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由(下)
作品:《北方的笔友》 文艺汇演的夜晚,礼堂里的灯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像把揉碎的星光全撒在了红色丝绒幕布上。后台的镜子映出一片忙碌的身影,叶辰在调试麦克风,邱鸣泽对着贝斯调音,江圆紧张地数着自己的笛孔,高屿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轻快跳跃,试弹着开场曲的前奏。
苏荔站在镜子前,指尖抚过红裙的领口。不同于平日的校服,这身定制的红色舞裙收腰处缀着细碎的银线,裙摆随着动作铺开时,像揉皱的晚霞落在身上。她拎起旁边的长剑,剑鞘上的流苏垂下来,扫过裙角时带起一阵轻响。
“荔荔,该你上场了!”江圆跑过来,帮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你今天这身也太绝了,又仙又飒,等会儿肯定能震住全场!”
苏荔对着镜子扬起嘴角,剑身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放心,”她侧过身,手腕轻转,长剑划出半道圆弧,裙摆在镜子里漾开涟漪,“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报幕声落下时,全场的灯光骤然暗下来。只有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苏荔握着剑柄的手轻轻一旋,剑鞘落地的脆响刺破寂静,紧接着是长剑破空的锐鸣。
她的身影在光里移动,时而如惊鸿掠水,裙摆扫过舞台时带起细碎的银芒;时而如劲松立崖,剑尖斜指地面时,周身的气场陡然凝住。笛声从后台漫出来,与剑风相和,当高屿的钢琴声骤然响起时,苏荔旋身跃起,红裙在空中绽开一朵完整的花,剑尖挑起的瞬间,竟像是把追光都挑成了碎金。
台下的窃窃私语早已停了,连呼吸声都仿佛被收束在这束光里。那两个曾在走廊里嚼舌根的女生坐在后排,此刻张着嘴,忘了手里还捏着没拆开的荧光棒——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苏荔,红色的裙摆在她身上不是柔媚的装饰,而是与锋芒共生的铠甲,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我即主场”的笃定。
最后一个动作落下时,苏荔收剑而立,红裙垂落如静水,只有额角的碎发还在微微颤动。三秒的寂静后,掌声像潮水般漫过整个礼堂,连舞台侧幕的叶辰都在用力拍着贝斯琴身。
苏荔抬眼看向观众席,目光穿过层层人影,落在第一排的高屿身上。他刚放下鼓掌的手,指尖还悬在半空,眼里的光比追光更亮。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忽然想起那天在楼梯间说的话,脸颊微微发烫,却还是扬起下巴,对着他的方向,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原来所谓的锋芒,从来不是要刺向谁,而是要在自己的舞台上,活得足够漂亮。掌声还没完全落尽,后台的通道里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高屿放下琴键盖,和叶辰、邱鸣泽并肩站在侧幕旁,目光都朝着入口的方向望——压轴的合唱马上要开始,苏荔的换衣时间比预想中紧了不少。
“她来得及吗?”邱鸣泽挠了挠头,贝斯背在肩上晃了晃,“刚才那套红裙那么复杂,脱下来再换……”
话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高屿先回过头,呼吸猛地顿了半拍。
苏荔就站在那里。长发松松地披在背后,发尾还带着点未干的潮气,显然是刚拆开了盘发。身上的黑色短裙抹胸拖尾裙剪裁利落,抹胸处嵌着细碎的水钻,在后台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冽的光;短裙只到大腿,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裙摆后侧却拖着一截及地的纱,行走时像拖着一片流动的夜色。
和刚才舞剑时的红裙不同,这身黑裙把她身上的锋芒收得更内敛,却添了几分迫人的气场。领口微敞,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转身时拖尾纱扫过地面,竟有种自带聚光灯的夺目。
“我……我没看错吧?”叶辰的麦克风差点从手里滑下去,眼睛瞪得像铜铃,“这、这是苏荔?”
邱鸣泽也看呆了,半晌才喃喃道:“这也太……飒了吧?刚才穿红裙像侠女,现在穿黑裙像……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高屿没说话,只是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他见过她穿校服时的清爽,见过她练剑时的凌厉,见过她解数学题时的专注,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她——既有少女的鲜活,又带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明艳,像把月光淬成了刀刃,漂亮得极具攻击性。
苏荔抬手理了理耳后的碎发,目光扫过三人呆滞的表情,嘴角弯了弯:“怎么?看傻了?”
“没、没有!”叶辰猛地回神,连连摆手,“就是……太惊艳了!等会儿台下估计要炸锅!”
高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喉结轻轻动了动:“头发放下来了?”
“嗯,”苏荔点头,指尖划过发尾,“盘发不方便甩头,合唱要更舒展些。”她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拖尾纱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弧线,“准备好了吗?该我们上场了。”
邱鸣泽连忙竖起大拇指:“随时待命!”
高屿的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肩颈上,那里在舞台追光下或许会更显白皙。他忽然想起刚才舞剑时她额角的薄汗,此刻却被精致的妆容覆盖,只留下一双清亮的眼睛,像盛着刚才舞台上未熄的光。
“走吧。”苏荔率先迈步,拖尾纱扫过高屿的鞋边,带起一阵极淡的香气。
侧幕旁的缝隙里,能看到观众席上江圆的身影。她正举着荧光棒左右张望,脸上是藏不住的期待,看到苏荔的裙摆从缝隙里闪过,眼睛瞬间亮成了星星,用力挥了挥手里的灯牌。
报幕员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接下来,请欣赏由高屿、苏荔等同学带来的合唱——林子祥演唱的《敢爱敢做》。”
高屿率先走到钢琴前坐下,指尖落在琴键上的瞬间,邱鸣泽的贝斯已经弹出一记重音,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震得台下观众席都泛起细碎的骚动。
叶辰抱着电吉他站到舞台左侧,脚下轻轻一点,琴弦立刻爆发出尖锐的颤音。苏荔走到舞台中央,黑色拖尾纱在灯光下泛出幽微的光泽,她抬手将麦克风架往身前挪了挪,长发随着动作滑过肩背,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锁骨。
前奏在钢琴与贝斯的交织中愈发急促,像暴雨来临前的风啸。高屿的指尖在琴键上翻飞,腕骨因用力而微微凸起,目光却越过琴盖,落在苏荔身上——她正微微仰头,下颌线绷成一道利落的弧线,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蓄势待发的猎手。
“街边焦急的我,餐厅忧郁的你,隔片沙玻璃,两眼带些伤悲……”
苏荔开口的瞬间,全场忽然静了半秒。不同于剑舞时的沉静,她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沙哑,像砂纸擦过钢板,粗粝里裹着滚烫的力量。拖尾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短裙下的小腿肌肉线条因重心转移而绷紧,每一个字都像踩着鼓点砸在舞台上。
高屿的和声适时加入,清澈的嗓音与她的沙哑形成奇妙的碰撞,像冰遇上火。他一边弹钢琴,一边侧头看向她,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睫毛颤动时像有蝴蝶振翅,可一开口,那股“敢爱敢做”的野劲又瞬间冲散所有柔意。
“灯光里飞驰,失意的孩子,请看一眼这个光辉都市……”
叶辰猛地拨动琴弦,一段急促的间奏炸开。苏荔忽然侧身,右手抓着麦克风线往身后一甩,拖尾纱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光,她抬眼望向观众席,目光像带着钩子,直直射向最远的后排。
那两个曾在走廊嚼舌根的女生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此刻的苏荔哪里还有半分“好学生”的模样?她站在舞台中央,黑裙翻飞,眼神锐利,唱到“要爱就爱,要做就做”时,甚至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种近乎挑衅的坦荡,仿佛把所有流言蜚语都揉碎在了歌声里。
高屿的钢琴声忽然加速,与贝斯、吉他拧成一股绳,像奔涌的激流。他看见苏荔转身时,拖尾纱扫过自己的钢琴凳,裙摆下的脚踝在灯光下泛着白,却踩着比鼓点更坚定的节奏。
“彼此心中说话,每晚也去想,找不到倾吐,不满的现状……”
合唱的**里,苏荔忽然往前迈了一大步,麦克风几乎贴到唇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边缘感:“敢爱敢做,勇敢闯一闯!”
高屿的和声也跟着扬起,琴声与歌声在空气中相撞,迸出细碎的火花。邱鸣泽忍不住跟着节奏点头,贝斯弦被他拨得嗡嗡作响;叶辰甚至跳了起来,吉他弦在他手里发出嘶吼般的鸣响。
舞台下的江圆早已站了起来,荧光棒挥得像风火轮,嗓子都快喊哑了。她旁边的观众也跟着鼓掌跺脚,红色丝绒幕布在震耳的声浪里轻轻晃动,连空气都仿佛被这股不管不顾的热忱烧得发烫。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苏荔握着麦克风的手还在微微颤抖,长发黏在颈间的薄汗上,黑色拖尾纱铺在地上,像一片被风吹乱的夜。高屿的指尖离开琴键,余音还在礼堂里回荡,他抬眼看向她,正好撞上她转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荔忽然笑了,眼里的锋芒褪去几分,多了点烟火气的亮。高屿也跟着弯起嘴角,刚才合唱时紧绷的肩背慢慢放松——原来她不仅会做舞台上的女王,也能做敢爱敢做的野火,烧得人心里发烫。
台下的掌声比剑舞时更汹涌,几乎要掀翻屋顶。苏荔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拖着黑色的拖尾纱,和高屿、叶辰、邱鸣泽并肩站成一排,对着观众席深深鞠躬。
她知道,今晚的舞台,属于每一个敢在青春里尽情燃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