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做菜

作品:《捡到一只乖小狗但

    “所以说,路边的昏迷男子千万不要捡!”


    说书先生说完这话,停下饮了一口茶。


    布棚下围了不少人,皆热汗满面,乐呵呵望向听说书先生,盼望他能再说出一些有趣的情节。


    怀夕也是其中之一,但她笑不出来了。


    手里的糖葫芦在日光下散发娇嫩欲滴的光泽,她的嘴唇却微微僵硬,没舔这根好不容易买来的糖葫芦。


    绣鞋里,十根脚趾偷偷抓地,她左右扫视,总觉得有刺目的视线钉在她身上。


    她好不容易寻到时间,扣扣搜搜买了根糖葫芦,光顾说书先生的布棚,便听见这么一段,仿佛在点她似的。


    故事讲的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姑娘,把路边昏迷的郎君捡回家,对他关照有加,待郎君回去后,却把他们村子里的人都杀光了。


    怀夕坐立难安。


    这时,说书先生补充了一句:“尤其是那种仪表堂堂,面如冠玉的俊俏郎,更是不能捡!”


    少女浑身一僵,缓缓起身,拿着那根糖葫芦,心情复杂地往家里走。


    脑海中浮现与那陌生郎君相处的温馨画面,她脸色苍白,行至家门口,瞧见一个高瘦挺拔的青衣男子站那儿。


    此人面孔陌生,怀夕不太和村里的村民来往,见状踌躇不前。


    那青衣男子朝她快步走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道,“姑娘,小生有件事想拜托一下姑娘。”


    怀夕上下打量他,轻声问道:“什么事啊?”


    青衣男子道:“前几日我去赤练山,山路崎岖,不慎掉落了一件重要物品,似乎滚落到了姑娘家的后院,此物甚是珍贵,可否让我进去找找?”


    东西?


    怀夕浑身一震,脑海中浮现那个被小黄咬得脏兮兮的绳结,磕磕巴巴问道:“……是什么东西呢?”


    “一个玉佩。”


    怀夕猛然松了一口气,她望向青衣男子,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进去帮你找。”


    青衣男子抬手拦住她,温声道:“姑娘不知那玉佩的形状,可否让小生亲自进去找?找到便会离开,不会打扰姑娘的。”


    怀夕安静地望着他,摇头道:“你在外面等一会儿好吗,我进去帮你找。”


    说罢,她抬腿走入屋舍内,没再管青衣男子,似乎并不怕他硬闯。


    怀夕穿过屋舍,走到了后院里。


    橘黄色的余晖笼罩这片草药地,温柔而圣洁,她低头仔细寻找,可这草药地被她日日打理,委实没见着什么玉佩。


    约莫一刻钟,她回到家门口。


    青衣男子仍旧站在那里,只是脸色莫名难看,视线恰好从某个方向收回来。


    怀夕愣了愣,说道:“我没有找到玉佩,你是不是弄错了?”


    青衣男子摇头道:“没弄错,就丢在姑娘那里了,要不这样,我回去画一副玉佩的图样,姑娘对照图样找。”


    怀夕点头,“好的。”


    “待我画好了画就回来。”


    那人离去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她收回视线,透露着几分思忖。


    走入屋舍内,东边的房门敞开,廉霁寒高大的身影立在门框边缘,正抬起长腿往外走。


    青年走路时仪态散发一股自内而外的优雅高贵,似乎说明着他的身份不一般。


    怀夕的脑海中顿时浮现那说书先生的话,字字珠玑,她抿了抿唇,难以压制心中异样的感受,但还是走上前,扶住青年的胳膊,说道:“你怎么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呀。”


    然而一向表现温顺的廉霁寒今日却很有想法,大手反握住她的掌心,步履沉稳,往外走。


    青年的手掌干燥而宽阔,包裹住她细柔的手。


    少女为他这理所当然的亲密感到不知所措,颤了颤睫毛,轻声问道:“你要去哪?”


    廉霁寒带着她径直走向后院的草药地,黝黑的眼珠子缓缓转动,审视这片草药地。


    他的释迦结……


    青年打量片刻,即刻抬腿下了台阶。


    下一刻,少女的身影冲出来,挡住了他的路。


    怀夕脆声道:“不可以!天已经黑了,看不清这里的路,你现在下去,会有危险的。”


    廉霁寒脚步倏然停住,垂眸打量她。


    半晌,不知是不是觉得怀夕说得有道理,亦或是别的缘故,他真的没有再往下走。


    不过,青年歪头,黝黑纯净的目光在她脸上凝住,快速得出一个结论。


    今日她在疏远他。


    为什么?


    那个行事鬼祟的青衣男子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澄澈无害的眼眸浮现一抹杀意。


    莫非是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向这农女透露了什么?


    他心中冷嗤一声,收回思绪。


    青年朝怀夕乖顺地点点头,模样温和柔软。


    少女便拉起他的手,往回走,没走几步,后背一沉,青年高大的身影压上来,下巴抵住她窄瘦的肩膀,滚烫的呼吸铺洒在她的耳根,染红了雪白肌肤。


    怀夕呼吸急促,羞涩地推开他,转身面向廉霁寒,贝齿咬了一下红润的唇,才仰头,脸红扑扑地同他商量,嗓音很细很软,“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虽说他只是单纯喜欢挨着她,没有任何低俗的想法。


    但男女有别,他们不能老靠这么近。


    廉霁寒恍若未闻,他眉心紧蹙,黝黑的双眸充斥着痛苦,大手握住少女的一侧肩膀,手背青筋虬起,那处的肌肤大抵留下了一道红印。


    怀夕眨了眨睫毛,无意识地张圆双眼,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廉霁寒不答,视野里是少女小心试探的眼睛。


    痛苦脆弱的皮囊之下,是他冷静审视的目光。


    很快,青年缓缓摇了摇头,眼睫低垂,神态虚弱。


    怀夕的视线便在他脸上盘旋,继续试探:“一点点都没有吗?”


    他猛然伸出手,环住少女的腰肢,整个人倾身而来,紧贴住她的身躯。


    他头颅低垂,犹如惊慌不安的幼兽,铺洒在她头顶的呼吸急促,颤栗。


    怀夕浑身一震,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咬了咬唇瓣,抬手自上而下抚摸他的背脊,轻声道:“别害怕,我不会抛弃你。”


    少女的安抚似乎让他冷静下来,乖巧地依赖着她。


    因此怀夕没注意到廉霁寒在借此机会延长拥抱她的时间。


    “小白。”她到底还是唤出了这个自进门后她刻意回避,代表着信任和亲昵的称呼。


    廉霁寒阴沉沉的眼底倏然拨云见日。


    他满心漠然,这个农女竟这么快就放松了警惕。


    少女嗓音温柔,“小白,如果你一直想不起来,可以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廉霁寒不语,安静地享受这骗来的拥抱。


    不过很快,怀夕就红着脸挣脱开了,嘴里说道:“不、不要抱了。”


    “我去做晚饭。”她抬腿往灶房内走。


    今晚怀夕打算打个鱼汤,再弄一碗清炒时蔬。


    她揭开大铁锅,又蹲下来,把灶台的火烧汪。


    起身后,便看见一人一狗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盯着她。


    怀夕已经习惯了。


    小黄是饿了,在眼巴巴她手里的食物,这没什么。


    可小白是在眼巴巴她……只要她在家,小白就爱黏着她,并找到机会就理所当然地抱上来。


    怀夕整个上半身都麻麻的,她仍然为此感到不自在,有时她会想,这会不会是一种雏鸟情结?


    小白醒来时,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也只记得她,所以才会对她过分依赖。


    她不明白。


    可正是因为小白对她表现出异于常人的依赖和需要,如同她养在身侧的小狗,她才对他心生亲昵,也不觉得他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那个说书先生的话被她抛之脑后。


    怀夕先炒好了时蔬,起锅之前用筷子夹了一片豆角,正要张嘴尝一口,动作却倏然停下。


    她思忖片刻,拿着筷子走到门边,倾身递到青年的薄唇一侧,柔声道:“张嘴。”


    原本只是直勾勾盯着她的廉霁寒明显愣住。


    少女仰头望向他,语气认真:“你尝一下咸淡,我再装盘呀。”


    青年黝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终于缓缓张唇,把丝瓜含入口中,细嚼慢咽,极具存在感的视线黏在她的脸上,一寸不离,他喉结动了动,咽下去了。


    怀夕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咬唇,问:“怎么样?”


    廉霁寒的视线仍旧黏在她的脸上,有些瘆人,他平静地点头。


    “真的吗?”她瞪圆双眼,又问了一遍。


    青年一顿,眼中徒然迸发出满足,含笑颔首。


    怀夕弯起唇角,她把时蔬装盘,然后自然而然地递给对方,语气轻快,“去放到饭桌上。”


    这时,一旁的小黄发出一声狗叫,表达抗议,似乎在不满主人厚此薄彼的行为。


    怀夕叹息一声,走到橱柜前,拿起出一根骨头,“接着,小黄。”


    小黄张嘴接住,狗叫一声,随即趴在地上啃得不亦乐乎。


    廉霁寒对此视若无睹,他面无表情地接过盘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抬腿走到饭桌前,放下盘子。


    炒完时蔬后,怀夕对着这条活蹦乱跳的鱼束手无策。


    这条鱼,是她抓回来为廉霁寒补身子的。但家中不常做荤菜,她并不会处理鱼肉。


    一不留神,鱼从她手中滑脱,在地上蹦来蹦去,无从掌控。


    怀夕惊慌地追逐它,半天抓不住,苦恼道:“它好滑啊。”


    忽然,眼前出现两根修长的手指,猛然扣进鱼头里,牢牢控住它。


    廉霁寒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抓住鱼,走过去用力甩在菜板上,冲水洗净,拿过一旁的菜刀,平静地剖鱼。


    怀夕瞪圆双眼。


    过去几日,廉霁寒再爱亲近她,也从未踏入过灶房,她猜测他以前大抵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嫌弃灶房脏,不愿意进来。


    可此刻,廉霁寒垂眸拿起刀,处理鱼头,刮鳞片,改刀,每一步毫无犹豫,冷静干脆。


    很快,青年停下动作,把处理干净的鱼扔给她。


    怀夕还在发愣,廉霁寒打量她片刻,目光烫了烫,便理所当然地靠过来,企图抱住她。


    少女猛然反应过来,害臊地推开他,说道:”我要做菜了。”


    她走到灶台前,起锅烧油,又把鱼放下锅。


    煎鱼的经验实在贫瘠,此刻火势太旺,少女手忙脚乱地给鱼翻面。


    她光洁的额头溢出几粒汗珠,伸手翻炒着锅里的鱼,着急地不行。


    怎么办怎么办,要烧焦了。


    很快,裙裾一沉,廉霁寒在她脚边蹲下,洞口处,他拿起了火钳搬弄木炭。


    火势渐渐变小,怀夕才得以喘.息,用锅铲认真翻面。


    待差不多的时候,又往锅里倒了一勺水,顿时白烟四起,她拿起一旁的锅盖盖好,“好啦,大功告成!”


    这是一碗齐心协力做好的鱼汤,她下意识低头去找青年的身影。


    廉霁寒也正恰好抬头看她。


    单膝蹲在她腿侧的青年高大健壮,气质清冷,此刻仰头望着她,眼珠子黝黑澄澈,莫名有种求表扬的意图。


    怀夕忽而一笑,主动伸出手,细白的手指擦过他俊美的脸颊。


    廉霁寒愣住。


    少女朝他亮出指腹上灰色的印记,目含笑容:“弄到脸上了。”


    她嗓音又软又甜,“小白,你好笨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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