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府内院，谢公子把人赶出来独自接受金玉的易容。


    霍不染只好与林放站在门外等待。


    趁着这个功夫，林放说起打探的消息。


    “阿河，以卖豆花为生，父母双亡又身患腿疾。几日前孙小虎出城看上，让她自行着新妇装上龙骨寨。”


    霍不染看着地图，说道：“不派人接娶，让新妇自己上门，孙小虎不怕人跑了？”


    林放摇头：“阿河没有灵力，又身患隐疾能逃去哪里。”


    霍不染道：“可有龙腾帮势力分布？”


    林放看她一眼，笑道：“龙腾帮虽然名声响亮但行事低调，除了孙小虎常常露面其余只知寨中有一军师，名唤临尘。”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想看看霍不染的反应。


    可她只点了个头，转而问道：“既已见过，谢照乘装扮一事不会被拆穿？”


    林放只得道：“孙小虎只看了阿河的背影便让手下通知娶妻之事。”


    如此急色之徒倒也少见。


    “再者霍修士尽管放心，玉儿从小喜爱胭脂水粉这种小玩意儿，我本以为一无是处没想到也是派上用场。”


    霍不染淡淡道：“金玉姑娘心灵手巧，于修炼上也颇有天分。”


    “哈哈。”林放笑道：“也许对于霍修士这样的散修来说已够，可于我们这种正统的修行之士来说只是寻常。”


    “原来如此。”霍不染道：“不知何人可算天赋异禀。”


    林放对她求问的语气十分受用，抬头道：“我听说中原四大修仙门派皆有神器传承，那碎云峰的弟子更是十二岁便得传承。”


    他的脸上浮现羡慕，眼中却不屑道：“若我从小在这正统门派之中修行，定没这杂毛猴子什么事。”


    霍不染：“……”


    林放见她不说话，料想已被自己的一番豪言震撼不免心中得意。


    他知霍不染赢了两位长老，可那又如何？只是空有力气的女子罢了。


    不过……也许可以利用一番。


    “霍修士。”林放靠近一步，温热的气息就在旁侧，“不知你们在中原可认识……”


    “咔嚓——”


    开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二人看去，只见紧闭的木门开了条缝，谢照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要准备出来了。”


    霍不染挑眉，觉得他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没什么自信。


    这般忸怩，倒是把她的兴趣拉了起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条缝越来越大，内心莫名升起一丝期待。


    谢照乘穿着嫁衣的模样……会如何？


    在她的目光之下，门缝逐渐打开露出一抹红色。


    霍不染看了眼繁复的嫁衣，逐渐抬头——


    日光渐盛，白墙黑瓦之下，唯有他一抹艳色。


    随着轮椅靠近，霍不染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看着面若桃花，眉间含黛的谢公子脑中有瞬间空白。


    直到谢公子停在面前，眼尾上挑瞪着她说道：“如何？”


    霍不染默默把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院中寂静，唯有鸟儿啼叫。


    谢公子本就有些忐忑，当即皱着鼻子恶狠狠道：“哑巴了？莫不是见到本公子自愧不如？要我说你也可穿上……”


    他的话越来越多了。


    霍不染又把视线落在他的唇上，谢公子的嘴唇倒是生得饱满圆润，此刻大概涂了口脂，看上去像清晨吃满露珠的花瓣。


    她默默看着花瓣张开闭合，露出里面洁白整齐的小白牙。不愧是大家公子，每次说话都只露出一点牙齿。但他如果生气可能也会像现在这样牙齿紧咬。


    “霍——不——染——！”


    “嗯。”霍不染抬眼，“何事？”


    谢公子气得想撕扇子奈何手中只有红盖头，于是他只好面目狰狞地咬着嘴唇。


    咬、咬死你！


    “别咬。”


    冰凉的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


    “……”


    谢公子失神地看着那双浅淡的眸子，只觉得隔着胸膛都能听到心跳的声响。


    明明她的眼里没有情绪，却能轻而易举扰乱他的心。


    “吃了口脂还要补，莫浪费。”霍不染说道。


    “……”谢公子只觉得心猛地一沉。


    气的。


    他心中发笑道：“我果然不该对着一根木头弹琴。”


    霍木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下意识地扣着下巴把花瓣唇从贝齿之中解救出来。


    做完之后，她有些愣怔。


    我怎么……


    “霍姑娘，该你了！”


    霍不染回神过来，立刻转身进了房内。


    金玉见她神色匆匆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谢公子，顿时更疑惑了。


    “奇怪，季公子的脸怎么这么红难道我刚才擦了胭脂？”她喃喃自语着又回到房中为霍不染易容。


    说是易容其实只是把霍不染出挑的样貌遮一遮，脸涂得黑一点眼睛少点锋利多些呆板。


    经过她的巧手，一个看着有些木楞的丫头便出现在屋内。


    “霍姑娘，你穿这个衣服吧。”金玉递来一身粗麻衣物，想要扮作陪嫁丫头自然不能穿她身上的白衣。


    霍不染出现的时候，谢照乘噗嗤乐了。


    “阿呆。”他说道：“你现在是我的妹妹，这是你的名字。”


    霍不染看他一眼，走出房门。谢公子立刻拉着金玉和林放跟上去，一行四人朝着龙骨寨出发。


    龙腾帮所在的龙骨寨坐落在荒芜之地的尽端。那里常年雾气弥漫，高空飞行视野难辨只能逼得人地面通行。


    “之前也有人不信邪，说是开了天眼不惧迷雾便乘上法器离去。”金玉说道：“他一开始倒也顺利，总能避开危险可当他飞过龙骨寨之时头顶打下一道青光。”


    金玉捂着胸口，一双含水的秋瞳看起来雾蒙蒙的，“那人就这么消失在空中。传言说他的尸骨早已如尘埃散在空中。”


    “玉儿莫怕。”林放顺势揽过她细细安慰道：“我不会让悲剧发生在赤金一族身上。”


    “放哥……”


    “二位。”谢公子理了理手中的盖头，说道：“前面便是龙骨寨了？”


    金玉回神看去，不远处黄沙漫天，有一副巨大的白骨屹立在沙土之中，虽然视野受阻但也能看出这是一具猛兽的骸骨。


    “看着也不像龙。”谢公子道，“这么大的残骸难道龙骨寨还驯养了上古灵兽？”


    “倒是没听过这方面的传闻。”


    霍不染收回目光，看着二人道：“就送到这里吧。”


    再往前便是龙骨寨的势力范围，余下的路也只能他们二人前去。


    金玉和林放双双点头，目送二人离去。


    于是为了让“送上门求娶”这件事变得更为真实，陪嫁霍与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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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只能踏着风沙一步步走向残骸。


    说来也怪，越走近残骸风沙倒是越来越小。


    近处有一小队人正在排队等着出城，谢公子的装扮自然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这、又一个新娘子！”


    “一共有十一个了吧……孙帮主真是好胃口。”


    “嘘！孙帮主也是你能议论的，还想不想走出这里了？”


    ……


    霍不染目不斜视地走走过人群，而谢公子早就把盖子盖在头上。


    二人来到那具骸骨面前，身后的人声已经听不真切。


    谢公子的手隐在衣袖之中，捏着裂纹玉符心中得意道：“幸好我们之间有这玉符，如果换了谢如琢来不就要全程挤着嗓子装女子了。”


    “进去吗？”霍不染的声音在耳畔传来。


    谢公子定神看去，只见那颗四不像龙头正冲着他们张嘴。


    莫不是真有龙？


    “走吧。”


    二人一同步入兽嘴，只觉得一切的生命体都消失了。


    霍不染面不改色地推着自家“小姐”，走过了兽头来到兽身。


    尖锐的兽骨从地下戳出直达半空。一眼望去如同拱起手指把他们围在中间。


    “走了多久了？”谢照乘问道。


    “约莫半柱香。”


    谢公子透过盖头打量着四周，“不对劲。”


    走了这么久前方却只有拔地而起的骸骨，这段路……仿佛没有尽头。


    “霍不染，你看看后面的龙头离我们多远。”谢公子说道。


    他现下扮作新妇只能垂头含胸，一副娇羞忐忑的模样。


    这打探情况的重任只能交给霍不染这个傻头傻脑的陪嫁丫头身上。


    霍不染也不知是入戏太深还是怎么样，迟迟未有回应。


    谢公子只好屈尊重复道：“呆子，看后面！”


    无人回应。


    谢公子气得弯腰捧心，喉咙里夹出几句咳嗽的同时肩膀一耸盖头便落在地上。


    “啊！”谢公子惊呼一声，慌张道：“阿呆，快给我捡起来。”


    身后人影一动，红盖头被送到眼前。


    “给。”是霍不染的声音。


    难道……没出事？


    这个呆瓜平时锯嘴也就罢了，到了此刻还一声不吭。


    谢公子幽怨地夹着嗓子，提醒道：“眼珠转着看看，我们莫不是迷路了。”


    身后传来回应，“没有。”


    没有……迷路？


    可这走不完的龙骨让谢照乘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耳边又响起霍不染的声音。


    “……看不了。”


    什么看不了？为何看不了？


    谢公子抓着盖头，尽量扮演着新妇的语气说道：“你这丫头真是呆愣，看到什么便是什么，有何看不了。”


    “看不了。”霍不染边说边把手伸到谢公子眼前。


    谢公子不耐烦地皱眉，什么碎云峰首徒神器传承，走个龙骨就能把她吓到。


    “真的看不了。”霍不染还在絮叨，同时又把手往前送了松。


    这都快碰到他的脸了！


    谢公子忿忿看去，白皙的手掌中躺着两颗油汪汪的血浆子。


    仿佛是感应到他的视线，血浆浮动，缠满血丝的眼珠露了出来。


    “没有眼睛。”霍不染的声音就在耳畔，“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