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买房计划恐搁置2


    周六清晨，林舒婷早早约好了中介，列好五套待看房源清单。她发动车子，朝着苏明哲工作的地方驶去——当年怀孕三个月还咬牙考下驾照、贷款买车的狠劲，此刻又在眼底泛起微光。若非那时当机立断，恐怕至今都要被苏家的算盘框得死死的，像苏明哲那样，空耗半生却两手空空。结婚这些年，除了她全职带娃时每月象征性的一千块生活费，丈夫的钱包对她永远上着锁，而他自己更是被母亲攥得紧，连个像样的存款都没有。


    林舒婷何尝不是在泥潭里挣扎？性子软，耳根子也软，若不是娘家大姐拉她入了农村集资会，靠着那点会子钱利滚利，哪来如今凑首付的底气？家里从灯泡到孩子的作业本，哪样不是她精打细算采买？婆婆陈凤一个眼神暗示，她就立刻跑超市；可当她委婉提出想给孩子改善伙食，换来的只有一记白眼：“老骨头不懂你们讲究，想吃好的自己弄！”每月1500元的伙食费砸进去，餐桌上却总飘着寡淡的青菜，自家院子养的鸡鸭舍不得杀，连买点猪肉都推三阻四。


    满腹怨气在胸腔里翻涌，她却只能把话咽回肚里。试过停掉这笔钱，换来的是苏明哲雷打不动的坚持。“必须给足，少一分都不行！”面对丈夫的愚孝，她吵过、闹过，甚至拿“我也要给娘家1500”威胁，可对方笃定她舍不得让孩子受委屈。最终，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她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吞。老话说得没错，这世上操心的命，专挑那些看不下去、狠不下心的人——而她，偏偏就是那个永远被架在火上烤的人。


    二月的寒风呼啸着掠过工业区，林舒婷停好车后，握着手机的指尖冻得发僵。车载暖气开得很足，挡风玻璃却凝着薄薄一层白雾，她用袖口胡乱蹭出个透亮的小方，第三次按下重拨键。


    "喂？"苏明哲的声音裹着机器轰鸣声从听筒里传来。


    "我在你们公司南门。"林舒婷盯着保安亭外随风摇晃的红绸灯笼，"该去看咱们上周三约好的房子了。"


    电流声滋滋作响，夹杂着远处同事的吆喝。过了好一会儿，苏明哲才恍然道："看房？今天？"


    "对，今天周六。"林舒婷扯了扯围巾，冷空气顺着领口往里钻，"你没跟领导请假？"


    "啊......我给忘了。"苏明哲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是在回应谁的呼唤，"车间临时出了问题，实在走不开。明天行吗？"


    手机烫得贴不住耳朵，林舒婷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苏明哲！这可是买房大事！我开车穿过大半个城过来，你连个提前通知都没有？"她的呼吸在车窗上凝成白雾，"你眼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


    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擦声，显然对方把手机拿远了。再贴近时，语气已结了冰："别在这胡搅蛮缠，我正忙。"


    "嘟——"忙音刺破死寂。林舒婷盯着黑掉的屏幕，喉咙像被残雪堵住。这冰冷的挂断声，像极了无数个争吵后的夜晚，将她的期待碾碎成齑粉。


    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她突然尖叫着挥出拳头，连续砸向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撕裂寂静的厂区，惊得路边枯树枝头的麻雀呼啦啦飞去，仿佛连天地都在为她呜咽。苏明哲那张永远带着敷衍的脸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面对母亲的无理要求永远唯唯诺诺，遇到生活难题就习惯性逃避，此刻她恨不能立刻冲进车间，将所有委屈化作耳光甩在他脸上。


    急促的胸痛渐渐平复，她颤抖着用额头抵住冰凉的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和凌乱的发丝，像极了困在蛛网中的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在心底一遍遍重复：“他只是还没长大，像哄孩子般慢慢教就好......”车载电台不知何时切到了轻柔的钢琴曲，音符混着窗外的寒风，将满腔愤懑稀释成一声叹息。“林舒婷，冷静。”她对着寂静的车厢低语，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


    林舒婷深吸一口气，她点开置顶对话框，指尖悬在键盘上方三秒，最终重重按下："我不管你是想拖延还是干嘛。今天房子我自己过去看。我今天如果看中了就直接给定金！"发送键亮起的瞬间，仿佛将满腔郁气都凝成了这行刺目的字符。


    不等消息气泡弹出，她直接将手机倒扣在副驾，发动车子时轮胎碾过水泥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导航语音机械地报出"前往丰海路星巴克"，车载屏幕蓝光映在她紧绷的下颌，后视镜里，工业区的轮廓在疾驰的车速下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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