人——矿工的妻子。


    正在晾晒衣物的中年女人,见到陆凌,放下手里的活,朝她打了招呼。


    “小凌回来了啊。”


    那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满是疲惫。纵使是如此,她还是尽全力勾起唇角,向这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女孩释放最大的善意。


    “佟姨。”陆凌勉强打起精神回了一句。


    她扫了扫她身后漆黑一片的屋子,忽然问道:“陈叔和阿波不在家吗?”


    “你陈叔去矿场了。”佟姨顿了顿,语气有些艰难,“阿波他......命不好,前天就不在了。”


    不在了...


    “节哀。”陆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吐出些空洞乏味的字眼。


    除了再一次揭开伤疤,没有任何作用的字眼。


    “没事,日子还要继续过。”佟姨故作轻松,突然,她好像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请陆凌坐坐,赶忙招呼:“小凌进屋坐会吧,姨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吃东西没,要不要来姨家吃点营养肉罐头?”


    “不了,谢谢佟姨。”


    陆凌摇了摇头,也不给佟姨再次挽留的机会,转身离开。


    拐进窄巷后,没几步就是养父母留给陆凌的土坯小屋,小屋不大,只有七八十平,除了院落一角的厨房,就只有两间小屋。


    一间属于养父母,一间属于她。


    深夜,陆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想


    没事,是真的没事吗?


    习惯,就真的能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