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买房计划恐搁置1


    正月十五的烟火散尽，乡村的年味也随之淡去。对林舒婷而言，年节的喧嚣彻底成为过去式，她重新回归到朝九晚五、两点一线的生活轨迹中。然而，如今的周末时光不再被亲子陪伴填满，取而代之的，是与房产中介频繁的电话沟通，以及精心规划的周末看房行程。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A市的学区房上。选定心仪的学校后，林舒婷化身“细节控”，逐字研读历年来的招生章程，精准圈定符合入学条件的片区。为了找到最理想的房源，她还充分利用百度地图，仔细丈量学校与各小区之间的通勤距离，同时综合考量小区楼龄、市场售价等因素，在密密麻麻的表格里反复比对筛选。


    整整三十天，看房路上始终是林舒婷孤身跟着中介东奔西走。每当遇见稍有心动的房源，她便匆匆架起手机，与苏明哲视频商议。可无论推开哪扇房门，总能从电话那头听见质疑与挑剔。那套位于楼梯房顶层、130平的稀缺户型，以低于市价的诱人价格挂牌，苏明哲却连连摇头，担忧八层的高度对老人孩子太过吃力，更怕酷暑时节顶楼闷热难耐；当她找到低楼层的90平三房，对方又皱起眉头，抱怨蚊虫滋扰、噪音喧嚣；即便遇上电梯房黄金楼层，价格却成了新的阻碍；偶尔碰上价格适中的选择，苏明哲那句“再考虑考虑”还未落地，房源就已被他人捷足先登。终于，在某个精疲力竭的傍晚，持续积攒的疲惫与委屈轰然决堤，林舒婷彻底爆发了。


    林舒婷握着发烫的手机，声音里裹着三十天积攒的焦躁：“苏明哲！当初说好的抓紧买房，现在倒好，这不行那不要的，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故意拖着我有意思吗？难不成这是你妈教的法子？”


    苏明哲的叹息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几分无奈：“舒婷，先消消气行吗？这么大火气，咱俩根本没法好好沟通。买房是大事，往后几十年都要住的地方，谨慎点有什么错？又不是菜市场挑白菜！”


    “谨慎？”林舒婷冷笑一声，眼眶突然发烫，“真要上心，你周末就该陪着我跑。现在倒好，所有事都扔给我，那我要丈夫做什么？当摆设吗？”


    “够了！”苏明哲提高音量，背景里传来键盘敲击声，“我手头还有工作，这周我陪你去。先这样。”


    “嘟——”忙音突兀响起。林舒婷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指尖在微微发颤。记忆突然翻涌，相亲热恋时，两人能从日落聊到凌晨，隔着听筒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可如今，不过短短四五年，所谓的“七年之痒”竟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提前降临，将曾经炽热的爱意，磨成了此刻电话两端的剑拔弩张。


    窗外暮色渐浓，林舒婷望着儿子亮亮在客厅搭积木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在喉间翻涌的委屈，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潮水，随着一声叹息尽数退回心底。她闭眼深呼吸，在心底反复默念：他这周答应看房了，这就是改变的开始。他终究是在意孩子未来的，作为父亲，他还不算失职。


    镜中映出她略显憔悴的面容，恍惚间竟有些陌生。曾经对爱情的憧憬，此刻化作一抹苦笑。人到中年，她不得不承认，婚姻早已褪去浪漫的外衣，如今苏明哲于她，不过是共同养育孩子的“合伙人”。既然是合作关系，就该摒弃多余情绪，像处理工作般冷静理性——该妥协的妥协，该坚持的坚持，毕竟，孩子的前程才是这场人生博弈中最不容有失的筹码。


    将纷杂心绪暂时封存，林舒婷走向阳台准备清洗孩子的脏衣服。指尖刚触到浸水的棉质衣物，左胸突然炸开一阵尖锐刺痛，如同一把生锈的钝刀剜进血肉。她踉跄着扶住冰凉的洗衣池，冷汗瞬间沁满额头，右手死死按压住疼痛的部位，试图通过调整呼吸节奏来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剧痛。


    这种折磨近来愈发频繁，几乎每次与苏明哲争执后的余韵里，胸口都会泛起这样的绞痛。正常呼吸竟成了奢侈，唯有短暂屏息时，疼痛才稍有缓和。可胸腔里燃烧的窒息感不断催促，她只能在呼吸与疼痛的夹缝中，小心翼翼地浅吸慢吐，等待这波痉挛渐渐平息。


    倚着阳台栏杆缓神时，母亲的病历突然浮现在脑海。五十岁那年确诊的心肌无力，医嘱里反复强调的情绪管理...原来这如影随形的隐痛，早在血脉里埋下了伏笔。林舒婷望着暮色中的万家灯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口，不知这场遗传的病痛，会否成为压垮婚姻的下一根稻草。


    暮色透过不锈钢防盗网在洗衣池上投下斑驳光影，林舒婷扶着墙缓过气来，指尖仍残留着绞痛后的麻木。她盯着掌心的褶皱，忽然意识到，是时候该为自己抽出些时间了。那些被学区房、育儿焦虑填满的日程表，或许该腾出一个空格，留给医院那道冰冷的检查床——毕竟，比起儿子的未来，她这个母亲的健康，同样不容透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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