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杀魔尊
作品:《掀飞天上的恋爱脑!》 “你问我干什么?”江月笙后退两步,好像见到什么令人晦气的东西。
墨无泽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盯得她后背发毛,逐渐加快脚步。
“慢着。”
身后传来呼唤,她充耳不闻,忽听得不远处炸开一声巨响,震天撼地,席卷一轮飞灰荡起尘埃,木头折断的咔咔声此起彼伏。
炸裂声不绝于耳,腐朽发涩的颗粒感直刺入鼻腔,干涩感令她一阵震颤,她下意识俯身,一阵清冽的檀香将她笼罩,玄色衣角似细密寒杉枝杈,抵挡风沙。
微凉的指节扣紧她的手腕,江月笙回过神来,发力试图甩开,细微的痒意随着对方指节不经意的摩擦蔓延在腕间柔软的疤痕之上。
尘灰满目,视线清明之时,一声低低的呜咽从已成废墟的青华府门间传来。
魔尊一脚踩着门匾,一只手像拎小鸡一样提着灰扑扑的梨落,仿佛得了什么值得炫耀的战利品晃了晃。
晃得小家伙的眼泪哗哗往外流。
裴炀挑衅地笑笑,破碎透明的衣摆宛如银灰色流星,着瞬消失于迷雾之中。
墨无泽抽剑去追,江月笙眸色一凛,扯住他的袖摆:“你,砍他右臂。”
颇为命令的语气,他微蹙着眉,却并没有愠色,只是拨开她的手,冲入夜色。
不过月余,府上正门接连被毁两次,青华大帝闻讯赶来,面色阴沉,眸光冷然,掌心扣紧腰间佩剑的,力气大到要将其捏碎,神剑发出铮铮呜鸣,如渴求猎物的猛兽。
青帝瞥了一眼灰头土脸的江月笙,目光透着警告与威严,但念及女儿被人掳走,不是发作的时机,抬手召集麾下天兵,便要追去。
“阿爹,带上我!”星岚清亮的声音划破尘雾,手脚并用踏上残垣。
身后紧跟着刑曜一声低低的呵斥:“你瞎凑什么热闹?净给人拖后腿。”
星岚反驳:“我才不会,梨落是我亲妹妹,我也要救她。”
她捏紧拳头,袖口还沾着殷红的石榴汁。
青华眉色一挑,说:“走吧。”
星岚快步跟上,刑曜拦不及,张口想说什么,又默默咽回去。
一众神仙追着魔尊的踪迹浩浩荡荡离开。
徒留狼藉之中一片静谧,木屑与飞灰似飘落的雪花,刑曜静静伫立,仿若一棵被蛀空的树。
良久,那双空洞的眼眸骤然凝滞。
风声跌宕,破风略出一道神光朝着冥公主柔软白皙的脖颈攻去。
“嗖”的一声,斩断一缕乌发。
江月笙心底打鼓,若非她及时后退几步,恐怕断的就不是头发了。
刑曜显然没有下狠手,冥公主脖颈纤细脆弱,倘若她想,一手便能掐住,毫无反击之力。
可她却那么泰然自若,一双清丽干净的杏眼似春日笑容的浅溪,清泠泠的,仿佛看透一切。
“你……”纵使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出了异样,何况她一个曾经征战四方的将军。
“到底要做什么?”
江月笙抬手,纤细的手指扫了扫肩上的碎发,微微垂着脑袋,仿佛在叹息:“你只怀疑我吗?”
紧攥的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缭绕轻云遮掩月光,风声与仙器出阵的碰撞声彰显天宫今日的夜晚不太安宁。
浩荡天军紧随白衣神君的背影,一路将魔尊紧逼至七弦院外,魔尊漆黑的身影紧紧箍着手中小小的身躯,一个闪身便创飞所有仙官躲进七弦院内。
天兵顺势将七弦院团团围住,墨无泽没有犹豫,眉心一紧,提剑冲了进去。
仙魔两气相交震荡出浪潮。
青华大帝赶来时,场内已然变成一场废墟。
他命天兵守在外围,仅带着星岚踏入战场,女孩从没见过真正的战场,小小的身躯跟着父亲身后不自觉探头打量。
七弦院的二楼已塌陷,无数法器碎裂在地,又与战斗中化作齑粉。
一白一黑两道光影纠缠碰撞,一记掠空声中,魔尊的右臂冒出滚滚黑烟。
星岚下意识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青华庄肃着剑眉,视线紧紧盯着魔尊手上的梨落,大掌轻抚身边女儿的后背,低头瞥过她衣衫上的绯色,问:“你想救妹妹吗?”
星岚捏紧拳头,仿佛为了展现自己的决心,颤着脚步走出父亲的庇护,坚定地点头。
——咔咔。
仿佛骨头断裂的声音自远处传来,魔尊虽占了下风,但又好似忽然想起利用手中的人质来,冒着黑烟的手掌掐紧梨落细软的脖颈。
栖恻的剑尖停滞在裴炀眼前一寸,寒冷的剑锋映出那双狡黠似鬼魅般的眸子。
梨落仿佛被吊起来的葫芦,摇摇欲坠,两只圆亮的大眼睛肿得像核桃仁似的。
裴炀仿佛很欣赏如今的局面,毫无防备得望着墨无泽的黑眸,勾起一抹轻笑:“看你这么着急,想来本尊是押对人了。”
白衣神君没有作答,只是将剑尖更近了半寸,魔尊手上力气加重,似是在回应。
下一瞬,敌人的左手又甩出一击,直直地冲着他的右臂攻去。
这一击仿佛要将他的手臂从肩部击碎,裴炀却是个能忍的,并未因此松动手上半分力气,转身挟持着人质开始逃窜。
旁观的星岚将心揪起,青华面色阴沉,再度低头看向星岚,语重心长道:“那就听阿爹的安排。”
她点头,看到父亲半蹲在自己身前,宽厚的大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那只覆着薄茧的掌心自头顶划下,落在她的脖颈间,着瞬变得冰冷,抵在跳动的脉搏上。
“阿爹?”星岚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本能地发颤,无数寒意在胸口跳动。
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枚短短的刃,抵在她的血管之上。
“好孩子,下辈子再做阿爹的孩子,阿爹带你征战沙场。”青华大帝面上透着微微的笑意,剑眉却依旧冷肃,两种不同的表情合在一起,竟显得那张清润正气的面庞有些扭曲。
星岚想跑,脚下却仿佛有千斤重,她几乎是绝望的,尽量放松喉咙震颤的幅度,问:“为什么?”
青华沉了眸子:“你不想救妹妹了?”
“为什么?”她颤着唇角,为什么救妹妹却要这么做,她不明白,父亲的眼神,令她害怕得颤抖。
“小孩子不必懂这么多,闭上眼就不痛了,我和你阿娘,会想你的……”他抬手覆上她的双眸。
短刃发力,星岚清晰地感受到利刃刺入血肉,尖锐的疼痛中,有液体似溪流般流出。
一声脆响,沉闷压抑的坤灵之气自缠斗中飞来,力量不大,却足以将人震飞。
青华似是没料到会从那个方向飞来一击,连连后退几步。
星岚下意识捂紧脖颈,跌倒在地。
一道蛰伏于暗处的影子终于摆脱桎梏,扑倒在星岚身上。
源源不断的仙气涌入失血的伤口,星岚睁开眼睛,凭着模糊的视线仔细辨认,张口唤道:“阿娘……”
青华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短刃落地碰撞出破碎的声音,沉声道:“阿曜。”
刑曜将女儿护在身后,并没有意料之内的质问,只是用陌生的眼神遥遥望着他。
他出声解释:“我也是别无他法,魔尊利用咒术以她为要挟,用两个孩子束住我,意图令你我陷入困境背叛君上,我若不坚决,谁都救不了。”
“阿曜,我知道你最在意什么,若今日不做决断,彻底铲除魔尊,他日只会有更多的争端。”
“星岚将来也只会与魔尊性命相牵,将来又如何在天界自处?”他沉痛着,到底也像是心有不舍,却又无能为力。
刑曜的心被重重敲了一下,低头望着女儿衣摆上殷红的印记,瞬间坠入寒窟。
魔族阴毒,既牵扯了星岚,又绑架了梨落,逼他们做出选择,优柔寡断只会一无所有。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恨意绵绵,自寒冷中生根。
“你……信了?”清灵干净的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冥公主也从暗处跳了出来,揉了揉被眼前人挣脱时伤到的手腕,朗声道:“你若不愿多看,那便听我多说两句……”
话音还未落,便被一声嘶哑的哭声打断,循声望去,只见魔尊已被钳制,却死死不肯放过手中的人质,栖恻凛冽着寒光,又收敛着剑意,意图砍断束缚梨落的那根胳膊。
近在咫尺的锋利剑刃将梨落吓得直掉泪。
“住手!”刑曜几乎用尽全力喊出声,墨无泽手下一顿,远远地,看不清表情,还是收了剑。
星岚趁机逃出母亲的怀抱,在所有人的惊诧之中快步逃走,像瘦小的老鼠躲藏逃窜。
青华抬步去追,江月笙开口,却不是阻止高傲的帝尊,而是向着这个无力的母亲问:“她不该逃吗?”
“那是她的命,为了救妹妹,你们替她做了决定,有问过她是否愿意赴死?”
“鼠目寸光,冥界的短视之辈又懂得什么!这关乎着三界和谐与天族的荣耀!”
青华大帝反驳道。
江月笙淡淡地望着刑曜颓然的背影,问:“你信了?”
“那我又如何信你……”平静的文字从沙哑的喉咙里爬出,刑曜回头,望她:“你也利用了我的女儿,如今又来挑拨……”
江月笙掐着掌骨之间的合谷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生怕被气晕过去。
她真想就此甩袖愤愤离去,但还是按捺住了性子,看见废墟之中被栖恻钉住衣摆,像壁虎一样黏在石柱上的魔尊。
梨落已然被墨无泽救下,他的视线朝这边落下,似乎想开口找人接应。
众天兵被拦在七弦院外,不敢轻举妄动,看似风波已平息,却没有人松开那口气。
更沉重的抉择摆在刑曜面前,她却久久无法开口,试图寻找更好的办法。
“或许……”她想说,或许可以先镇压魔尊,在拖延的时间里寻找解咒的办法,可话刚出口,一声空灵刺耳的笑将泡影戳破。
裴炀浑身已经没有一处好肉,强撑起脑袋看她:“这咒是你们神仙创造的,有无解咒之法你自己不清楚吗?”
“真好笑,刑曜,曾经我想尽了办法要让你一败涂地,折了我魔渊多少骁勇战士。”
他笑出了声:“今日才知,能将你这一代天骄拉下神坛的只是一个比我还卑劣的男人而已。”
“这就让你摸不着北了,那我给你个机会,来,跪下来求求我。”裴炀讥笑,面露轻蔑。
刑曜还未做出回应,只见一抹银光飞掠而来,被埋藏在废墟角落里的神器破明破空而至,伴着一声清脆深沉的怒吼:“绝不让你得逞!”
星岚小小的身子扛着比她沉百倍的神器,其上神鸟银雕几欲振翅,无穷的神力牵扯着小小身躯冲入魔尊的胸膛。
离得最近的墨无泽抬手想拦,可神器的威力并非他所能抵挡。
破明好似生出灵智一般,震出一声器鸣,毫无犹豫地穿透裴炀残破的身躯。
一切发生的太快,裴炀竟不自觉伸手去触摸神器,最终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冲着星岚猩红的眼眸笑:“你比你娘,更像过去的她。”
万箭齐发。
神器刺入魔尊的瞬间,仿佛尘埃落定,天兵终于得以涌入,千万神器与箭矢齐齐飞向裴炀身上。
鲜红的汁水炸开,几枚红果子被射穿,有几个完整的落在地上,毫无阻拦地往外滚。
刑曜自恍惚中寻到一丝端倪,回头却不见丈夫的身影。
魔尊魂飞魄散,仿佛从未来过。
箭矢乒乓落地,拿着神器的小小身影也无力倒下。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扑向自己的女儿,星岚回头看她,小脸上满是泪痕与灰尘,到底是下定了决心。
痛感还未传来,她轻轻唤了声“阿娘”,继而从哽咽中滚出几个字:“我也是……能上阵杀敌了,对么?”
刑曜说不出话来,喉咙里仿佛被死死堵住,只默默点头,紧紧拥住,无声落泪。
墨无泽等了等,怀里的梨落越来越轻,终于化作一枚小小的玉珠。
是幻影,他并不意外,只是捻着那枚珠子走到母女身边,清朗的嗓音响起:“先去春神帝君那里治伤。”
刑曜不可思议地问:“这咒,春神帝君可解?”
神君摇摇头:“云泽的香囊,可抵一切咒印。”
星岚这才意识到什么,抹了把泪,低头从腰间摸出那枚用仙法牢牢系着的香囊,再摸摸胸膛,不疼,才恍然大悟:“啊,弦姝姐姐借来给我的!”
远处的冥公主遥遥与他们对望,转身离开了战场。
明明是自己计划中最理想的结果,可江月笙根本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