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混沌 其一

作品:《高塔上的摆渡者

    《混沌  其一》


    男人头痛欲裂,从黑暗中抽离,意识如同被浸泡在泥沼中般缓慢浮起。


    史密斯先生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医院,也没有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他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欧式大床上,丝绸被褥轻柔地覆在他身上。


    不过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依然保持着镇定,翻身而起,环顾四周:一间宽敞的套房,高耸的天花板上悬挂着精致的水晶吊灯,墙壁上是繁华的壁纸,雕花的木质家具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茶几上甚至摆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上面沾着不知从哪里来的露珠。


    这里的一切都带着欧式古典的奢华,从壁炉架上的座钟到书架上成排的精装书,从柔软的天鹅绒沙发到闪着微光的餐具,样样齐全,充满了生活的痕迹,却又诡异得没有一丝人烟气息,很怪异,符合这种奇妙的突发事件。


    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干净的深色便装,而并非那身带着血渍的衣服。史密斯先生皱了皱眉,内心涌起一丝不安,但多年的商场沉浮让他习惯了在第一时间评估状况。他走到套房的门边,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


    门外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奢华的欧式装潢风格在这里得到了延续。天花板高远,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大厅中央,沙发和扶手椅围成一圈,旁边是几扇紧闭的房门。而此时,大厅里已经聚集了另外六个人。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低头检查着自己的衣服,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毛呢大衣的中老年男人则扶了扶镜框,目光挑剔地打量着四周的装饰,嘴边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一个身穿校服的少女独自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紧紧抱着双膝,眼神警惕而不安地瞟向其他人。


    一个五官俊美的男人优雅地靠着一根雕花立柱,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手指正无聊地拨弄着一个银质茶匙,目光却如蛇般扫过每一个人。


    一个身材匀称、外表时尚的女人则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扇拱门前,仿佛在观察着什么,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


    而一个瘦弱的少年则半躺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这是什么地方?”史密斯先生先开了口,他年近中年,整洁的发线与袖扣不见一丝褶皱,语气却带着本能的防备与疏离。


    “难道你们都不是看守?”靠在墙角的瘦弱少年缓缓睁眼,声音低沉无力,像是刚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


    “看守?你觉得我们像是看守?”俊美的男人嗤笑一声,他衬衫松松垮垮地搭着,目光玩味地扫过每一个人。


    门忽然打开了。


    他们同时抬头。


    一个少女缓步走了进来——她身着纯白礼服,繁复的布料与层叠的蝴蝶结装饰,如同西洋画中走出的贵族千金。一头苍银色的长发优雅地盘起,插着几根细长的发钗,衬托着她一张精致而略显苍白的脸庞。那双幽深平静的眼眸,像是藏了千年的古井,不起波澜。然而,她赤着脚,光着的双足踩在冰冷的石砖上,每走一步,都仿佛没有声音,与她华美的装束形成了反差。


    她走到大厅中央,目光清冷地扫过每一个人,语气温和却带着某种不可反驳的威严:“欢迎来到我的高塔。我是此地的典狱者,玛努比亚。”


    “典狱……者?”戴眼镜的中老年男人微微皱眉,气质拘谨,眼神却锋利地锁定了对方,“你开什么玩笑?如果是监狱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我要求见律师!”


    “这里不提供律师服务。”玛努比亚面无表情地回答,声音平静得如同宣告某种既定的事实。


    “那牢房呢?”魁梧男人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面相严峻,身上的便装依旧带着某种军警的肃杀感,“总不会让我们这些‘囚犯’在这里享受假日吧?”他的话语很莽撞,可惜对方无动于衷。


    “你们没有牢房。”玛努比亚答,“整个塔层就是你们的生活区。你们可以自由活动,彼此交流,不许伤人,也不许擅自进入封闭区域,否则……后果自负。”


    “不是?你凭什么关我们?这是什么见鬼的监狱?”戴眼镜的中老年男人声音陡然拔高,他往前一步,胸脯因愤怒而起伏,“这里没有任何官方授权,没有拘押手续,没有司法程序!你不过是个——”


    他顿了一下,视线掠过少女**的双足,那份不协调感让他更加不屑。


    “——贵族小姐装疯扮傻吧?你爸爸是谁?内政部的?最高法院的?我们是不是被当成你童年幻想的玩偶?我们没时间陪你过家家!”


    玛努比亚看了他一眼,那双金色的瞳孔中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泛起,她没有回答。


    她轻轻将身后的门拉开,一道金色的光芒瞬时洒满走廊,她的身影被掩在光芒之中,只留一句话回荡在石砖厅中:


    “既然你们都自知有罪,那就接受劳改吧。晚餐在七点前统一配送。失礼。”


    门无声地关上了,仿佛一切从未开始过。少女的身影,如同幻影般彻底消失。


    一阵沉默之后,史密斯先生冷笑一声:“这地方……看起来不像监狱,倒像是哪个疯子的新贵梦想。”


    “她那一身打扮比我那个破行业公关部经理还浮夸。”俊美的男人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声音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不过赤脚也算有点趣味。也许是个行为艺术家?”


    魁梧男人沉声道:“先不管这什么地方,我不认为她有权关押我们。她说我们‘自知有罪’是什么意思?谁给的她司法权?难道现在犯人可以直接被私人收押了?”他环顾四周,眼神锐利而充满戒备,像一只被网住的狼。


    “先别这么上纲上线,”史密斯先生淡淡说,理了理袖口,“或许是政治斗争的余波。我过去的客户有不少是政界人物,也许是某位大人物设的局……那小女孩不过是前台。不过发生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太荒诞了。”


    “你们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身穿校服的少女开口,她的声音极轻,如同落在书页上的尘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一天?一周?还是一辈子?”


    没有人回答她。


    众人陆续坐下,陷入短暂的寂静。俊美的男人继续漫无目的地翻着一本摆在茶几上的杂志,身穿校服的少女紧紧握着膝上的裙边,指节泛白。魁梧男人目光游移不定,警惕地打量着每一扇紧闭的门。瘦弱的少年闭着眼睛,仿佛真的睡着了,只有细微的呼吸声证明他的存在。身材匀称的时尚女人在角落,慢慢地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隐秘的饥渴。


    气氛凝固,一摊死水般的沉默和压抑。


    “总之…”史密斯先生理了理袖口,打破了这份沉默,“既然被关在这里,总得弄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游戏’。我可不想陪几个疯子演戏。”


    “既然这位自称‘典狱长’的小姐说了我们要在这里‘生活’,”史密斯先生终于站起身来,拎了拎西装外套,“那最基本的礼仪总得有一份。毕竟我们可不是一群关在笼子里的猴子,是时候也该互相了解一下对方了,让大家都有安全感。”他望向众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呵。”他叹了口气,自己走到壁炉前,一手插着裤袋,另一手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袖口,“史密斯。中型资本公司负责人,主要做地产和基金投资。年过四十,离异,有个女儿。”他说得简洁干练,不愿意多说,像在和商业伙伴寒暄。


    随后,他又冷冷的说:


    “我并不关心你们是谁,但我相信彼此至少该知道,接下来要在这塔里和陌生人共度不知多长的时光。”


    沙发那头,身穿校服的少女低垂着眼睛,似乎迟疑了一瞬,才轻声道:“小百合,高中生。我……没有工作。”她的声音微不可闻,看起来还处于惊慌的状态。


    “唉,轮到我了吗?”乔笑着抬手,带着惯常的戏谑,“乔,公关公司合伙人。和人打交道,是我谋生的本事。”


    接着,一个带着倦意的声音从沙发一角传来:“漠。”众人回头看,是那个一直半躺着的少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没什么特别的,做过几份散工,打过一年游戏陪玩,后面……懒得干了。”他揉了揉头发,又闭上了眼睛,仿佛介绍自己这件事本身就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我叫爱丽丝,”坐在窗边的女子慢慢开口,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妆容却略显疲态,“自由职业吧……做点时尚自媒体,也做美食类视频,虽然已经关了频道。唉,最近没什么胃口。”她话说一半,提了一句自己的情况,就懒得再说下去了,话语中透着一丝隐晦的疲惫。


    随后,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短暂沉默:“周。”说话的是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站得笔直,像在教室讲课,“曾是大学讲师,现在是……文史研究员。旅居海外多年,回国一段时间,发生了一点意外。”


    “意外?”乔挑了挑眉,“听起来很模糊啊,老师。”


    周先生推了推眼镜,目光锋利如刀:“必要的信息我已经给出,其余的,不重要。”众人交换眼神,但没人追问,他那副不容置喙的架势,让追问显得多余。


    最后,所有的目光落在那个高大沉默的男人身上。


    他缓缓站起,环视一圈。他站得很直,眼神像老虎,带着某种狩猎者特有的冷酷与审视。


    “李昂。”他说,“警察。曾是。”


    “哦?这里还有个公务员背景啊。”史密斯笑道,“可惜是‘曾是’。那么你因为什么——”


    “我杀了人。”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顿时凝滞,所有人都仿佛被掐住了喉咙。


    李昂的声音平静到近乎冷酷,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件:“执法过程中失手。法院判我过失杀人。但我不认为那是错。那家伙手里拿着刀,威胁我的同僚。我当时只有两秒反应时间。”


    爱丽丝猛地从沙发上起身,脸色发白,带着明显的惊恐:“啊?杀人犯?!开什么玩笑!我的天!那个叫玛努比亚的疯丫头是怎么安排的?!我们怎么能和这种危险人物关在一块?!”她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愤慨和质疑,感染了整个氛围。一瞬间整个大厅的气氛紧绷起来,仿佛一根拉满的弓弦。


    史密斯连忙起身,举起手做出安抚的姿势:“冷静点,小姐,冷静点。”


    “冷静?!”爱丽丝几乎要尖“他杀过人!你知不知道杀人犯会怎么做?他失手一次,就可以失手第二次!你难道不怕死?”她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李昂,仿佛他随时都会暴起伤人。


    史密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却依然试图维持着场面:“或许这地方……谁不是有点问题才会出现在这里?与其互相指责,不如先搞清楚我们在什么局里。”他走过去轻轻拉住爱丽丝的手臂,语气轻柔,带着一种商人特有的安抚与世故:“相信我,大家……都一样。我们能在这里和平共处,只要我们……有点理性。”


    爱丽丝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几乎贴到墙边,警惕而恐惧地盯着李昂。


    李昂则仿佛没把她的反应当回事,只是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低头看着手心,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你们怕也没用。”他低沉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久经世事的疲惫,嘲弄道:“反正只要有人出了事,你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就行了。”


    大厅里,再次陷入了一阵沉重的沉默,这次的寂静,充满了更深层次的猜忌与不安。


    漫长的沉默在众人间蔓延,空气中充斥着诡异的压抑。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饥饿感开始在胃中叫嚣,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


    “饿了……”


    小百合低声嘀咕,声音轻得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却在这寂静的大厅中尤为清晰。


    几人微微一怔,随即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说得对,不是说七点开饭吗?”李先生皱起眉头,坐在沙发上一抖腿,开始显得有些躁动,“到底什么时候才吃?”


    “这里连个钟都没有?”


    史密斯嘀咕着,站起身环顾四周。他的目光从华丽的吊灯滑落到墙壁,从镶着金边的油画移至地毯上的花纹,试图在这间看似欧式古典的客厅中,找到一丝时间印记。


    ——却没有。


    没有钟表,没有窗户,没有阳光、没有风。


    他忽然察觉,这里居然没有窗户。


    如同被密封进某种人工编织的幻梦里,一时间竟让他汗毛倒竖,胃口也仿佛被这无形的寂静冻结了。


    在大家激烈的争论时,大厅的一侧,一扇平日紧闭的拱形大门无声地滑开,露出里面宽敞的餐厅。


    餐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餐桌,桌布洁白如雪,餐具在头顶的水晶吊灯下熠熠生辉。桌上,各色菜肴摆放得满满当当,精致的银质餐盘里盛着烤肉、沙拉、浓汤、面包和甜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与这塔内的空寂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餐桌最里侧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最后的晚餐》。画中,耶稣与十二门徒围坐一桌,神情各异,气氛肃穆。


    而就在那画中耶稣的正下方,现实中的玛努比亚端坐在餐桌中间,像画中的延续,又像画中的替身。


    她依旧穿着那袭华丽的白色礼服,金色的瞳孔平静无波,双手合起放在桌子上。她的面前,餐桌上空空如也,没有餐盘,没有餐具,甚至连一点食物的碎屑都未曾摆放,仿佛她根本不需要进食,也不属于这场盛宴。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餐桌上的美食吸引。罪人们陆续入座,都坐在她对面那一侧,仿佛这桌的另一半,是他们触不可及的边界。


    他们确实饿了,在经历了惊醒、困惑、以及短暂的恐慌后,生理上的需求变得异常强烈。李昂的眼神扫过烤肉,史密斯先生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轻响,漠的眼皮都似乎抖了抖。


    爱丽丝的动作最快,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到餐桌前,拿起一个鲜红饱满的苹果,正要送入口中。


    就在这时,玛努比亚清冷的声音在大厅里轻轻响起,如同羽毛般落在每个人的心头:“我现在让你们吃了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声落雷。爱丽丝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众人皆惊,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玛努比亚。


    史密斯先生闻言,却忍不住笑起来,笑声在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呵呵哈哈!你一个小孩子摆什么架子?典狱长小姐,我们可不是你的玩偶,也不是你家里那些被训斥的小狗。哎呀!真是令人感到有趣…”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与不屑,仿佛想用这种方式来挽回刚才的尴尬。


    爱丽丝被史密斯先生的笑声所激,不甘被玛努比亚阻拦。她不理睬玛努比亚,直接将手中的苹果举起,准备狠狠地啃下去,以此表达她的不满和反抗。


    然而,就在她的牙齿即将触碰到果肉的一瞬间——


    “嘭!”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脆的爆裂声响起。爱丽丝手中的苹果瞬间炸裂开来,果肉和果汁四溅,散落一地,只留下一个焦黑的空壳,带着一股烧焦的焦糊味。她吓得猛地将手缩回,脸色煞白,甚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这一幕彻底震慑了所有人。大厅内再次陷入死寂,连史密斯先生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玛努比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起那只纤细的手,扶着自己的脑袋,另一支手用指尖在桌面上轻叩起来,发出‘笃、笃’的细微声响,却如同敲在每个人心头。她的金色瞳孔冰冷地来回扫过众人,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无声地警告。


    “大小姐……有话讲,那就让大小姐讲完嘛。”乔轻笑着打破了僵局,语气带着一丝讨好,“呵呵,既然大小姐有话,那我们这些人当然得先听听了。毕竟这些也是她为我们准备的嘛。”他的目光落在玛努比亚的身上,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炸裂的苹果,又看了一眼玛努比亚那双平静到诡异的眼眸。没人再敢发出声音,也无人再敢动桌上的食物,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直到整个空间再无一丝杂音,玛努比亚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阐述某种古老的真理:


    “食物,是神明施予的残光,也是我对你们卑微本性的唯一让步。”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宣告,“食物”好像不再仅仅是食物,像而是某种象征。


    “吃完,你们就得听从我的安排。当然,吃饭过程中也有规则:勿言,勿乱,勿弃!”


    她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落在心头的重锤,宣告着绝对的服从。


    “为什么苹果会爆炸,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吗?”


    “这个糕点没事吧?”


    众人面面相觑,伸出去的手又颤抖地缩了回来,大家都有些犹豫。


    然而,饥饿的本能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众人不敢再发出声音,也无人再敢藐视对方,开始默默地伸出手,拿取自己喜好的食物。刀叉的轻微碰撞声,咀嚼的细碎声,成了餐厅里唯一的声响。


    每个人都像被设定好的机器,精确而沉默地进行着进食的动作。


    乔坐在小百合旁边,见她似乎对桌上的水果感兴趣,便想伸手帮她拿一些,同时轻声开口道:“这位女士,你是不是想尝尝这个……”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冰冷的目光便如利箭般射来。玛努比亚的金色瞳孔紧盯着他,没有一丝情绪,却带着无形的警告。乔只能尴尬的朝她笑了笑,下意识便避开了视线,没了声响。


    餐厅再次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良久,就在这压抑的沉默中,玛努比亚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轻得几乎被忽略,却像一声细微的钟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缓慢地抬起眼,看向眼前的众人,那双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灵魂。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发出了带着一丝诡异的感慨,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毛骨悚然:“不知下周,还能有多少人,还能坐在这张桌子上。”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心头炸响。餐桌上,有人手中的面包掉落,有人甚至忘了咀嚼。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史密斯先生率先打破沉默,他声音有些发紧,带着前所未有的谨慎和小心翼翼。


    玛努比亚的目光移向史密斯先生,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字面意思啊。”


    史密斯先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你……你不会想杀了我们吧?”


    这话如同着火的导火索,瞬间引爆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爱丽丝、小百合、漠,甚至连一向沉稳的周先生和冷酷的李昂,都震惊地将目光投向玛努比亚,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死亡的阴影,又一次如此清晰地笼罩在他们心头。


    玛努比亚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她直视着众人,声音如同宣读判词般空灵而威严:


    “你们的命运,从未落在他人之手。毁灭与救赎,常常只隔着一念之差。”


    “你们的心动在哪里,命运便会随之倾斜——我,不过是来见证的。”


    她的话语充满了宿命感,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众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消化着她所宣告的一切,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所措。


    就在这片混沌中,玛努比亚缓缓站起身来,她环视众人一圈,金色的瞳孔闪了闪。


    “你们的罪,不因否认而消散。”


    你们可以沉默,可以挣扎,但无处逃避。”


    她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带着绝对的指令。随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她转身走向一旁的墙壁。她的身形没有任何停顿,就像穿过空气一般,直接没入了坚硬的墙体之中,消失不见。


    餐厅里,只剩下七个面色苍白的人,以及一张摆满了美食、却弥漫着诡异气息的餐桌。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没人知道。


    也许接下来的日子,可没有那么美好了。


    新人作者,请多多关照。


    这样的题材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活下来,先试试水吧。[柠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混沌 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