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墨无泽曾是杀神
作品:《掀飞天上的恋爱脑!》 这是江月笙第一次见证神陨,神明没有轮回之苦,死了便是神形俱灭。
可明明九重天之上最罪大恶极的神仙也只有打入轮回的下场。
墨云泽又寄来了新的情报,教蓝若邪法的神仙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刑宿天无从可查,怀疑有外族潜入九重天。
江月笙第一个想到了魔尊,她丢下信纸,快步跑出庭院朝着岐渊殿的方向张望。
红色宫墙围绕着庄肃的宫殿,修剪齐整的梧桐树错落有致。
她低头在脚边捡了一枚石子丢过去。
接触的瞬间,以宫墙为界的半空中发出透明神光,坚固的结界像透亮的水晶球,将石子反弹。
结界无碍,她松了一口气,回去将信纸捡起。
除了情报,墨云泽还在信中写了二咪的现状。
说刑宿天的仙差都是些严肃的家伙,但对于云团一样毛茸茸的小狗,难免生出一派铁血柔情。
就连一丝不苟的墨无泽都难敌诱惑,感慨二咪扰乱纪律,假借没收之名将其带走。
什么叫假借没收之名?
江月笙只恨刑宿天太远,自己的巴掌抽不到墨云泽脸上。
被墨无泽没收的东西会是什么下场?
她去请教文昌帝君,穿金戴银的文曲星冬炀把玩着戒尺脱口而出:“会被销毁。”
他举例:“上次没收了一本《春闺柔情十八式》,被烧成了渣。”
“如果是活物呢?”
“上上次,没收了一只王八,也成了渣。”
江月笙听得脊背一凉:“如果是小狗呢?”
“你的小狗,不会是地狱犬吧?”冬炀放下戒尺,遗憾又惋惜地摇头:“你有没有听说过,他有杀神的名号?”
冬炀知她不懂,也不等她回应,娓娓道来:“当年在战场上,敌人最怕墨无泽,一旦碰上了他,别说全尸,都成浆糊了。”
“一只地狱犬,非仙族,还扰乱刑宿天,啧啧啧。”冬炀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准备狗肉火锅吧。”
“可他看着不像这种人啊。”
她印象里的江寒是很喜欢猫狗的。
冬炀敲敲桌子:“你了解三百年前的他吗?”
江月笙沉默,她自己都没有活过三十岁,她所熟悉的人是失忆的他,是伴她五年的凡人江寒。
她对墨无泽的了解,是十三年前那场上元节血祭,而如今他对她客气礼貌,也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冥公主弦姝。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文昌帝君搬出一沓功课批阅,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像是一道催命符。
终于,江月笙拍案而起:“你有没有岐渊殿的布局图?”
冬炀眯着眼,食指搭上大拇指搓了搓,然后比出一个数字。
江月笙咬牙买下,背熟了地图,着手救二咪的计划。
她潜入岐渊殿,看到二咪欢欢喜喜尾巴摇上了天还追在墨无泽身后。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而她被意料之外的景象震惊得脚下不稳,随手扶住书架一角却不慎将其推翻,书架连着书架一排排倒下,破开拴着魔尊的锁链。
她更加意识到,自己完蛋了。
裴炀甩掉降魔链,像撒欢的野狗兴奋地蹦跶了两下,笑得明媚:“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墨无泽循声赶来,看着一地的狼藉,又看看她,情绪却异常平淡:“有事?”
她指着破开结界的魔尊:“不追吗?”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腕,腕上腕花断裂,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
墨无泽长出一口气,既无奈又无语,提剑而出,留下一道凌厉的背影。
魔尊逃得很快,墨无泽两手空空的回来,抢走罪魁祸首还没捂热乎的小狗,丢下小山高的课业。
“何时抄完何时还你。”话落,还在茉疏宫外设下禁制,抄不完不许出门。
江月笙自知理亏,伏在案前乖乖提笔写字,一连抄了半月,手边的课业不见少,仅仅只是被她挠了个痒痒。
她甩甩发酸的手腕,越想越不对劲,总有种被碰瓷的感觉。
辛柔得知她的惨状,秉着心疼又八卦的心思风风火火闯入茉疏宫。
“知道你力气大,可是兄长殿里的书架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推倒的。”
少女卸下臂弯间的纱衣,绑起袖摆露出洁白的手腕,柔软的手指揉捏着江月笙发僵的手筋。
“不过兄长已有近百年没回寝殿住了,这南海神木也会年久腐朽的,想来是你倒霉。”
辛柔抬手去捶捶她的肩膀,江月笙的字迹实在是离谱,她无法代劳,只能做个贤内助,以免显得她像是幸灾乐祸来看热闹的。
江月笙撑在桌案上叹气。
闷在家里半月,除了每日给她送饭的霖晗,江月笙再没见过什么活人,连案旁的盆栽都听够了她的自言自语,辛柔瞧着她眼下厚重的乌青,试图讲点儿喜事。
“战神家的老三出世了,是个漂亮的小丫头,鼻子像星岚,眼睛像梨落。”
“哪有你这样形容孩子的。”江月笙捂着脑袋嘀咕,她有些耳鸣,一闭眼脑袋里就像有一支唢呐班子扎了窝。
好半晌才冷静下来:“等等,你说老三还是个女儿?”
辛柔点头,已然看出她的心思:“林夫人她确实有些失落,青华大帝说开心也算不上,我去送礼的时候见他脸色阴沉沉的。”
江月笙总觉得刑曜的思想过于缥缈,把生儿子当成一种任务,似乎只有儿子才算得上丈夫的血脉传承。
人间也都有许多这样的人。
可她生于乱世,对这些不甚了解,直到和平年代她去修仙,跟着大师姐铲除邪魔,曾经拆过一尊邪神的送子观音庙。
在邪神魂飞魄散时冒出的记忆碎片里,她看到了在乱世里从未感受过的世间百态。
满身伤痕的女子怀抱婴孩苦苦哀求。
世人艳羡的官家夫人四处求男孩,愁白了头发。
被侄子霸占田地的夫妇磕碰破了脑袋,求一个男儿夺回田地。
她们盼的不是儿子,是靠山。
无数被称为传统与规则的东西将她们牢牢困在那个躯壳里,无声地告诉她们:达不到那个目的,就会被夺走很多。
江月笙无助地锤着脑袋,可是底牌最硬的刑曜又害怕失去什么,为了……爱?
她问系统,对方回得简洁:【恋爱脑不为爱就不叫恋爱脑。】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江月笙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资格鄙夷人家,毕竟自己也信过。
辛柔比了比跟自己一样高的书山,也跟着上了愁:“这样下去,你可赶不上小家伙的满月酒啊。”
她坐下思索,对着江月笙的字迹看了半天,绞尽脑汁,看到架格上的金盆景,豁然开朗。
“有钱能使磨推鬼,我想到有谁能帮你代笔了。”
茉疏宫的禁制只能困住江月笙,辛柔效率极高,很快就将人带了进来。
江月笙看着来人,牙齿咯吱作响。
辛柔忙将两人隔离开,江月笙磨牙:“要不是他骗我说墨无泽是杀神,我又怎会有今日!”
“这个,他确实没有骗你。”辛柔嘿嘿一笑:“三百年前的兄长确实是杀神。”
辛柔说,墨无泽很早很早的时候脾气冷到令人生畏,八百年来,改变他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三百年前的魔渊之战,二是十八年前的弱水之乱。
他自幼随战神修习,跟剑一样高的年纪就凭一己之力斩杀北海荒龙,成为神界中的神话。
为了永绝后患,他在战场上一出手便尸横遍野,绝不给敌人留下任何生机。
或许是魔渊之战过于曲折,令他毫无波澜的战场生涯生出了太多变故,也改变了他许多。
江月笙顺势问:“因为弄丢了飞天镜?”
辛柔伸出食指晃了晃:“只是其中之一。”
魔渊之战的变故那叫一个曲折,魔族召唤上古凶兽混沌助阵,意图进犯天界。
天君派刑曜与墨无泽带兵镇压,战线从浮玉山一路推至魔渊境内,满地残尸,血流成河。
为诛杀凶兽,墨无泽深入魔渊,向天君求请调用神器飞天镜。
偏生赤帝扣押军需,将运送飞天镜的队伍一拖再拖,导致战事吃紧,魔族借着地势成功扭转局势。
魔尊趁火打劫,以天兵性命要挟刑曜。
墨无泽不得已,深入敌军内部削弱其后方战力。
飞天镜送到的时候,神界后方早已颓溃,神器被魔族奸细盗走,墨无泽及时赶回,杀奸细夺宝,却发现神器早已被调换。
有人说是赤帝拖延时间趁机伪造神器给私吞了,也有人说是被魔族调换了,后来赤帝被贬下凡,各处寻不到神器,墨无泽自请调职,刑曜也因此请辞成亲去了。
神界是如何打赢得那场胜仗,辛柔说不出来。
“兄长从来没有如此挫败过,大抵那神器真的落在魔族了。”
辛柔撑着脸,翦水的双瞳里满是唏嘘,沉郁不过片刻,又突然像只喧闹的家雀扬起脑袋。
“人教人,怎么都教不会,事儿教人,一教就会,兄长当时第一次跟我和二哥说那么长的话。”
“他说啊……”辛柔努力回想,只恨当时没有拿出纸笔详细记录下来。
“他说他当时写好了遗书,岐渊殿里瓶瓶罐罐的法器归我,读不完的书归二哥。还让我去招摇山把他多年前种下的浮香花送给母后,要二哥把他自魔渊抢来的天启石送给父君。”
辛柔学着墨无泽平淡的语气:“最后他说:‘罢了罢了,还是吾去送吧。’”
习惯了胜利的人,一经历挫折和生死,难免会变得颓然。
仿佛害怕自己某一天出了意外,提前交代好后事一样。
“所以弱水之乱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他死了。”辛柔拍拍胸脯,一股劫后余生的欣慰,“还好被凡人救了。”
“我还挺感谢那个凡人的,从弱水之乱以后,我觉得兄长更柔软了一些。”
见对方不语,辛柔泄了气:“哎呀,我也知道这个词跟他完全不搭,可他的气质就是变了很多。”
江月笙扶额,神色复杂。
神界的秋色不算热烈,数着渐渐满盈的月色,书山越来越少,终于赶在宴前解了禁。
一脚踏出门外,江月笙伸着懒腰活动着生锈的关节,迎面秋风卷着熟果的甘甜。
日头不晒,她去辛柔那里喝了杯新采的天山雪茶,蹭着软轿去参加战神三子的满月宴。
正是傍晚,新修的门楣挂着圆灯笼,映出一片柔暖橙黄。
各路神仙踩着白云,骑着神鹿,驾着仙鹤远道而来。
软轿停在半空,辛柔率先下了轿子,说好了在下边接她一把,却陡然没了音。
江月笙掀开帘子,挂在横木上跳下,一抬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
僵成木头的辛柔将她拽到身后,扬起笑脸:“兄长。”
墨无泽今日着白衣,素雅至极,中和了眸间漆黑的冷意,似遥望山水画卷里的一点白帆。
周遭神仙翩然似影,衣袂无风自起,唯他踏实踩在青石板地砖上,衣摆似流水层叠下坠,像个凡人。
江月笙恍惚了,挪开视线,生怕他注意到自己。
可对方偏不如她愿,一阵见血:“抄完了?”
江月笙刚走过去又倒退回来,从袖中掏出一枚芥子袋丢他身上。
席上觥筹交错,这满月酒时候赶得好,正在中秋宴前,四海而来的小仙提前赶来热闹热闹。
不成想竟有福得见昔日神君太子,还想斟杯小酒上前恭维恭维,却见墨无泽自开宴起便埋头翻阅手中厚重纸页,神色愈发凝重。
撂下纸页,白衣神君抬眸,冰凉的视线犹如碾压梅枝的厚雪,压在仰头喝酒的文昌帝君身上。
察觉到犀利的视线,冬炀撑着酸麻的手腕握紧酒盏两腿交叉踱步,一回头,摔了个屁股蹲。
“这不能怪我……”
冬炀撑着秋牡丹的栅栏站起身,掸掸屁股上的尘土:“她给的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