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作品:《济世

    明心深深看了楚清一眼,最终拱手道:“是师叔失察了。”说完,他一把拽起陆广杨,带着无忧居众人匆匆离去。


    待他们走远,肖以洛忍不住哈哈大笑:“痛快!漓飖,你这招可真是高明!”


    楚清摇了摇头:“不过是自保罢了。”


    肖以洛忽然凑近,眼睛亮晶晶的:“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今天来查?”


    楚清唇角微扬:“因为……”他顿了顿,“那瓶药,是明心师叔每日必服的。”


    肖以洛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所以你故意让弟子送药给明心,就是为了让他们觉得你什么也没发现引他们过来?”


    楚清笑而不语,转身继续整理药圃。


    肖以洛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看似淡泊的师弟,心思竟如此缜密。他忍不住跟上去,打趣道:“楚师弟,以后我要是得罪了你,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楚清头也不回:“放心,我会给你的药汤里多加点黄连。”


    肖以洛:“……”


    山风拂过,药香弥漫,两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拉长。


    学堂内。


    墨初早已端坐在案边,肖以洛来时便瞧见了他,惊讶道:“师兄你怎的又来了?”


    墨初瞥他一眼,道:“师尊最近闭关了。”


    肖以洛了然,“师尊他老人家又闭关了啊——”


    止钰仙尊可是沧岚派剑辞峰坐镇长老,是当年名扬天下的正道修士,也是当年肖以洛他爹肖道远用人情请过来的故人。


    在肖以洛的记忆里,他这师尊对他可是说严厉也严厉,说宽容也宽容。


    止钰仙尊闭关是常有的事,但他出关极快,且每次出关,修为必定更上一层楼。


    肖以洛在回忆里还零星记起了幼时第一次见他师尊闭关出来,整个人如剑锋出鞘,锐不可当,吓得他躲在大师兄墨初背后不敢吱声。


    墨初见他走神,屈指敲了敲桌面:“想什么呢?”


    肖以洛回过神来,抬臂后靠道:“师兄,师尊闭关,那我岂不是可以偷懒了?”


    墨初淡淡扫他一眼:“你可以试试。”


    谁不知道,止钰仙尊闭关期间,墨初代管剑辞峰事务,比师尊本人在时还要严格三分。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翻开剑谱,嘴里却忍不住道:“还是楚清那有意思啊,学堂无趣,剑辞峰更是无趣除了练剑就是默背灵诀理论,真是无聊死了……”


    墨初闻言,眉梢微挑:“楚清?你上次打听的那人?”


    肖以洛正翻看着剑谱,道:“是啊。”


    墨初眉尾微挑,道:“就你这性子,他能应付得来?”


    肖以洛哭笑不得,问道:“我什么性子?”


    墨初:“放荡不羁?”


    袁柳:“不拘小节?”


    另一位弟子小声嘀咕:“死皮赖脸?”


    肖以洛“啪”地合上剑谱,瞪大眼睛:“喂喂喂!我在你们心里就这形象?”他夸张地捂住心口,作痛心状,“楚师弟可从来没这么说过我!”


    墨初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书:“那他怎么说?”


    肖以洛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楚师弟说我——”他故意拖长声调,学着楚清那副淡然的语气,“肖师兄虽然闹腾了些,但至少……”突然卡壳。


    学堂里瞬间安静。


    袁柳憋着笑:“但至少什么?”


    肖以洛抓抓头发,忽然拍案而起:“想起来了!他说‘至少比你拿于我看的剑谱有意思’!”


    墨初手中的毛笔“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哈哈哈开玩笑的!”肖以洛赶紧后退两步,灵活地躲到袁柳身后,“楚师弟原话说的是……”他忽然收起嬉皮笑脸,眼神难得认真起来,“肖师兄活得自在,很好。”


    墨初眸光微动。


    “所以啊——”肖以洛又恢复那副没正形的样子,一个翻身直接坐在窗台上,阳光给他的蓝发带镀了层光边,“我决定今天逃课去找楚师弟!”话音未落,人已经窜出三丈远。


    墨初的声音裹着剑气追来:“剑谱抄二十遍。”


    “抄就抄!”肖以洛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我让楚师弟陪我抄——”


    袁柳看着大师兄瞬间黑下来的脸色,默默往角落里缩了缩。


    临近学测,连学堂内平日里最爱嬉笑玩闹的弟子也开始用功了。窗外的蝉鸣都显得聒噪,肖以洛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墨汁溅了一旁的袁柳一脸。


    “肖师兄!”袁柳抹着脸哀嚎,“我这可是新领的弟子服!”


    肖以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目光飘向窗外。


    他平日里只见楚清顾惜他那小药圃,上次给他的那学测试题倒是没见他看几次,这次的学测会难上些许,楚清那态度也不知是想过还是不想过。


    他忽然“唰”地站起来,衣摆带翻了砚台。


    墨初头也不抬,轻咳两下,道:“坐下。”


    “我就去趟茅房!”肖以洛梗着脖子。


    “半刻钟。”墨初淡淡道,“超时加抄《清心经》。”


    肖以洛如蒙大赦,翻窗时还不忘顺走案上那碟桃花糕。


    ————


    药圃静得出奇。肖以洛猫着腰钻过篱笆,却见药房里楚清正对着木桌上一堆泛黄的纸页发呆——正是他上次以交换名义给对方的学测试题。


    “漓飖”他闪身到楚清面前,笑道:“临时抱佛脚呢?”


    楚清迅速用衣袖盖住纸张,但肖以洛已经看清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最上方那道灵学类题旁边,楚清用朱笔写着“逢考必错”,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鬼脸。


    肖以洛抬手去掐楚清的脸:“好啊你,就学点自己喜欢的是吧!”


    他忽然顿住。楚清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袖口沾着墨渍,连平日一丝不苟的发髻都松散了几缕。石桌下堆着一个啃了一半的冷馒头,茶壶里的茶早已没了热气。


    “……几天没休息了?”肖以洛声音沉了下来。


    楚清偏头躲开他的视线:“无碍。”


    肖以洛直接掀了那堆纸张,在楚清惊怒的目光中,一把将人扛上肩头:“无碍个鬼!”


    “放我下来!”楚清挣扎着去够散落的试题。


    肖以洛一巴掌拍在他后腰:“由不得你,再动就把你扔进我后院温泉里醒醒脑!”他踹开里屋的门,把人往床榻上一丢,“睡觉!”


    楚清撑着手臂要起身:“还差最后三页批注——”


    “我替你抄。”肖以洛突然说。


    屋内霎时安静。楚清睫毛颤了颤:“……什么?”


    肖以洛已经盘腿坐在地上,捡起散落的纸张:“不就是学测题吗?”他故意用楚清常用的朱笔,在“逢考必错”边添了句“但肖以洛会教”,抬头笑得灿烂,“有我的指导,保你进得了学堂。”


    窗外传来钟声——半刻钟到了。


    ……


    学测放榜日,楚清的名字高悬第二位。


    “怎么样?”肖以洛勾着他脖子,“你肖师兄我......等等,第二?!”他猛地扭头,“你背着我复习了?!”


    楚清的名字硬生生把肖以洛挤出了前三。


    对方正懒洋洋地啃着肖以洛一早给他的桃子,抬眼看向榜单时,眼里没有一丝惊讶,认真道:“肖师兄以为我是什么蠢材吗?”


    排名在楚清之后的众人:“……”所以我们是蠢材……


    其中之一的肖以洛:“……”果然学医的就是不一样,能力骇人。


    那他之前的担心真的是显得多余到可笑。


    楚清依旧平静道:“我想进学堂,这里可以更系统的学我想学的东西,虽然进来的门槛是要先学我不感兴趣的东西,但为了我想学的东西,这点代价很划算,不过是背背理论罢了。”


    百名开外的袁柳哭丧着脸插话:“楚师弟,肖师兄不是说你平日连《基础灵诀》都懒得翻吗?”


    楚清从袖中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肖以洛一眼认出是上个月被自己茶水不小心泡烂的那本楚清一直拿着的书。


    只见边角处密密麻麻全是批注,夹缝里还拢着几张阵法图纸。


    “药圃除草的时候顺便背的。”楚清轻描淡写地说着,肖以洛顺手接过他吃完的桃核,楚清瞥了他一眼,继续道:“肖师兄总来捣乱,总得找点事做。”


    肖以洛突然想起楚清那些被自己硬拽去后山摸鱼喂鸟的下午——楚清每次都会靠在树下“睡觉”,现在想来,那本盖在他脸上的《阵法大全》,页码似乎每天都在变。


    “所以……”袁柳声音发颤,“肖师兄每次去闹你,你其实……”


    “在背书。”楚清坦然点头,“肖师兄太吵了,反而容易集中注意力。”


    全场一片死寂。


    排名第七的弟子“哇”地哭出声:“我闭关三个月居然都没考过睡觉的!”


    别的不说,楚清最后进了学堂肖以洛便觉得这是好事,从今以后,楚清也算是自己的同窗了。


    沧岚派的学堂是统·一教学,教的多且杂,管你是药修剑修符修还是阵修都得学各峰课程。


    弟子们每日先是在各自的峰上参加晨训,随后再来学堂上课,每日的课程可分为四种,由四峰学识渊博的长老任课。


    而肖以洛平日里就是挑在晨训或剑道课上逃课去找楚清,毕竟于他而言,剑道课上少练几式也无妨,反正他早已烂熟于心。


    可如今楚清也进了学堂,他便再没了逃课的理由——甚至,他还得盯着楚清,免得这人又躲在角落里偷偷捣鼓他那堆灵植。


    自上次放榜日后,肖以洛以为自己不用再担心楚清的学测,可后来上了几堂实训课后他便发现了一件事——楚清的灵力真的是微乎及微啊!


    剑阁演武场上,众弟子持剑列阵,肃然而立。


    墨初立于高台,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今日考校《御剑诀》,以灵力控剑,悬空十息。”


    弟子们纷纷掐诀,灵剑嗡鸣,陆续浮空而起。


    肖以洛的剑“唰”地悬于身前,稳如磐石。他侧头看向楚清,只见对方指尖微抬,灵剑颤颤巍巍地浮起一寸,随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


    全场寂静。


    墨初眉头微蹙:“楚清,再试一次。”  楚清神色平静,再次掐诀,灵剑勉强浮起三寸,剑身晃动如风中残烛,最终“咣当”砸地。


    肖以洛:“……”


    他忽然想起,当初学测时楚清的理论答卷堪称完美,可如今看来……这人竟是纸上谈兵的典范?


    课后,肖以洛一把拽住楚清的手腕:“漓飖,你老实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考到第二的?”


    楚清淡定道:“笔试满分。”


    “那实训呢?!”


    “刚好及格。”


    肖以洛瞪大眼睛:“就你这控剑水平,还能及格?!”


    楚清从袖中摸出一张符箓,往剑上一贴,灵剑瞬间稳稳悬空,纹丝不动。


    “考校时,我用了定剑符。”


    肖以洛:“……作弊?!”


    楚清摇头:“规则只说‘以灵力控剑’,又没说不能借助外物。”


    肖以洛:“……”


    他忽然想起,当初学测的阵法课,楚清也是理论全对,可真正布阵时,灵力根本撑不住阵眼,最终是靠提前刻好的阵纹蒙混过关。


    “所以……”肖以洛艰难开口,“你那些药理研究,该不会也是……”


    楚清瞥他一眼:“药圃里的灵植,都是自然生长的。”


    “那你的灵力呢?!”


    “全喂给它们了。”


    肖以洛:“……”


    他终于明白了——楚清不是不会用灵力,而是把他那本就不多的灵力都拿去养灵植了,以至于自己实战时几乎是个“废人”。


    “漓飖。”肖以洛深吸一口气,“从今天开始,我教你练剑。”


    楚清:“?”


    “不然哪天你被人追杀,连跑都跑不掉!”


    楚清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无妨,我有这个。”


    “这是什么?”


    “**散,一撒倒一片。”


    肖以洛:“……”


    当初有人道楚清对于其余灵学堪称一塌糊涂他还不信,如今倒是信了,怎么会有人灵力弱到连剑都支撑不起了还拿去喂养灵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