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靳南辰，这一个礼拜，我陪你演！”


    南沐晴掷地有声的宣言还回荡在林荫道上空，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挑衅。空气凝固得能滴出水来。


    陆骁脸上的贱笑瞬间僵住，随即化为狂喜，用力一拍周子轩的后背：“听见没！子轩！见证历史的时刻！靳哥的‘渣渣’宣言和我的哈雷在向我招手了！”


    周子轩被拍得一个趔趄，扶了扶眼镜，看看一脸“视死如归”的南沐晴，又看看旁边气压低得能冻死人的靳南辰，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缩了缩脖子，只想原地消失。


    靳南辰的目光，像两束实质性的探照灯，牢牢锁定在南沐晴那张写满“不服来战”的小脸上。她脸颊因为愤怒和激动而泛着红晕，杏眼圆睁，像只炸毛的漂亮小野猫。他深邃的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似乎平息了一些，沉淀为一种更深的、难以捉摸的暗流。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像拉紧的弓弦。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就在陆骁以为靳南辰要爆发或者拂袖而去时，他却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好。”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了南沐晴心中更大的波澜。


    他……他居然答应了？！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这场荒诞的赌约？！为了……不被喊“渣渣”？还是为了保住他那辆宝贝哈雷？或者……他根本不在乎？觉得陪她玩七天也无所谓？


    一股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更旺盛的斗志猛地窜起。南沐晴梗着脖子，输人不输阵地瞪回去：“那好！靳学长，从现在开始，计时一周！规则很简单：扮演情侣！尽职尽责！七天后，我打分！不及格，你就等着喊‘渣渣’吧！”


    “尽职尽责？”靳南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目光在她脸上巡梭，带着一丝探究，“比如？”


    南沐晴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强装镇定：“比如！情侣该有的样子！接送上下学！一起吃饭！嘘寒问暖！随叫随到！懂？”


    “懂。”靳南辰的回答依旧简洁，听不出情绪。


    “很好！”南沐晴像只斗赢的小公鸡，扬起下巴，“那现在，履行你作为‘男朋友’的第一个义务——送我回宿舍！”


    她故意把“男朋友”三个字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靳南辰没说话，只是迈开长腿，沉默地走在了她身侧。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


    陆骁在后面兴奋地搓手：“好戏开场了！子轩，开盘了！赌靳哥能坚持几天不崩人设！”


    周子轩弱弱地：“我……我赌三天？”


    陆骁：“我赌他明天就得破功！走着瞧！”


    (2)


    回宿舍的路，从未如此漫长且煎熬。


    南沐晴刻意挺直腰板，目不斜视，走得飞快，试图甩开身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假男友”。靳南辰也不紧不慢地跟着，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沉默得像一座移动的冰山。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诡异又尴尬的气场。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看！那不是靳南辰和……喷泉池仙女？”


    “他们怎么走一起了？还离这么近？”


    “难道……传闻是真的？靳学神真被拿下了？”


    南沐晴听得耳根发烫，恨不得脚下生风瞬移回宿舍。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靳南辰。他面无表情，仿佛周围的议论都是空气，只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侧脸线条冷硬。


    装！继续装！南沐晴在心里冷哼。她倒要看看，这个号称“高冷学神”、“创业大佬”的靳南辰，要怎么扮演一个“嘘寒问暖”、“随叫随到”的二十四孝男朋友！


    终于熬到女生宿舍楼下。南沐晴如蒙大赦，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板着小脸，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到了。靳学长，第一天表现勉强及格。明天早上七点半，宿舍楼下，准时来接我上课。迟到一秒，扣十分！”


    她故意把要求提得很刁钻，七点半，正是早课高峰期，宿舍楼下人来人往，让他这个“隐形大佬”杵在那儿当门神？想想就解气！


    靳南辰的目光终于从地面移到她脸上，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还有！”南沐晴想起什么，补充道，“既然是‘尽职尽责’的情侣，联系方式总该有吧？微信，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她掏出手机，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


    靳南辰沉默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操作了几下。


    南沐晴的手机立刻震动了一下，显示【靳南辰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看着那个熟悉的星空头像，南沐晴心里五味杂陈。几天前，她还在为加到他微信而激动不已，现在……却是在这种荒唐的“赌约”情境下重新加上。她冷着脸点了通过，然后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塞回口袋。


    “明天见，靳、男、友。”她一字一顿，带着满满的嘲讽，转身就要冲进宿舍楼。


    “等等。”靳南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南沐晴不耐烦地回头：“又干嘛？”


    只见靳南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他微微俯身，靠近她。清冽好闻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南沐晴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他他他……他想干什么？！


    靳南辰抬起手，却不是她预想中的任何动作。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近乎……小心翼翼？然后，将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别到了她的耳后。


    指尖温热的触感擦过敏感的耳廓，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南沐晴浑身一颤，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后退一步，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又惊又怒地瞪着他：“你……你干什么？！”


    靳南辰收回手，站直身体，神情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暧昧的动作只是幻觉。他看着她又羞又怒、像只炸毛小猫的样子，薄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吐出一句让南沐晴差点当场去世的话：


    “尽职尽责。”


    “情侣，会这样做。”


    (3)


    南沐晴：“！！！”


    尽职尽责？！情侣会这样做？！所以……他刚才那个撩死人不偿命的动作，只是……在履行“男朋友”的义务？！在完成KPI？！


    一股混合着羞耻、愤怒和被戏弄的强烈感觉再次冲上头顶！她感觉自己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NPC，而靳南辰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任务执行者！


    “靳南辰！你……”南沐晴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明天七点半，我等你。”靳南辰却像是完成了今日打卡任务，不再看她，干脆利落地转身，迈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沉沉的暮色里。背影挺拔，步履从容，仿佛刚才那个“撩人于无形”的混蛋不是他！


    南沐晴站在原地，摸着还在发烫的耳朵，看着那个迅速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气得直跺脚！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她几乎要爆炸！


    “啊啊啊！靳南辰！你给我等着！”她对着空气无能狂怒。


    (4)


    第二天早上七点二十五分。


    南沐晴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哈欠连天地站在宿舍楼下的花坛边。昨晚被靳南辰那个“尽职尽责”的撩拨气得半宿没睡着，梦里都在追着他打。


    她故意磨蹭到现在才下来，就是想看看靳南辰会不会迟到。哼，迟到一秒就扣十分！扣死他！


    然而，当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宿舍楼门口时，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靳南辰已经到了！


    他靠在一辆……看起来就很低调奢华有内涵的黑色轿车旁（南沐晴认出是某个低调的豪华品牌），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身形挺拔得像棵小白杨。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金，帅得不像真人。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手里居然……拎着两个印着某知名高档早茶店Logo的精致纸袋！诱人的食物香气正从袋口幽幽飘散出来！


    周围早起上课的女生们已经炸锅了，三五成群地聚在不远处，激动地窃窃私语，手机拍照的“咔嚓”声此起彼伏。


    “天啊！真的是靳南辰！他在等谁？”


    “还能等谁？喷泉池仙女呗！昨天就有人看到他们一起走的！”


    “啊啊啊！他还带了早餐！是‘御品轩’的！巨贵巨难买！要排队的！”


    “靳学神亲自送早餐？！我酸了！我裂开了！”


    南沐晴看着这万众瞩目的一幕，听着周围的议论，再看看靳南辰那张在晨光中帅得人神共愤、却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靳南辰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迈开长腿走了过来。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南沐晴身上，羡慕的、嫉妒的、好奇的……让她如芒在背。


    “早。”靳南辰在她面前站定，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将手中一个印着精致花纹的纸袋递到她面前，“你的早餐。水晶虾饺，蟹黄烧卖，鲜虾云吞面，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因为熬夜略显憔悴的小脸，“红枣桂圆燕窝羹，补气血。”


    南沐晴看着眼前散发着昂贵气息和诱人香气的纸袋，以及靳南辰那张平静无波、仿佛在做工作报告的脸，嘴角疯狂抽搐。


    尽职尽责！又是尽职尽责！他是不是把“男朋友”这个角色当成商业项目在运营了？！还带精确投喂和营养搭配的？！


    她很想很有骨气地把早餐甩他脸上，大喊一声“老娘不吃嗟来之食”！但……那该死的香气和咕咕叫的肚子在疯狂抗议。


    “谢……谢靳学长。”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KPI早餐”。


    “上车。”靳南辰很自然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南沐晴看着那辆线条流畅、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豪车，再看看周围快要把手机镜头怼到她脸上的围观群众，头皮一阵发麻。她可不想开学没几天就成为全校女生公敌！


    “不……不用了学长！”她连忙摆手，“我自己走去教室就行！很近的！”


    靳南辰微微蹙眉，似乎对她的“不配合”有些不悦：“尽职尽责。接送上下课。”


    又是尽职尽责！南沐晴快被这四个字逼疯了！


    “那……那送到教学楼路口就行！”她妥协了，在无数道灼热的目光中，硬着头皮钻进了副驾驶。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也隔绝了靳南辰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


    (5)


    车厢里空间不大，气氛有些凝滞。靳南辰发动车子，平稳地驶离宿舍区。


    南沐晴抱着那袋昂贵的早餐，如坐针毡，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旁边那个专注开车的“假男友”。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昨晚他别头发的触感，一会儿是他那句“尽职尽责”，一会儿又是这顿奢华的早餐……这戏，演得也太逼真太投入了吧？他到底图什么？


    为了赢赌约？为了火锅？为了哈雷？她不信！靳南辰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这种赌注束缚的人！


    “不合胃口？”靳南辰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啊？”南沐晴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一直抱着早餐没动，“没……没有！很香！”她赶紧打开袋子，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塞进嘴里。虾肉Q弹鲜美，汤汁饱满……该死的好吃！


    “嗯。”靳南辰应了一声，目光依旧看着前方，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南沐晴一边机械地咀嚼着美食，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他。晨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开车的样子很专注，手指修长有力，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抛开他那气死人的“尽职尽责”言论和反复无常的性格不谈……这张脸，这气质，真的是……秀色可餐。


    南沐晴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甩甩头，把最后一口烧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学长，你……你不用这么破费的。普通食堂早餐就行。” 她试图提醒他，演戏不用这么下血本。


    靳南辰却像是没听见，在一个红灯前停下，侧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沾了一点蟹黄酱汁的嘴角，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南沐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怎么了？”


    靳南辰没说话，只是抽出一张纸巾，极其自然地伸过手来，用指腹隔着纸巾，轻轻地、仔细地擦掉了她嘴角的那点酱汁。


    动作轻柔，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纸巾传递到皮肤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


    南沐晴瞬间僵住！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脸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他……他又来？！


    “你……”她刚想发飙。


    靳南辰已经收回了手，将纸巾团起，随手丢进车载垃圾桶，目光平静地转向前方，仿佛刚才只是掸掉了一片灰尘。绿灯亮了，他平稳地启动车子，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


    “有脏东西。”


    “尽职尽责。”


    (6)


    南沐晴：“……” 她捏紧了拳头，感觉快要窒息了！又是尽职尽责！她快要对这四个字产生PTSD了！


    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用最正经的表情，做最撩人的动作！还打着“职责所在”的旗号！偏偏她还无法反驳！因为理论上……情侣之间擦个嘴角好像……确实……没什么毛病？


    憋屈！太憋屈了！


    车子在教学楼附近的路口停下。南沐晴几乎是逃也似的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谢谢学长！中午不用等我吃饭！我自己解决！”就落荒而逃。


    靳南辰坐在车里，看着她像只受惊小鹿般仓惶跑远的背影，深邃的眼眸里，那层平静无波的冰面下，终于漾开了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涟漪。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方向盘，仿佛在回味刚才隔着纸巾触碰到的、那一点细腻温软的触感。


    (7)


    一整个上午的课，南沐晴都上得魂不守舍。靳南辰那张平静的帅脸和他那该死的“尽职尽责”就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尤其是嘴角被触碰的那一下，像被烙铁烫过，挥之不去。


    “晴晴！晴晴！”林妙妙用手肘捅了捅她，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加兴奋，“怎么样怎么样？靳学神的‘男友力’初体验？听说他早上开豪车送早餐还亲自擦嘴？！全校都传疯了！论坛都刷屏了！‘辰晴CP’超话都建起来了！”


    南沐晴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别提了……都是套路……全是‘尽职尽责’的KPI……”


    “KPI？”林妙妙不解。


    南沐晴把昨晚赌约成立后靳南辰的表现，尤其是那句万能的“尽职尽责”复述了一遍。


    林妙妙听完，摸着下巴，眼神变得贼亮：“嘶……不对劲！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南沐晴抬头。


    “你想啊！”林妙妙分析道，“以靳南辰那种高岭之花、生人勿近的性格，就算是为了赌约赢火锅和避免喊‘渣渣’，他至于做到这份上吗？豪车接送？顶级早餐？还……还亲手擦嘴？！这‘尽职尽责’的尺度是不是太大了点？这投入产出比明显不合理啊！”


    “你的意思是……”南沐晴心里咯噔一下。


    “我的意思是！”林妙妙凑近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激动，“他可能……假戏真做了！至少……是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不然解释不通啊！哪个直男能对着不喜欢的女生又是别头发又是擦嘴角的？还做得那么……自然熟练？”


    假戏真做？靳南辰对她有意思？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南沐晴混乱的大脑。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但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靳南辰那些看似“尽职尽责”却处处透着暧昧的动作，还有他深邃眼眸里偶尔闪过的、难以解读的暗流……


    难道……真的像妙妙说的那样？


    (8)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疯狂滋长。南沐晴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脸颊也隐隐发烫。她赶紧甩甩头，试图把这荒谬的想法压下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反复无常、用“项目代号”和“兄弟玩笑”耍得她团团转的混蛋！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他只是在认真扮演一个“男朋友”的角色罢了！对！就是这样！他靳南辰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包括……扮演男朋友？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靳南辰的微信。


    靳南辰：【中午想吃什么？】


    言简意赅，依旧是他公事公办的风格。


    南沐晴看着这条消息，又想起林妙妙的分析，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赌气般地回复：


    南沐晴：【靳学长，‘尽职尽责’也包括管饭吗？我想吃市中心那家‘云顶’旋转餐厅的招牌和牛！现在就要！】


    她故意选了个距离远、价格死贵、需要提前很久预约的餐厅，就是想刁难他！看他怎么“尽职尽责”！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南沐晴等了几分钟，没收到回复，心里那点刚升起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泡泡“啪”地一声破了。果然……被难住了吧？装不下去了吧？哼！


    她有些失落地收起手机，对林妙妙说：“看吧，露馅了。中午食堂走起……”


    话音未落，手机再次震动！


    靳南辰：【好。】


    靳南辰：【十二点，校门口。】


    南沐晴：“！！！”


    他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那可是‘云顶’！现在预约根本不可能有位子！他怎么办到的？！


    (9)


    十二点整，南沐晴将信将疑地走到校门口。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果然已经等在那里。


    靳南辰亲自下车为她拉开车门。南沐晴坐进去，忍不住问：“‘云顶’……有位子？”


    “嗯。”靳南辰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认识老板。”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南沐晴再次感受到了“隐形大佬”的能量。她心里那点刁难成功的得意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茫然和……一丝微妙的悸动。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南沐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又忍不住偷偷瞄向旁边专注开车的男人。阳光透过车窗，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流畅。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嘴角的线条比平时柔和了一些。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落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干净有力……就是这双手，早上还隔着纸巾，温柔地擦过她的嘴角……


    南沐晴的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心跳也有些不稳。她赶紧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紊乱的心跳。一定是车厢太闷了！一定是！


    就在这时，靳南辰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戴上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喂，爸。”靳南辰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南沐晴从未听过的、极其罕见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爸？！靳南辰的父亲？！


    南沐晴瞬间竖起了耳朵！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关于靳南辰家人的信息！他不是普通家庭吗？他父亲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干嘛？


    靳南辰听着电话，偶尔“嗯”一声，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眉头越皱越紧。车厢里的气压也随之降低。


    “……我知道了。我现在在外面，陪……朋友吃饭。”靳南辰说到“朋友”时，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南沐晴，带着一丝复杂的深意，“下午我过去一趟。”


    他又听了几句，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甚至……有一丝压抑的怒意？“……他怎么会知道？……好，见面说。”


    电话挂断。车厢里一片死寂。


    靳南辰摘下耳机，随手扔在一边。他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下颌线绷得死紧，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与刚才的平静判若两人。


    南沐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出什么事了？他父亲说了什么？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那个“他”又是谁？


    她偷偷观察着靳南辰冷硬的侧脸，那层“尽职尽责”的平静面具似乎彻底碎裂了，露出了底下某种真实的、沉重的、甚至是……带着一丝戾气的底色。


    “靳学长……你……没事吧？”南沐晴小心翼翼地开口。


    靳南辰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开着车，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前方拥堵的车流。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南沐晴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南沐晴从未听过的疲惫和……一丝冰冷的嘲弄：


    “没事。”


    “只是发现，有些人，手伸得太长了。”


    他顿了顿，侧过头，看向南沐晴，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比如，查到了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