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作品:《重生后高岭之花放下身段把路走宽了

    林青枫在抓了严乐以后,第一时间进行了审讯,但是他们很快发现严乐不可能是凶手——陈明远的尸体几乎被掏碎了,内脏和血散落一地,屋内血气冲天,如果是严乐杀人,他不可能没沾到任何血迹。


    要么他能在杀完人以后在连个水龙头都没有的房间把自己全须全尾洗个干净,要么就是陈明远被杀的时候他不在现场。


    也就是说,他是在以后才进入现场。陈明远的手机上有他和严乐的聊天记录,显示确实是陈明远约他见面。


    严乐到的时间不早不晚,他很可能和凶手擦肩而过,甚至见到过凶手的脸。


    可自从到了审讯室,不管林青枫如何威逼,这个男人始终一言不发,神思涣散,最后不得不把他先送到拘留所。


    东城拘留所在城区最边缘的一块野地里,周围被一大片废弃的工厂包围,人烟稀少,猫狗成群,只有些找不到活计的“大神”们会在能勉强避风的角落里栖息。东城区的孩子从小就被父母警告:“别往那边去!”


    此时,有一辆豪华的轿车平稳地略过流浪汉们隐藏在角落里的眼光,不慌不忙地停在了拘留所的门前,带着白手套,黑帽子的司机殷勤地绕到后侧替贵客开门,目光低垂,似乎不敢来者的眼睛。


    一双纤细雪白的手自里面伸出,司机绅士地接住,将客人扶进肮脏扬尘的空气里。


    “在门口等我。”她低声吩咐着,抓紧了手里昂贵的名牌包,柔软的皮革勒着她的手心。女人轻轻吸进一口浊气,迈步进了拘留所。


    严乐称得上是东城拘留所“最安静的嫌疑犯”之一。这个地方从来不缺乏酒鬼和疯子,向他这样安静内敛的形象还真是不多见——靠着一个不太走心的笑,管拘留室的女警给他分了个靠近监控的单人间,好让自己能随时欣赏这幅安静的美人图。


    他此刻正在神游天外,脑子近乎停转了。任何一个人在经历了这样一系列毫无缘由、无法猜测的诡异事件后的表现大致就是这样。不过严乐有他自己的一套解决方案——作为一名成功的律师,他最热衷的游戏就是思考相似案件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同样的案情,不同的当事人、管辖地、甚至是不同的审判庭,都会带来完全不同的结果,导致判决千差万别?


    现在,他正在思考,这个本该平平无奇的七月夜晚,究竟和上辈子有什么不同,导致了蝴蝶效应一般的崩坏。


    思来想去,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见了任风。


    上辈子他没能接到任风的求助,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的确是在四年后才重新见到了任永。


    不是少年任风,而是任永。


    四年可以发生很多事,足够他游戏人间,成为一个褪去幼稚的成年人,也足够少年任风处理好任何他不愿为外人所知晓的秘辛。成为他见到的那个“任永。”


    他承认,犹豫让他想过错失这次机会。他可以等四年,等到任风成长为那个他熟悉的,足够好的“任永”,即使那意味着他可能永远不会了解这个男人的内心。


    可是他贪心了。他想要更多,因为他爱任永。


    这是他的惩罚吗?他茫然地想。


    双手沾上好友的鲜血,杀人的罪名抗在肩上不得解脱,这是他的惩罚吗?


    那任风怎么办?


    少年的一切希望都还压在自己身上。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把所有混沌的思绪从脑海里赶走,同时吓了监控前的女警一跳。她还在托腮凝视着美人的落寞呢。


    一切的源头,和上辈子命运的分叉点,那个小径分叉的花园,就在他那间狭小的办公室里。


    他做了什么?


    他见了少年任风;他接了一个案子,事关柳瑜巷的拆迁;他见到了任理,一个被打断了腿的老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见到了陈明远,躺在地上被撕开了胸膛,鲜血溅上纯白画板,留下和柳瑜巷尾那栋小楼的铁门上一模一样的三个血字:


    滚出去!


    让谁滚出去?


    谁让他滚出去?


    任风是个土生土长的城中村少年,陈明远则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有任何交集。现在,他们的命运被三个字绑在了一起。


    任风和陈明远究竟有什么联系?


    他突然想起来陈明远和他提过,陈明远的父亲,那个颇有资产的银行高管,想从柳瑜巷的拆迁里分一杯羹,可惜求告无门,一直也没有后文。


    陈明远和他提这件事,并不是因为闲得蛋疼,而是他确实有门路能掺和进去——严乐那个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老爸,掌握着浅川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之一的维中集团,只要他愿意来吃这块蛋糕,其他小卒必得拱手相让。陈明远能搭上这个顺风车,赚钱是肯定的。


    只可惜他和他的有钱老爸很久不联系了,他自己对赚快钱兴致缺缺,压根没往心里去,也就没有下文了。


    他知道陈明远依旧盯着柳瑜巷。他不帮忙,陈明远还有很多别的抓手,可以慢慢靠近权利的中心。


    他会不会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所以招致杀身之祸?


    可任风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并上家里断了腿的老爹,对付他们再容易不过。他不想这么说,事实就是,对于幕后黑手来说,弄死任氏父子比弄死一个银行家的儿子风险低得多。


    他们无亲无故,无权无势,死了连个报案的人都不会有。


    陈明远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还是热的,这意味着凶手可能和严乐擦肩而过,甚至有当面撞上的风险。他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杀了陈明远?


    是不是为了威胁某些人……比如严乐?


    他想到这可能是一个警告,一个足够危险的信号:不要再靠近了。


    但是另外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凶手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和任风一起离开。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找陈明远?他见到的两处宣言都热气蒸腾,新鲜得像刚宰杀的牛,谁能手眼通天到卡在几乎不可能的时间里留下这炫技的符号?


    只有一种可能:他被监视了,从头到尾。


    一股寒意自心底涌出,汗毛在他身上炸开了花,被侵犯**的恶心感让他浑身难受。他冷冷地扫视了一眼摄像头,在女警莫名其妙的表情里挪到了拘留室的角落,只留一个背影给她。


    年轻的女警有些意兴阑珊——这地方全是神经病,连一个精神正常的普通群众都欠奉,何况一个冷脸帅哥。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帅哥含羞带怯,不肯露面,她只能寄余生于神经病,坚守岗位去了。


    林青枫查看了尤利娅所有的监控,从陈明远进入包间开始,到警察冲进案发现场。整段时间,只有一辆满载着酒水的餐车和严乐进出过案发的包间。


    推餐车的大姐表示她送酒的时候气氛非常正常,陈明远还跟她打了招呼,神情如常,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她是八点进去送酒,陈明远的死亡时间不会早于九点二十分。大姐没有杀人嫌疑。


    再接下来,走廊内的画面一片安静,只偶尔有几个喝多了的酒客经过,但是都很短暂,而且并没有进去陈明远的包间。


    最后出现在镜头里的只有严乐一人。他推开包间门,走了进去。


    “等等。”林青枫俯身按下了暂停键,伸手指着靠近门口的黑暗角落:“这是什么?”


    尤利娅的保安很配合地放大了监控画面。走廊光线昏暗,监控画质不佳,只能模糊看出是一只小动物,体型不大,毛色灰暗。两团模糊的绿光从眼眶里溢出。


    “林队,这好像是只猫啊。”跟在身后的刑警小刘说。小刘家里养了三只猫,对猫这种动物很熟悉。


    “重看一遍。”林青枫说。


    监控画面被拉回,一帧一帧仔细查看,终于在某个模糊的瞬间,严乐推开门后的片刻,从门缝里,一只动物的身影被清晰地展现在画面中。


    是一只油光水滑的狸花猫。


    “这猫是从哪里来的?”小刘好奇道:“你们酒吧还养猫啊?”


    “不养不养!”保安拨浪鼓似的摇头:“酒吧后面有条巷子,里面都是垃圾桶,我估计猫是从那里来的。”


    林青枫沉吟,他在想一个离奇的原因。


    小刘似乎是和他想到一处了,摇着头说:“不可能,这个体型的猫没有这么大破坏力。”


    他想到陈明远尸体的惨状,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种破坏力,至少得是个豹子。”


    “这里离柳瑜巷有多远?”林青枫问道。


    保安回答:“开车半个小时,如果步行,只要十分钟。”


    “步行比开车快?”小刘咋舌:“你们是属飞毛腿的?”


    “警官你有所不知,从上湾区到香湖区,有一大片城中村。车开不进去,人走倒是很顺畅。开车想到柳瑜巷那边,得沿着外环开一大圈才能过去。”


    “查一查最近浅水市所有的动物伤人事件,整理好发给我。”林青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