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水紧锁眉头正要出门，家丁急匆匆跑来禀报，说是有个小丫头在门口求见公子，说是有紧要事，并自报姓名是六合，现在正在角门候着。


    曲长水让家丁请人进来，六合见着他，便屈膝行礼，直言冒昧，"奉石榴姐姐之命前来传话。"


    原来六合一路打听追着悦闳书院，最后来到江慕镇找石榴，是为了汇报一个重要发现。


    万婶发现家中丢了一个荷包，正是石榴用来装玉佩的那个。


    那个荷包之前不小心掉落在柜子和墙缝的夹缝里。


    万婶本想挪开柜子取出来，却因家务琐事耽搁了。后来时间线便来到了马家兄弟砸早点铺了。


    直到万婶她今天在近水楼台镇上看见同样的贡缎料子，才想起来那荷包就是这料子做的。而再去找时，发现它竟然不翼而飞了。


    那荷包的料子轻薄如蝉翼，触手生凉，却比寻常丝绸更娇贵几分。料子软得挂不住针脚，只能用来裁制贴身的里衣，稍经摩擦便会起毛。


    正因为如此万婶才疏忽了，毕竟太师祖见多识广，她以为他不过是随手用块好的旧布料缝了个装玉的荷包，却不知这看似磨损又柔弱的料子，似乎比它包裹的玉佩还要稀罕百倍。


    这贡缎原是皇室专用，民间不得流通。


    连年赈灾耗空了国库，朝廷这才破例开放贡缎买卖，只禁了几样象征皇权的特殊纹样，其余皆可售卖，实则是变着法子从富户手中得些银子好充实国库。


    而万婶在近水楼台镇布商处见到的，正是这批放入民间的贡缎。


    马家兄弟在他的黑水寨中，是程石榴知道的事情，所以她让六合给他报信。


    那块贡缎的织法和颜色，与荷包分毫不差。


    同样的双面暗花织纹，正面缠枝莲纹流转，侧光时鸳鸯图案若隐若现，色泽亦是如出一辙，连月白色透着几分陈年的牙黄。


    万婶咬牙买了一尺，裁出一小块让六合带来给石榴了。


    *****


    曲长水决定快马加鞭赶回黑水寨，心中一一捋顺并填补上了石榴的逻辑和心思。


    他知道书院育才，本无定式。符咒剑道、制丹棋画等等诸科并立，非为苛求全才，实乃分拣天赋。


    方圆善工巧，缚兽的皮绳都是他亲自编制的。而云鹏生得一副好口才，体格更是健壮过人，曲长风调侃过他"文武双全"。


    而棕树斜街这等烟花柳巷的热闹之地，十有八九是孙芳菲先动了心思。


    这位千金小姐，自幼被家人呵护备至，如今却直面六名同学命丧诡谲的"遗落影域"，她对此噩耗的反应是最大的。


    石榴说她一直伏案恸哭，手心攅着绢帕就没干过。她一直想查探清楚同窗死因。


    肯定也听说了江慕镇守军和观察哨调休的大兵都会去棕树斜街喝酒寻欢，这不就是套话良机！


    林敏程雁应该没想到吧，百年书院分科之妙，各展其长，终汇真相。


    再结合石榴让六合前来的传话，曲长水心中一阵暖意--石榴分明能看出身为寨主又逢"大婚"他必须坐镇后方的心思，便借"苏晓"腿脚不便同行的由头，替他回绝了孙芳菲口中"同生共死"的虚礼。


    时间空间上都给"苏晓"留足了脱身余地。


    小蝴蝶啊小小蝴蝶！


    她和小时候一样，总爱把温柔塞进算计里，是只灵巧的蝴蝶，既替他拂去棘手的纷扰，又留xia体面退路。


    曲长水在骏马上身形微晃间已幻化成"苏晓"的模样，而他指尖轻弹马鞭，嘴角不自觉翘起，心头那点得意简直像吃了蜜的狐狸，刚才幻形易容的时候，尾巴尖都翘到天上去了，重逢她就是他最大的幸运！


    在他身后，七鹰与六合二人一左一右策马紧随。


    这二人也已着黑水寨暗卫的装束，钢灰色劲衣滚着银线暗纹，面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


    三骑如离弦之箭冲入密林，衣角猎猎翻飞。


    话分两头，晚霞满天，范大人拈着胡须，目光在婚宴喧闹的人群间游走，突然压低声音对程艺芯道："既然你已摸清少河龙藏身之处，何不趁他们拜堂，宾客的注意力都在大厅中时，我们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


    程艺芯心中犹豫这劫狱之事，并非出于怯懦，而是基于她对少河龙的洞察，此人拥有定北苑不少花窖和铺面，是将少家一步步带上昌盛路子的人。


    此人这等心性，岂能容忍藏在观察哨里当小兵，或是窝在江慕镇闲散喝茶。


    她目光灼灼望向婚宴对桌的宋御史和刘县委，与范大人低声道："现在他们的关系蜜里调油，我们动手，就是主动送把柄给他们，非被他们一口吃掉不可。郭萧刚受招安，岂会为个钦犯自毁前程？"


    毕竟他们不知道少河龙是皇家血脉！


    范大人点点头："你的意思是黑水寨会迫不及待甩掉这块烫手山芋，待宋御史押送队伍启程，我们再动手。既能救人，又能借劫狱之事让他们之间结下梁子，一箭双雕。"


    程艺芯轻扣酒杯，摇摇头："范大哥，咱别光想着劫出来。一个大活人，劫出来，我们当姑爷供着啊！"


    范大人灌下一杯烈酒，酒气混着不耐烦喷薄而出："江慕镇上我宅子多，保护他的安全分内的事。反正杵在这里当戏子看婚宴，无趣！无趣得很！"


    程艺芯只轻轻摇头，不能赞同他的想法。


    整个婚宴厅布置得不亮堂，火把全熄，只留烛火在灯笼里摇晃，程艺芯却眯起眼睛看正在各桌回礼的新郎官和新娘子。


    新娘子不经意挽发时露出的半截手腕，分明有道一寸半长的旧刀疤，而新郎时不时踉跄咳嗽真像喝了大酒一般。


    她可觉得这场戏好看极了，轻抿一口道："我听说郭萧有个外号叫''活阎罗''？"


    "嗯。草寇给自己封的。唬人的。"范大人不屑一顾。


    "不对劲。"


    "怎么，哪里不对劲。"范大人凑过来，"不至于，婚帖送了，宋御史亲自来了，给足了面子。他这个时候做什么妖？"


    "郭萧连婚礼都要戴鬼面，您说这遗落影域新晋的''活阎罗''，莫不是哪位故人借尸还魂。"


    范大人把菜渣一吐，闻言头也不抬："江慕镇上三条街有七个改头换面的山贼头子，神威总镖头还在南街上卖烧饼呢！江湖嘛，总有套皮戏子。就看好不好玩了。"


    程艺芯轻笑："范大哥，你那一位外室，倒是个用香高手。江慕镇真是卧虎藏龙啊。"她故意将"用香"二字咬得意味深长。


    范大人喝茶顿了顿："你怎么还提这事。不过是女人家的小心眼，她也是想帮忙想晕翻些黑水寨的人吧。"


    程艺芯凑近范大人道："理解。我的意思是既然她如此精通香道，怎不替范大人备些以备不时之需，还能躲过黑水寨的三层检查。"


    范大人来了精神，只见他的拇指在短刀柄上摩挲几下，一粒珍珠滚落在手心上，轻轻一转，珠子能打开，里面是些蒙汗药粉末。


    "那玩玩。"程艺芯附在范大人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便哄得他笑眼咪咪，立刻接着喝多了要如厕退了出去。


    程艺芯将酒壶藏在袖中，悄悄将珍珠里蒙汗药簌簌洒进去。


    然后她以书院督学的身份起身，先走到宋御史跟前道："御史大人为官清正，学生特以薄酒来表敬意。"宋御史不疑有他，一饮而尽。


    随后她又转向刘县委，笑意盈盈道："刘大人我们就更熟了，抗灾中屡屡关照书院，共同救援灾民，这杯酒我与大人共忆同舟共济之情谊。"


    红烛在雕花梁上投下妖异的影子，满屋子的恭贺声浪里，程艺芯翻转手势。


    她指尖划过酒樽边缘的瞬间，整个大堂的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攒住--婚礼现场黑水寨众匪的酒杯悬停在唇边，一个接一个，她的停顿术如同涟漪般扩散。


    吹唢呐的腮帮子还鼓着，压寨夫人像是觉察到什么，她伸手将自己的红盖头扔至宾客后方，试探停顿术的势力范围，不出几步，红盖头立刻凝固在半空。


    压寨夫人带着紫铜面罩，翻身后退，跳出控制范围，推“寨主”后撤几步："大当家的，走！"


    程艺芯的停顿术覆盖不到这两人闪躲的位置，不过无妨她对这两人出招。


    范大人的侍卫们亦同时出手，配合默契，将黑水寨喽啰尽数挡在雕花门外。


    整个大堂陷入混战，管家老严从阴影中跃出，率先挡在两位新人面前，马家兄弟也冲破范副将留下的侍卫们，在停顿如稻草人如木偶的兄弟们的间隙和程艺芯对战。


    可这三位都不是程艺芯的对手，老严抓起一把小酒杯如暴雨般射向程艺芯，可被后者尽数格挡，她裙摆带起的风却将酒杯碎片卷向寨主夫妇。


    马家兄弟拔刀格挡和范副将留下的侍卫打成一片。


    "死丫头！让你的人别砍到大人！"马家兄弟嚷嚷。


    "她不敢！"老严道！


    宋御史和刘县委靠着柱子，趴着桌子昏睡，丝毫不知道婚宴上已经血海涛涛。


    程艺芯足尖轻点桌沿，而压寨夫人保护着寨主也借力腾空，她的嫁衣下摆翻飞，程艺芯一眼就看出她的走位是军中功夫。


    "怎么大当家的成亲太开心了！不胜酒力，还需要夫人关照啊。我倒要看看这个新娘子到底长什么样子，怕不也是位老相识--"


    程艺芯猛地飞脚踢向新娘子的面门，对方仰面躲避，前者一个前滚翻，指节灵巧地钩住面罩一扯而下，姜雯的脸露了出来，"姜雯！"


    "原来真的是你！"范大人这时才加入混战，"怪不得我派人到处找，发现你不见了呢。"


    姜雯吹了声口哨，她的人听闻老大的暗哨，立刻从几个窗子翻滚进来；而此时被程艺芯控制的停顿术也渐渐到了失效时间，黑水寨众人纷纷回过神来，随着老严大叫一声"护住寨主！"


    "护……哈哈哈。原来你们胆子比我想得还大，肆无忌惮！当着当朝御史假嫁假婚！"范大人带着侍卫冲上前。


    突然，寨主喉间发出受伤野兽的嗬嗬声，暗红色的雪线顺着玄色面罩侧面的镂空流淌出来，又瞬间喷出铁锈味的血雾。


    程艺芯旋身避过马家兄弟的攻击，饶有兴趣地看着姜雯急不可待地拿下“寨主”的面罩。


    那“寨主”反而死死按住面罩，姜雯轻拂他的背，额头抵住对方的鬓发，轻声道着没关系。


    管家老严的刀锋最先划出弧线，二十多名黑水寨壮汉将寨主夫妇团团围住保护；姜雯的铁甲卫跃身空中两两拉手再围了一层，硬生生将范大人的侍卫们和新冲进来的暗卫逼退了三尺。


    程艺芯踩着刚才新娘子的红盖头，踏上寨主高座，冷眼看着堂中发生的一幕：随着“寨主”面罩"咣当"一声掉落在青砖地面上，黑水寨寨主竟然是张副将！


    姜雯温柔道："别在意。我们是真婚真嫁！"


    范大人瞳孔一震："这不可能！老张不是死了吗？？他不是在河里吗？怎么会是！"


    程艺芯微微摇头，看着管家的反应："他当然不是。以他的能力还不足以掌控黑水寨。


    斑驳的血迹蜿蜒在青砖地面上，范大人大言不惭一句，"姜雯我们早觉得是你"。


    范大人说完这句，感到有歧义，立刻转向程艺芯，后者微微笑摇摇头。


    程艺芯道："既然张大人不是寨主，姜寨主也不可能是这儿的压寨夫人。我们等等吧，相信郭萧和他真正的压寨夫人很快会来。"


    "哦，听说你们在等我。"


    窗纸猎猎作响，黑水寨寨主曲长水带着玄色面罩踢窗而入，踢倒两个范副将身边的侍卫，与范副将三尺之隔。


    他身后两位也立刻跟上，虽然都带着面罩，明显能看出来一人是女扮男装，身板子小了一圈，三人均身姿提拔，与敌人对峙。


    他垂眸扫过满地狼藉，看到程艺芯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倒也不恼；瞥见宋御史和刘县委昏睡在一旁，也知道外面范程二人早把宋刘二人带来的侍卫全部灌醉。


    范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而曲长水眼神示意七鹰不用紧张，他任由范大人拍着他的肩膀，揉揉他的头发。


    范大人今夜算是送上了婚礼真心话，他认为是他放任黑水寨发展壮大起来的。


    他范将军可是正规军，在江慕镇好歹有个原先的营地，观察哨一开始就是从中抽调而组建。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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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八王爷获罪软禁，原先的营地被削弱抽调抗灾救援去了，可随后石总兵的大营又悄咪咪建立了起来。


    他若是真想动手和黑水寨硬碰硬，完全可以借兵剿匪，他对郭萧是求贤，宋御史只是后一步的纳谏，都是拿俸禄的人，对安民养士心有灵犀罢了。


    闯入者都是来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在范程眼中，郭萧是，昏睡的宋御史和刘县委亦是。


    程艺芯道："不过只有你们两方谈好了，对我们太亏了，既然此时此刻人都在场。我们不如将新秩序重新落定一下。给密室里的那个人多一个身份，让他成为黑水寨二当家的。"


    "为什么？"曲长水扬了扬眉毛道。


    "少装蒜了。"范大人大笑，又突然朝张副将疾飞一把匕首，被眼疾手快的姜雯挡了下来，"他难道没把那个人身世的秘密告诉你。那个正关在你密室中的人。"


    程范两人打的算盘是，借此进上京的机会，让少河龙成为黑水寨二当家的一同前往，让太子和少河龙来一场父子相认。


    只要郭萧点头，他们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们二人都拜过堂，自然要送入洞房。你点个头。我们立刻走！"范副将道。


    "不要信！"张大人口吐鲜血，"想想那些学生！他会把今晚在这里的知情者都杀死！"


    "张大人！"七鹰冲到张大人身边，同姜雯一起支撑起他，同时七鹰目光凝神，放了大招，一时间将最后那几位还被程艺芯停顿术困住的人全部解开了束缚！


    "范大人，宋御史和刘县委你也敢动？程督学，什么时候悦闳书院也愿意掺和到黑白不明，好赖不分的事情上了？"曲长水在面罩后发声道。


    不等程艺芯开口，范副将倒是哈哈大笑："本座当年可是八王爷旗下第一高将，别说区区两个文官，当年跟着八王爷，本座可是连皇上的龙椅都掀得，何惧尔等蝼蚁！"


    程艺芯慢悠悠道："范大哥既然和谈无望。我们还是不要伤及无辜的人，毕竟无辜的人将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曲长水见程艺芯的目光瞥向宋刘二位朝廷命官，范大人立刻会意，只见一只大笼子破顶而降--一只行似巨蟒、目如赤火的瞬影魂兽嘶吼着破笼而出。


    它张开大口，瞬间掀起遮天蔽日的飓风，桌椅板凳都在飓风中分崩离析，宾客和在场的几方势力几乎如落叶般被卷入半空，又一个个连惨叫也未听见就消失不见。


    曲长水被气流掀翻倒地，他努力避让气流，耳畔尽是金属扭曲的轰鸣。


    而程艺芯端坐在他的寨主之位上，正对昏睡的宋刘二位施法保护罩。


    曲长水护住几个桌椅砸向姜雯和张大人，又被横梁砸中肩部，他一边抹掉唇边血渍，突然明悟了程艺芯的计划。


    然而，范程左右出击，一起冲向他，瞬间除去被保护罩护住的昏睡中的宋御史和刘县委。整个婚宴中的其他人都将被传送到远离黑水寨的开阔地！这就是瞬影魂兽的魅力！


    "大当家的！他们要大开杀戒了！"老严道。


    程艺芯含笑一跃而起，自愿被卷入那"龙卷风"中，那眉眼似乎在说，以她的身手和灵力修为，一个郭萧远不是她的对手。


    所有人都被卷入瞬影魂兽所制造的瞬移通道中去。


    "程督学，想包饺子。这盘棋下得这么有把握？"曲长水用灵力魔音传耳传给程艺芯，"看来想要取代的不是二当家。而是我。你想杀我？"


    程艺芯毫不示弱，也灵力魔音传回他："郭大当家的真聪明，如果您能退位让贤。让少河龙接管黑水寨，当然他只是进上京领个面子，在宋刘二人护送下，和我们三位的心照不宣与安排中，让当今太子骨肉相认，岂不是一桩美事。"


    曲长水再次魔音传耳："一则认亲；二则夺我的权，夺姜雯的权，从此黑水寨和青云寨变成你程艺芯的江湖力量；三则宋刘二位则成为你的朝堂力量。四则控制住少河龙，想再更进一步--怎么书院一开始对你的安排，联姻不好走了？曲少主不想要你。"


    曲长水一边说，一边自割一尾包裹住六合形成保护罩，一举将她推得滚了出去！直滚到宋刘二人身边。


    程艺芯魔音传回他，带了三分恼羞成怒："那个病秧子给我提鞋都不配！"


    "程督学你凌厉又聪明，看透你不难，大概是那个病秧子也看透你的野心吧。"


    "不过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一次就猜中我整个计划目的的人。你把你的小娘子扔出去了，真是步臭棋！你死了，她长什么样我还看不到吗？不过这一刻我倒想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是否和你的声音一样沧桑老气。"


    曲长水一旦戴上了面罩都是粗哑着说话的："要看你有没有本事！"


    "如你所愿！"程艺芯在狂风中依然微笑，整理额发。


    突然，曲长水感到一股强大的倒转之力，他立刻明白程艺芯笑容的意义：她将众人传送至了倒转湿地！


    在倒转能量的影响下，这里的一切花草树木都像被巨手翻转的棋盘。


    连一只只常见的虫兽都如同蝙蝠倒挂在防护罩下方。


    暗卫们的面具扑簌簌坠落，露出苍白脸庞；其他人头上发簪、腰间匕首，统统往下落，而下面一半腐泥一半岩浆！


    张副将受伤过重，气若游丝，这里不从丹田运气就会飘上去，被砸死在遗落影域保护罩上。


    倒转能量场就是东西往下坠，人往上砸！


    姜雯一边按住他，一边还要对付俯冲而下的虫兽。


    几十只虫兽倾泄而下，半透明的翼膜泛着绿绿蓝蓝的光，仿佛尸体上带着的磷光；它们遇到抵抗被砍杀，就会先被甩入半空中，尸体碎片又在重力反转的瞬间如暴雨般砸向混战的人群。


    不出一分钟，混战区域仿佛在下一场血雨。


    曲长水扶住他即将落下的面罩，伸手扯掉自己的发带在从面前到脑后绕了好几圈，牢牢扎紧，正想前去援助姜雯，一起救张大人。


    没想到，此时范副将甩出长鞭绞住他倒悬的脚踝，程艺芯则提剑就朝他的颈部刺来！


    "这么心急想要我的命！"曲长水旋身顺手扯掉了程艺芯的发带，"不过两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