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烧给她
作品:《掀飞天上的恋爱脑!》 星陨当天,刑宿天外久违地来了客人。
天界共有十二天方,其中刑宿天排最末,距天宫最远。
刑宿天断谳司刑,掌管九重天唯一天狱,镇压罪仙无数,众仙避之远之,鲜少有外人造访。
因此青檀在看见冥公主出现在刑宿天门口时,难免惊讶了一番。
冥公主的眼神也算不上平静。
将人带到神君面前,她还不痛不痒地瞥了他一眼。
像打翻温茶浸湿的宣纸,算不上犀利,甚至有些柔和,却透着令人不适的黏腻。
青檀退得匆忙,扪心自问未曾招惹过此人半分。
“公主所为何事?”
江月笙收回视线,那个持匕首要杀她的紫衣神君,原是他手下的副官。
“有事相求。”
墨无泽自事务中抽身,并没有被贸然打扰的恼意,只是淡淡颔首:“正好,我也有一事想请公主帮忙。”
他自袖中抽出一封信。
“烦请公主替我转交给她。”
信封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江月笙接过端详片刻,信不像是新写的,边角的折痕与他一丝不苟的脾气不甚相称。
“好说。”她又将信递回去,“你寻个木牌石碑什么的,写上她的名字,烧过去便好。”
墨无泽:……
他沉着眸:“当真?”
江月笙点头:“我们冥界皆是如此,月俸也是这么发的。”
他抿唇,面色无波,似覆着薄雪的远山,看不出是信是疑,只将信收回袖中:“多谢,公主又有何事?”
江月笙笑笑,掏出一件外衣和一个木鸭:“不算大事,就是想请你今晚星陨时腾出几刻闲暇来。”
“扑哧”一声,檐下飞起一只惊鸟。
青檀发誓,他不是故意要听神君议事,也不是故意发出笑声的。
早听闻冥公主毫无规矩、蛮横无理,想不到竟这般大胆豪放不知礼节。
神君大人是刑宿天方主,十二天方主里最爱岗敬业的一位,断不会因儿女私情擅离职守……
“好。”墨无泽平淡应下。
青檀下意识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了。
晚上,墨无泽竟真的指派他和紫筠暂代指挥,自己则没了身影。
江月笙去赴宴的时候,抬眼便瞧见席上一抹桃粉色。
花神淇婳,似一片柔软的花瓣,粉桃色衣摆落了满地,青丝落在肩头,衬得肌肤愈发白皙。
左手支颐,右手握一盏琉璃觚,浅酌花酿。
似水的眸中荡出浅柔笑意,惹了一众的视线。
其中自然包括江月笙,微风吹拂酒香于鼻尖漾起痒意,才惊觉眉间紧锁,心似慢舟浮沉。
席上各路神仙来得不少,既是天后的观星小宴,天君与各方帝君断不会前来夺风头扰气氛。
连误入而来的无名小仙,都能被拉来悠闲散漫地吃上一口新酿的离仙醉。
天后抬手将她招致手边,低声叮嘱:“星陨时,且去见见云泽,切莫拘礼。”
星陨是百年一遇的天象,总有小仙侣们盼着此番浪漫佳期。
天后不爱为难年轻人,观星宴讲究随性,开宴后聚在亭台水榭间宴饮、唱和,待星陨时便可各自散去观星。
江月笙点头应下,落座时却见淇婳正与一人互敬相谈,那人一靠近,花神无波的眼眸便亮了起来。
是墨无泽。
他今日穿着刑宿天的制服,黑衣窄袖,袖口暗纹时隐时现,本是最朴素的衣着,却衬得身姿挺拔从容。
星岚和梨落抱着果酿凑了过来。
“我就说师兄长得好看吧,弦姝姐姐的眼睛都黏在他身上了。”
梨落跟着附和:“这就是阿娘说的望眼欲穿?”
江月笙低头,捏着她的小脸:“你们两个,一会儿星陨先跟着辛柔去玩,我稍后就到。”
星岚看一眼墨无泽的背影,两只手托腮,笑成一朵小花:“我懂我懂。”
江月笙不语,只是趁着热闹静悄悄地往相谈甚欢的两人身边挪,躲在角落里一盆硕大的桂花树盆景后掩住身形。
“我们关系这般好,就不要说这种伤人的话吧。”
淇婳声音柔软,隐隐带着失落。
她好像醉了,白皙的面上透着粉色,眼睫颤动,清灵的眼眸委屈的要落了泪。
纵是江月笙这么瞧着,也不禁赞叹一声娇美。
她不知墨无泽是何表情,从背影上看似乎没有半分触动,只是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淇婳的眸色瞬间泛起冷意。
又转瞬抹了泪,露出温良无害的笑容:“我可以改,还请神君莫要学我。”
墨无泽没有回话,高悬的飞天镜倏地绽放华采,一颗星星落了下来。
犹如绽放的烟火,众仙匆匆散开。
辛柔优雅起身,优雅地向天后与刑曜告别,一手牵一个小丫头,优雅地在路过桂花树盆栽后朝着江月笙挤眉弄眼。
“嫂嫂别怂,淇婳只是一厢情愿。”
江月笙本不想理她,还想继续偷听,却见淇婳朝她走来,四下早已没有墨无泽的身影。
“公主似乎很喜欢偷听呢。”淇婳笑得温和,咬字却很重。
江月笙掸掸衣摆上的桂花:“酒太烈了,闷得慌,这边人少,怎么,有人规定本公主不能出现在桂花树后吗?”
淇婳眯着眼摇摇头:“真是令人艳羡,小神还是花仙时,也像公主这般纯然,最柔缓的离仙醉都能醉得找不到北。”
“哦?你能找到?”
“自然。”她抬手要指,忽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遭,面色阴沉。
“看来酒量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呢。”江月笙转身走出殿外。
淇婳的目光利得像刀子。
她一路走去约定好的地点,远远闻到一股烧焦的草灰味道。
空旷的林间小路上,墨无泽半蹲着身子,手中火光明灭,凌厉的面庞镀上一层柔暖的橙光。
手中纸信焚烧殆尽,飞灰落在一个精致的木牌位前,其上赫然用金漆写着“江月笙”三个大字。
江月笙:……
不是这家伙还真信了?
她凉凉开口:“你算盘打得不错,天上守着一个,地下还钓着一个。”
“你误会了。”墨无泽起身,将牌位收起。
“误会哪一个?”
“所有。”
江月笙看着牌位上亮闪闪的金漆,来了兴致:“你还有信要烧吗?”
“暂且没有。”
“正好,上天后我还没给她发过月俸呢,牌位送我。”她伸手勾了勾,也不说是借用,简直就是明抢。
墨无泽垂眸,将牌位递过去。
“你欠人月俸?”
“以后就不会欠了。”她耸肩。
他大抵是无话可说,转头道:“办正事吧。”
江月笙快步跟上:“那人可能会故技重施,我已让辛柔她们离湖面远一点。”
“你猜得不错,天水瀑布下有残留的聚水阵。”
“这家伙到底为何几次三番地针对星岚,非置她于死地?”
“你心中有人选。”他顿下脚步。
江月笙点头,木鸭玩具上引人坠水的术法以及星岚外衣上使走兽发狂的异香,说明要害星岚的是青华府中的人。
“你且去同她们会和,剩下的我来。”他丢下她准备离开,江月笙快步拦在他面前。
“凶手不落网,我不安心!”
墨无泽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我会让云泽守着你们。”
“阵法已暴露,我要是凶手,定不会放过今日仙多眼杂的机会,另寻他法,指不定会不会再造出一场意外,届时有危险的可就不止星岚了。”
墨无泽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天边,寥寥几颗星辰如雨而下,飞天镜隐了华光,犹如满月。
“你早就发现飞天镜的角度有误?”
“啊?我只是想让你带上我而已。”
他叹出一口气,摘下腰间令牌递给她:“你去水榭上告知贪狼星君,就说天后有令,晚一刻再转动飞天镜。”
“为何?”
“你只管照做,做不成,今晚花垣宫便有大灾。”
江月笙忙不迭接下,边跑边问系统:“什么样的灾?”
系统:【你跑上水榭楼台,朝坠星湖北边看。】
江月笙照做,凭栏眺望,只见北边天河瀑布水流渐小,已由磅礴之势转做细雨垂丝。
天兵为破聚水阵,免天水潮涨,特缩减瀑布流势。
九重天讲究九星五行,园林也按照五行元素所配,相生相克。
正北属水,正南为离火,水势缩减,则五行失衡。
若是再埋下离火阵,以飞天镜的华彩神光,可切割日月晨昏,待星雨时转动,日月同天,金乌神火一照,就像林野间的干草碰上火星,神光自会如火,灼灼燃烧。
这是把天兵也算计了进去。
江月笙如愿寻到贪狼星君面前,来不及缓冲呼吸,将交代的事转达。
贪狼星君绷紧了面色:“这是无泽神君的令牌,如何下达天后的指令?”
“墨无泽不是天后的儿子?”
“在下并非此意,只是以往都是天后身边的掌事姑姑亲传懿旨,这口谕来得奇怪,恕难从命。”
“你质疑我?”江月笙叉腰,“今日仙多混杂,娘娘身边缺不了人伺候,此等小事何必南桦姑姑走一遭?何况假传懿旨于我有何好处,我故意针对你不成?”
“这……”贪狼星君瞥一眼身后开始倾斜的水镜,“按规矩是不可……诶诶诶……冥公主,还请住手。”
江月笙拦住转动镜子的天兵,抬手挡在镜前:“真怪罪下来,全算墨无泽头上!”
周围天兵念及她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江月笙正僵持着,扭头往脚下看了一眼,只见无数天兵与刑宿天的仙差似蚂蚁一般在偌大的花垣宫内窜动。
刑宿天的制服隐入夜色,她看不见墨无泽,也寻不到辛柔和星岚几人。
忽地一道掠空声炸破耳膜,一支羽箭擦着她的脸打向飞天镜,镜面一阵嗡鸣震颤,顺着惯性开始旋转。
“真是恃宠而骄,观星宴事大,岂容你在此添乱?”青华大帝手握长弓凛然而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有了更权威的神坐镇,天兵奉命将她押下,江月笙不得已,只能和盘托出,以求眼前人配合。
青华大帝的面色白了又红:“那都是你的臆想,此镜是仿品,如何做到切割晨昏?”
江月笙眯眼,越想越不对劲,谨慎如墨无泽,怎么想不到这一点。
“以防万一,晚半刻是晚,晚一刻也是晚,何必这么急着转回去?”
“伶牙俐齿,到底接罪受罚的又不是你!”青华大帝被她满口歪理气得青筋直跳,“押去天后面前。”
江月笙不服气,不是她太信任墨无泽,而是青华的反应着实奇怪。
凶手的目的是他的女儿,可他竟一点也不着急。
哪怕他胸有成竹飞天镜不会酿成大祸,也应该先派人看看孩子的安危。
江月笙不禁询问起系统:“他说得保真吗?”
系统:【仿品确实无法切割晨昏。】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下一瞬,天边华彩乍现,天色被切割两半,一侧星雨缠绵,一侧金乌神鸟环绕。
脚下的花木在接触神光的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系统:【看来低估天后的仿制手段了。】
江月笙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青华大帝,后者怔愣片刻,才想起指挥天兵。
“把飞天镜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