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绳结
作品:《捡到一只乖小狗但》 这是廉霁寒住在这间木屋的第三日。
肩膀的伤口恢复得很快,但他也烦透了这种只能躺在床上,任人摆布的生活。
青年面无表情地望向窗棂,他有一双澄澈、无害的眼睛。
无人知晓他此刻心底充斥着浓烈的杀意。
还有一点,他的释迦结①不见了。
自出生起便随身携带的释迦结,入睡后也不曾离手,那日与冯尽无之流在赤练山周旋时,忽然从袖口滑落出来,不知所踪。
同一时刻,身下的马匹猛然受惊暴走,敌人乘虚而入,扬臂砍他一刀,鲜血四溅。
他自马背上滚落下来,失去了意识。
冯尽无已是强弩之末,垂死挣扎企图行刺是他一早便知道的事。他们处心积虑把他引来隐秘无人的赤练山,却不知道此地已是廉霁寒为他们准备的坟墓。
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意外。
右肩上的布帛包扎工整,传来剧烈的痛感。青年神情平静,仿佛感知不到痛觉。
不知道多少年没受过伤,这一切都源于那枚诡异的释迦结,廉霁寒难得地寻回了对它的兴趣。
听闻,这绳结是他生母所赠,当然,他的生母并不是侯府里那个看见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女人。
幼时,他看见这枚绳结的第一眼,一种敏锐的、类似于野兽的直觉告诉他,他不能离开这绳结,自小便贴身携带。
那日的经历,坐实这一猜想。
这枚绳结威力好大啊。廉霁寒靠着床头,弯唇微笑。
释迦结丢了,他迟早会找到。
但若是这几日,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碰它……青年黝黑的眼底闪过冷然的杀意。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怀夕手里端着托盘走进卧房,今日廉霁寒该换药了。
青年落在窗棂外的视线转移过来,双目澄澈,安静地等待她走过来。
他的眼睛很像小动物,纯净、无辜。
与之相配的躯体却充满攻击性,精壮结实,肌肉纹理清晰有力。
怀夕不知所措地站在卧房门口。
卧房内有两张床,一张是她的,靠近窗棂,另一张紧贴东侧墙壁,过去她爹娘睡这里,此刻,躺着一个**精瘦上半身的俊俏郎君。
家贫,这两日他们睡同一卧房,廉霁寒始终保持赤.裸上身的状态。
期间怀夕太害羞,问过他要不要穿上衣裳。
但廉霁寒似乎并不在意裸.露,他认为这样更好养伤,拒绝了她。
怀夕没有再勉强。可是每回路过廉霁寒床前,她都羞涩地不知道该看哪里。
此刻,她手中端着托盘,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朝他走了一步。
才走一步,她就往后退了五步。
视野里,青年**的上半身避无可避,清冷而强健。
怀夕看得呼吸急促,闭上眼鼓起勇气,又往前走一步。
很快,少女的脸蛋迅速变红,快速后退五步。
往前走一步,又往后退五步。
……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她的后背紧紧贴住了门框,再往后走一步就能出去了。
……怎么办啊?怀夕抬手捂住脸。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耳边忽的传来一道痛苦的闷哼。
她眨了眨眼,立马抬起头。
方才还神态自若的青年忽的紧皱眉头,漂亮的眼睫轻颤,唇色发白,很是柔弱的样子。
怀夕愣住了,放下手臂,顿时抛却了羞涩,不禁想,他的伤口在痛吗?
少女眼睫扑闪,面露担忧,不由自主地抬腿朝他走去。
“我、我来帮你换药。”她放下托盘,深吸一口气,坚强地朝他伸出两只手臂。
廉霁寒望向她,乖顺地点头。
缓缓的,细白手指靠近了他光.裸的上半身,可少女的指尖开始颤抖,脸也越发红,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你、你再等我一下!”她徒然站起身,转身往房门跑,门砰一声被她自外面关上。
廉霁寒:“……”
怀夕跑出去后,捂住脸面壁思过,缓了好一阵子,才从方才香艳的画面中抽离出来。
怎么办啊,她真的不好意思给他换药。
可不给他换药,他的伤口会溃烂,会发热。
然后死掉。
怀夕不忍心他死了。
有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乖巧温顺的青年是大黄的转世,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
她秀眉紧蹙,缓缓咬唇。
思忖片刻后,眼神坚毅地走出了院子。
距离她家不远,还有一口人家,屋舍比她家的大许多。
怀夕站在这户人家门口,满目犹豫,最终敲响了门。
“哒哒哒。”
很快,屋舍的门被推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郎探出头,看见她后,眉开眼笑,”小夕,你来找谁啊?”
怀夕小声道:“曲姐姐,周季哥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
周曲道:“他在准备今年的乡试,这几日都泡在学堂里,没空回来。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替你转答。”
怀夕立刻道:“不用了,他不在,就算了。”
周曲柔声道:“到底是什么事啊,不想和姐姐说呀?”
怀夕喉咙动了动。
她确实不好意思说。
她来周家,是想找个人替那郎君换药。毕竟周家姐弟是她唯一熟悉一些的人了。
但周曲姐三年前就嫁人,嫁给了同村的蔡寻,偶尔会回来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
她得和男人避嫌。
怀夕只好道:“那等周季哥回来了,让他有时间来我家一趟,可以吗?”
周曲点头应下,又问:“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咱们好久不曾聊闲了。”
似是想到什么,她低声补充道:“我娘不在家。”
怀夕一僵,连忙摇头,语气生疏:“不了。”
说完,她立刻垂头,不敢看周曲落在她身上的复杂的视线,转身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怀夕紧绷颤栗的肌肉才放松下来。
郎君还在屋里躺着。
没有人帮她,时间紧迫,她不得不亲自为他换药。
怀夕再度来到了卧房外,深吸一口气,一番心理建设后,推开了门。
屋内安静地出奇,床榻上,青年双睫紧闭,光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清冷俊美。
他居然睡着了。
换药的难度大大降低,怀夕猛然松了一口气,她立马关好门,脚步轻盈走到床榻边坐下,伸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绑在青年肩头布帛。
望着青年赤.裸的躯体,她耳根不自觉发烫。
但好在,廉霁寒睡过去了,她尚且可以继续下去。
可脑海中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
如果今后换药之前给他喂一点致昏迷的草药就好了,给他换药的时候就不会再害羞退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怀夕浑身僵住了。
呸呸呸,她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念头。
白怀夕,不准再想了!
她低头,全身心投入到正事中。换药的过程进展得很顺利,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药换好了。
抹了把汗津津的额头,怀夕长吐一口气。
可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再次落到了青年的身上。
眼前的男性躯体健壮又清冷,活色生香,怀夕忽然有些头晕,缓缓伸手,失去理智地又在胸肌上捏了两下。
细白指尖覆在紧实饱满的胸肌上,一寸一寸,感受到廉霁寒体内充盈强悍的力量。
做完这些,她如梦初醒,并被自己的行为惊呆了,雪白肉感的脸庞爆红。
……白怀夕,你在干什么!
少女羞愧地捂住脸,被针扎了一般收回手,正要进行一番自我谴责,忽的一愣,她往上抬眸。
床上的青年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
他黝黑的眼底清醒冷静,没有半点睡意。
怀夕瞪圆双目,背脊处迅速浮现一层鸡皮疙瘩。
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他真的睡了吗?
还是说他是在装睡,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她顺利帮他换药?
少女呼吸急促,一阵心悸,可很快,她否定了这个猜测。
因为廉霁寒这几日表现得实在是太乖了。
他对她简直说得上逆来顺受,脾气柔软得仿若没有一丝攻击性,从不吵不闹。
他还有一双像小动物的眼睛,清澈又单纯。
怀夕下意识觉得,他不会是那种很有心机、很会伪装的人。
“我又把你吵醒了吗?”少女表示抱歉,“对不住,你继续睡,我出去了。”
她起身,往外走。
突然,廉霁寒伸出左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两日的体力恢复,他的左手已然活动自如,敏捷的握住了她的手腕,顺利制止她的离开。
怀夕脚步一顿,错愕地回过头。
青年望向她,黝黑澄澈的瞳孔带着炙热。
他不想睡觉,而想她留下来。
而且这眼神很熟悉,怀夕觉得他可能又想她摸他。
她咬住唇瓣,羞赧地躲避视线。
他怎么会有这种癖好?
虽说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把他当小狗一样养着,但说到底,他是个成熟健壮的男性。男女有别,怎么能老要求她摸他呢?
其次,怀夕实在弄不懂一个本不喜欢被旁人触碰身体的人,为何突然这么喜欢她摸他。
青年的眼中没有任何低.俗的欲.望。
好像,只是纯粹喜欢她触碰他。
怀夕心里浮现一抹难解的困惑,想了想,她在床边坐下。
廉霁寒依旧紧握她的手腕,力道很大。
怀夕不好意思摸他,但也纵容他握住手腕,随口道:“我见你时常望向窗外,是不是想出门了?”
廉霁寒的视线自始至终落在她脸上,双目清澈纯净,叫人心生好感。
他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检查过你的伤口,恢复得很快,过不了几日就能站起来,到时候,就可以离开,去找你的家人。”
廉霁寒望着她,不语。
怀夕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不行,廉霁寒淡淡想。
青年清澈无辜的眼底缓缓浮现困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很是痛苦的模样。
怀夕愣愣望着他,倒吸一口气,竟然迅速领悟了他的意思,问道:“你失忆了?”
廉霁寒虚弱地点头。
怀夕的心顿时一抽,有些难过,反握住他的手,说道:“你别伤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回记忆。”
廉霁寒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而怀夕已然想到了别处去,“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不等青年回应,少女眼睛一亮,“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她自顾自道:”就叫你小白,好吗?”她说得太快了,仿佛早就在心里念了千百遍。
青年双目平静,望着她。他的眼珠子黝黑,静止般嵌眼眶里,似一潭死水。
这份不同常人的漠然平静,让人感到诡异悚然。
少女望向他,眉眼里是藏不住的开心,弯唇道:“小白,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啦。”
*
三日过去,青年的伤势恢复速度堪称惊人,他已然可以下床走路,不过怀夕还是建议他不要剧烈运动。
少女这几日心情很不错,暂时忘却了那个随时会对红泥村下手的冷血首辅廉霁寒。
这日她照例照料后院的草药地,很快又来到了草药地的边缘,那条小溪附近。
视线便不自觉往下移。
她已不知第几次看见这枚绳结。
如她所料,没有失主找上门。从她第一次看见这枚绳结,已经过去了五天。
怀夕觉得,它应该找不回自己的主人了。
几日的溪水冲刷下,那条红色的绳结褪色,颜色变得很浅,也更加陈旧。
怀夕再次拾起它,抚摸着精致的绳结。
心里浮现起一个很早就就有的念头。
她要把它拿回去,编织一个一模一样,再放回来。
然后当做她从未来过。
她知道这么做不太好,可是她真的、真的太喜欢了。
揣怀着复杂的心情,怀夕拿走了绳结,往家走去。
她才跨入门槛,小黄狗咧着舌头朝她跑过来。
怀夕笑着蹲下身,接住了它。
“等会儿,等会儿陪你玩!”
她满口抱怨,眉眼却都是笑意。
小黄狗不断拿脑袋蹭她,顶她,忽的,少女的掌心传来一种拉扯之感。
她转头看过去。
小黄尾巴狂甩,狗嘴叼着红色绳结不放。
怀夕面露诧异,试探着问道:“你喜欢?”
小黄嘴里嘤嘤叫,狗眼亮晶晶的。
怀夕颇有些有些左右为难。
在她保守的思想中,她不该拿走别人的东西,还给狗玩。
可是,对于一个陪伴她走过孤独的五年的小狗,她没办法拒绝它。
怀夕以为她会犹豫很久,可她几乎没有思考几息,就在等不来的失主,和爱宠之间做出了选择。
“小黄,接着。”少女抛出了手中的绳结。
小黄狗发疯似地跳起来,接住了那枚红色的释迦结。
它兴奋地口水直流,屁颠屁颠地把绳结叼回狗窝,不停地打滚。
在小黄的撕咬中,释迦结很快沾满泥土,被狗嘴叼得湿哒哒的。
①释迦结:有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寓意。
看到这里来了还不点个收藏吗[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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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