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曜站在酒店套房的试衣镜前，眉头微蹙。


    深灰色的西装太过正式，像是去参加一场商业谈判；休闲款的衬衫又显得随意，仿佛对这场婚礼不够重视。他扯了扯领口，莫名有些烦躁——他已经很久没有为这种小事犹豫了。


    “真是荒唐。”他低声自语，随手将一件深蓝色西装外套丢在一边。


    他讨厌这种失控感。明明已经六年了，明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而辗转反侧的少年，可偏偏，仅仅是一个“她可能会出现”的念头，就让他像个初次约会的毛头小子一样，反复斟酌自己的衣着、举止、甚至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最终，他选了一套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既不会太过张扬，也不会显得敷衍。


    ——她未必会来。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了一整天，像是一根刺，轻轻扎着，不痛，却让人无法忽视。


    ……


    单身夜，酒店VIP包厢。


    推门时，包厢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几道目光齐刷刷投来，带着惊讶和打量。


    "沈...沈曜？"周程第一个站起身，语气里透着不确定。


    "是我。"沈曜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在座众人——都是当年的室友和同学。


    "天啊！真是曜哥！"周程快步上前，热情地揽住他的肩膀，"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什么。


    沈曜不动声色地接过话头："老同学的婚礼，当然要来。"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曾经的同学们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


    "听说你现在是耀跃科技的掌舵人了？"


    "上次在财经杂志上看到你的专访..."


    "那个股票..."


    话题越来越像一场商务应酬。沈曜晃着酒杯，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眼底却一片淡漠。他忽然想起大学时，这群人围在宿舍里吃着泡面讨论游戏攻略的场景。


    "还记得吗？当年你翘课被老师点名，我给你答到，你猜老师怎么说？"周程试图找回当年的感觉，他模仿着那个带着眼镜的老教授的模样，“你整容了？”


    气氛好像又活跃起来。


    那时候的自己翘课干什么去了？


    好像是，和她约会去了。


    沈曜垂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有点苦涩，有点灼热。


    婚礼现场，宾客陆续入场。


    沈曜坐在宾客席间，指尖轻轻敲着座椅扶手，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陆续入座的人群。


    ——她不会来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情绪，像是失落，又像是释然。


    婚礼即将开始，司仪已经在台上调试话筒。沈曜低头看了眼腕表，还有十分钟。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空气里忽然多了一丝肆意流淌的的香气——如同香槟气泡裹挟着西西里血橙迸溅的汁水雀跃升腾，尾调又有淡淡的雪松木香。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他斜前方落座。周围的同学纷纷笑着打招呼：


    “明越，你来了。”


    ——明越。


    沈曜的手指无声地收紧。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