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在勇者小队公然出手、破坏商品时一片死寂，片刻之后是声浪更大的惊呼、训斥和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


    勇者才牵起莉莉图，宽大的手掌捏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出来，又扯到身边。这才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混杂在集市重新掀起的嘈杂背景里，却格外又威慑力般，清楚地传达到了每个人的耳边。


    “……抱歉，有点吵。”


    盗贼双手抱臂，表情很感兴趣般。他挑了挑眉毛，只是感慨：“第一次见你弄出这么大动静……我们不会被赶出城去吧?”


    “啊——！我的笼子！我的货！”直到这时，胖商人才像火烧屁股般从石化状态跳起来，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连滚带爬地冲到前面，指着被斩开的笼子，手指哆嗦地对着奥德修斯。


    “勇、勇者大人！您、您怎么能……这可是合法财产！是我的货物！一个魔族很值钱的！您得赔……”


    他的控诉像污水一样泼出来，目标直指那个坏了他“生意”的身影。哪怕这是刚刚不久前还备受景仰的勇者。


    乌莉亚塔的目光掠过商人，肥胖的身躯，穿金戴银、上好的衣物。随着说话一翘一翘的小胡子，和张大的嘴，有些无趣地收回视线。


    奥德修斯松开牵着的莉莉图的手，后者被他的动作带到身后，钻到他披风里正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商人。他缓缓地收剑入鞘，动作流畅而平静，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这才将目光从莉莉图身上移开，转向了气急败坏的商人。


    俊朗的脸上，嘴角甚至向上牵起一个微小的、极其浅淡的弧度。


    “是吗。”奥德修斯顿了顿，再次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明快，“您的指控是我盗取了您的财产——也就是这位魔族的小姐，对吗?这位市民。”


    “我说啊，大叔。”希吉努斯有些无聊地靠在柱子上，本来环抱胸口的手伸出一只，半支着下巴，笑眯眯地说，“我们这里人口/贩卖已经禁止了吧?”


    “可是、可是……这是个魔族！”


    “嗯嗯、是个魔族——”希吉努斯伸了个懒腰，走上前来，“你也听到了，这位小姐说了，她是被你抓来的……”


    “私自抓捕异族公民、意图挑起两族战争……我可以这样理解吧?”


    “你、你……”转眼间也被扣了顶帽子、瞠目结舌的商人手腕一转，从指奥德修斯改成了指希吉努斯，“这位大人、你可不能乱说……！”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抓了无辜的少女，现在还要救助她的好心人赔?嗯……难道是、诈骗?”


    “够了。希吉努斯。”一开始出手阻止了商人对莉莉图出手的牧师乌莉亚塔再次出现，声音平静，带着点冷淡，开口却是和小队声音沆瀣一气、同仇敌忾：


    “这位市民。笼子的话我们会赔的。按照市价，是五十枚铜币，您有异议吗?”


    “我、我……”商人气结，一时不知道指谁好了，“那我的魔族……”


    “什么你的魔族！一个又蠢又丑又胖又贪的傻缺人族大叔还给你「你的魔族」上了！”从勇者披风里钻出来的莉莉图凶狠地瞪向他，要一起出去，“你抓我、虐待我的赔偿我还没和你算呢！”


    奥德修斯看着她从身后一下子跳出来，还有些讶异。听见她说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在众人的目光中，他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正如这位小姐所说。”奥德修斯声音依旧平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商人的叫嚣。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砸在鼓面上，“囚/禁、贩卖都是重罪，这位市民，您是想和我们去一趟圣殿的法庭，还是……?”


    人群的喧哗声更加大，商人额角滑落几滴冷汗。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汗，却又想着如今在民众面前，勇者小队或许会有些收敛而再次鼓足胆子作威作福：


    “这、这……”商人眼里闪过一丝怨怼和狠毒，一边“哎哟哎哟”着卖惨调动众人情绪，一边暗里指责勇者小队。


    “大人您误会了，我也就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这才反应大了些，这魔族一跑，我这半个月家里都揭不开锅啊……”


    乌莉亚塔作为纯净悲悯的牧师，倒是不同于打哈欠的希吉努斯和目光已经漂移的奥德修斯，是认认真真的在听这人说的每一句话，闻言，他有些困惑：


    “那你应该去教堂领救济粮。”他顿了顿，“抱歉，我没能明白您的意思……您的生活凄惨和这位魔族小姐有关吗?”


    人群中传来笑声。


    “……”不仅没成功还像是被嘲讽了一通的商人顿时面红耳赤，也不装了，破罐子破摔有些绑架的意味：


    “诸位明明是讨伐魔族的人！现在百姓受了苦受了难，只要这个魔族就能解决，你们凭什么阻止！别忘了，你们可是人民的英雄，现在护着一个魔族，不怕遭人唾弃吗！”


    乌莉亚塔像是完全没理解此人的脑回路，眉头皱的更紧：“但你明知道这位魔族小姐……”是无辜的！


    “那又如何！你们只是为人类服务的吧！凭什么为此损害我的利益！”商人已经越发面目狰狞，上前一步，唾沫横飞，指着奥德修斯大骂。


    莉莉图已经被这个人的无耻和不要脸惊呆了。她大吃一惊，颤颤巍巍地揪着勇者的披风求证：


    “……这在人类里是正常的吗?”


    “……”勇者轻笑，垂下眼帘看着不服气马上想要冲上去和此人打架的莉莉图，没什么所谓、平常地回答道，“正常。”


    商人还在再接再厉着想要说什么，盗贼希吉努斯已经闪身到了商人背后，一个手刀下去，商人软绵绵地倒下去，而希吉努斯笑眯眯的：


    “这我可不能当没听到。老兄。”


    他指尖转着刚刚还在商人腰间的钥匙，声音轻轻：“嗯，这个……一半给魅魔小姐当精神损失费、一半是我们被你骂的精神损失费好了！”


    “你怎么说?奥德。”


    奥德修斯因着同伴的呼唤再次抬起头，视线掠过表情不佳的乌莉亚塔和笑容满面的希吉努斯，再投向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路人。笑了一下，那笑容没有温度，没有歉意，平静得近乎冷酷。


    他看了看地上的商人，直到倒下胖脸上的每一条褶皱都还饱含愤怒，而路人的目光中有打量，有思考，有避讳，也有对他们此举的赞同和强烈的反对。


    奥德修斯的眼眸里毫无波澜，随着乌莉亚塔给地上那人施了个清醒咒，平静地问道，似乎是在对商人说，也是在对众人说：


    “这位市民。你绑架、囚/禁、虐待。……还有被拆穿后难看的反抗和刻意的引导和污蔑……”


    “我想你比你厌恶却想用其牟利的魔族更加丑恶一些。”


    奥德修斯再次露出其标志性的、和煦的笑容。伸出手，却是拎起商人的后颈。


    “当然，对你的不满和诉求……我充分尊重。现在看来，无论是你揭不开锅的这半个月、对这位小姐犯下的罪行，还是我们间无法达成一致的想法……都需要去一趟圣殿呢。”


    “不如你就跟着我们走吧?下一个城邦的圣殿似乎有主教驻守、也有真言堂和法庭。只要到那里，你就可以伸张你的主张了，先生。别担心，和我们一起上路，不会让你遇到危险。”


    他看着被自己用手抓住衣领，吊在空中的商人。笑容依旧，似乎还是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询问他的意见：


    “您说呢?先生。”


    碧蓝的眸子带着狡黠的笑意，也扫过围观的所有人：


    “或者，有其他建议的公民们……我也仅代表小队，洗耳恭听。”


    商人吓得在空中不断地挥舞着手，被吓破胆地只知道重复一句：“不必了！不必了！”


    “可恶……勇者小队、你们不过仗着强大欺压我这个可怜百姓罢了……”


    在商人闭着眼咬牙切齿地小声嘟囔中，奥德修斯轻轻哼笑一声，松开了手。球状的商人在地上弹跳着滚了半圈，笑容满面地拍了拍手。带着莉莉图跨过往外走。


    “希吉努斯。”牧师急匆匆地跟上，只来得及交代了一句，“处理一下那个市民……的诉求。”


    被点名的盗贼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耸了耸肩：“哎呀，我知道啦。”


    他手腕一晃，不知从哪里摸出几个沉甸甸的金币，掂量着走上前，动作熟稔地张开五指，看着其啪嗒啪嗒落在商人身上和面前的地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酒钱，“喏，这些够不够？”


    他没看商人的反应，猜也是贪婪地将其往怀里揽。转身跟上其他同伴。


    路人们默契地向两边散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而莉莉图因为走得磕磕绊绊还要好奇地伸出脑袋打量周围，被勇者虚虚护住。


    “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一致了。”他如来时般再次朝众人笑笑，“那么，这位小姐，就先和我们走了。”


    我知道名字看起来会有点乱！所以这是一份整理[可怜]


    后续写多了应该就不乱了……?


    勇者：奥德修斯·斯塔卡德·埃特尔卡俄斯（奥德）


    盗贼：克利乌斯·希吉努斯·奥维德


    牧师：乌莉亚塔·卡尔卡斯·南格尔达（安格尔——其实就是angle的意思，因为是治疗，坏朋友起的外号！）


    吉祥物：吕刻娅·西丝娜·塔吉亚（莉莉图），看情况可能会拿法师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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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