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倾心告白

作品:《依萍独自去了西渡桥之后

    可云欣喜地发现菜芽冒出来了。


    “快来看!”


    “它们多可爱呀。”


    俞砚鸣看着专心致志地可云,心想还是你更可爱一些。


    “它们虽然柔弱,可却经得起风吹雨打。”


    可云突然转头看向俞砚鸣,让他有一瞬间的慌乱,眼神一时之间还没隐藏好。


    “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在想你说的话。它们不止经得起风吹雨打,以后还要开花结果。”


    俞砚鸣的话虽然别有深意,奈何可云一片赤诚。


    她还是那样笑吟吟的:“嗯,等到它们开花结果,孩子们就有吃的了。”


    说完,她又跑向花墙,想看看那些小花是不是也和这些幼苗一样坚强。


    俞砚鸣无奈地叹气,起身。


    可云真是太不开窍了。


    “园子里长了些野草,今天我要把这些草全都清理干净。”


    “以后,我来的不会这么勤快了。”


    俞砚鸣不知何意,问:“为什么?”


    “展先生把我介绍到他们厂里做女工,我以后可以上班啦。”


    这个消息对于可云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可以工作,可以做一个有用的人,可以帮父母分担压力。


    俞砚鸣也感受到了那份快乐,微笑着看她在园子中蹦蹦跳跳。


    不过,他也增添了一丝惆怅,她做了女工后,留给自己的时间就少了。


    哎,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的。


    两人把院子清理得干干净净,心满意足地靠在栅栏上感受夕阳的余晖。


    “可云,你给我的感觉就像那些嫩苗。”


    “看起来柔弱,却经得起风吹雨打。”


    可云的脸被投射了一抹阳光,很好地遮挡了她自己的红晕。


    “在我认识的女孩中,你的生活条件是最不好的,但你却是最快乐的。”


    “每次见到你,你都温温柔柔、开开心心的。”


    “几乎让人一见忘忧。”


    “可是我很好奇,你真的那么快乐吗?”


    可云慢慢地摸着自己的辫子,她的笑容淡了一些:


    “我一定要快乐,我没有理由不快乐。”


    俞砚鸣倾身过来:“为什么?”


    “因为我糊涂了六年,耽误了六年。人生又有多少个六年呢?我一定要在剩余的生命中,让父母快乐,让自己快乐,让我身边的人都快乐。”


    “你糊涂了六年?什么意思?”


    可云已经接受了匆匆而逝的时光,提起来也是感慨万千。


    “我从十七岁开始,脑筋就变得不清楚。”


    “我容易变得恍恍惚惚的,每当这个时候,我会不受控制的闯祸。”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


    “疯子!”


    这两个字可云说的很轻,却重重地砸在俞砚鸣的心上。


    他怎么会想到一个这么可爱、动人的女孩会是个疯子。


    “偶尔我也会有清醒的时刻,可更多的时候,我是混沌的。我忘了很多事情,我每天都在拼命寻找。”


    “我的内心很恐惧、很焦虑,可我不敢跟父母说,他们为了我已经吃了太多苦。”


    “其实,对于一个糊涂的人来说,日子是一转眼的事,我感受不到成长,感受不到变化,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徘徊。”


    “但对清醒的人而言这是不公平的,因为真正痛苦的是他们。”


    俞砚鸣被最后这句话震撼了!


    可云,她什么都清楚,她的内心充满悲苦,可她却将一切隐藏,用微笑面对世界。


    他冲动地握住可云的手,语气充满颤抖:


    “可云,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可云被俞砚鸣这突如其来地表白惊住了,她眼神闪烁,檀口微张,连身体也有些微微发抖。


    他比自己小三岁呀,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本能地想站起来逃离。


    俞砚鸣话还没说完,哪能放她离开。


    于是,跟着站起来,并从后面抱住了想要逃离的女人。


    “可云,别走。我知道你的内心远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种快乐,让我陪伴你,让我照顾你。”


    “当我看到你为了孩子折磨自己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不可救药了。”


    可云越听越害怕,她不断地挣扎想脱离这个火炉一样的怀抱。


    她不敢听,双手用力地堵住耳朵。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俞砚鸣偏偏要她听的清清楚楚,他把可云的手强硬地从双耳上拿下,又转过她的身体。


    “我没日没夜的想你,你却不想听?”


    可云无力地摇头,她还在捶打着俞砚鸣的胸膛。


    “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的‘过去’,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人!”


    “谁说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可云几乎发狂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俞砚鸣,痛哭着逃走。


    看着可云仓惶逃走的背影,俞砚鸣懊悔地捶了捶自己的头,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再等一段日子了。


    工厂门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俞砚鸣躲躲闪闪地站在树旁。


    他来找可云。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可云的身影。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问人的时候,肩膀被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竟然是展昀。


    “展先生!”


    “来找可云?”


    俞砚鸣有一种心事被拆穿的尴尬,不过,在展昀面前他也尴尬习惯了。


    “要不要我帮你叫她出来?”


    俞砚鸣还没想好怎么道歉,所以摆手拒绝:“不用不用!不要耽误她工作,否则她会生气的。”


    展昀看了看表,说道:“可是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俞砚鸣觉得这样也好。


    两人来到一家茶馆,俞砚鸣坐在那有些心不在焉。


    “展先生,我出去一下。”


    展昀点了点头。


    不一会,俞砚鸣回来了。


    他看起来更不安了。


    拇指和食指不断搓着,眼神时不时飘向展昀。


    “你要跟我借钱?”


    俞砚鸣的瞳孔瞬间变大,这个展昀简直神了。


    他点点头。


    “多少?”


    “三块!哦,不。八块!”


    他的嘴角有些僵硬,犹犹豫豫的眼神充分展示了他的心慌。


    展昀不语,拿出八块递过去。


    俞砚鸣很感激展昀的沉默,说道:“我再出去一下。”


    过了十分钟,他又走了进来。


    不过,这次与上次明显不同,衣角翻飞,走路轻快,满面春风。


    展昀掀起眼角看了一眼,为他倒了一杯茶。


    “别卖关子,说吧,出去干嘛了?”


    俞砚鸣双眼炯炯有神,嘴角是难压的笑意。


    “展先生,你相信缘分和命运吗?”


    展昀想起了依萍,笑着点点头。


    “我也相信。”俞砚鸣说道。


    “然后呢?”展昀端起茶杯,品了一下。


    “我想知道一些关于‘缘分’的事,所以——”


    “我去电话算命了。”


    尽管,展昀已经第一时间闭紧了双唇,还是有几股小流沿着嘴角淌下。


    可惜了一杯好茶!


    俞砚鸣手忙脚乱地拿出自己的手帕替展昀擦拭,被展昀嫌弃地推开。


    “没事吧?”


    展昀已经重新坐好了。


    “你借钱去电话算命了?”


    俞砚鸣有些无辜地点点头。


    展昀突然生出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感觉,语气中满是无奈和不赞同:


    “你......你是大学生呀!怎么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俞砚鸣看展昀不信,急忙说道:“展先生,不是无稽之谈。对方说的很准,她说我和可云——”


    他猛的刹车,自己一激动,把心底秘密曝光了。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向左转又向右转,最后才不好意思地看向展昀。


    展昀无语冷笑:“你还以为你暗恋可云是秘密?”


    俞砚鸣一愣,难道不是吗?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爱了就是爱了!


    怎么能敢做不敢认!


    于是,他接着说:


    “她说我和可云是天生一对,即使现在有点困难,也是好事多磨,只要我耐心坚持就好。”


    “这几句话就值八块?”


    说到这,俞砚鸣又有些羞赧:“不是。我第一次去算命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忘带钱包,所以回来借钱。算命只要三块,那五块是我和可云吃饭用的。”


    展昀懒得跟他废话,自顾自的品茶。


    当人有所求的时候,再聪明的人也会犯蠢。


    就当做给自己求来的一份心理安慰吧。


    可云下班了,看到望眼欲穿的俞砚鸣,转头就走。


    俞砚鸣急忙拦住,可云向反方向走去,俞砚鸣也跟了过来。


    可云怎么都甩不掉他,急的跺脚。


    “不要跟着我!”


    “我知道那天我说的话对你冲击很大,但我是真心的,求你别推开我,给我个机会。”


    可云捂住耳朵,她不要听这些话。


    就是这些话曾经让她不顾一切,也是这些话让她万劫不复。


    她不要再陷入到情情爱爱里面了。


    谁说人的一生一定要有爱情的,她有父母就够了。


    况且,她已经决定把爱藏在心底,再也不拿出来。


    俞砚鸣看她又这样抗拒自己,急的毫无章法,只能来拉她的手臂。


    “可云,你安静下来听我讲好不好?”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谁说你们讲话我就一定要听?我就是听了太多,信了太多,才把自己弄的这么惨,把我的父母弄的那么惨。我不要再听了,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听了。”


    俞砚鸣被可云的话弄糊涂了。


    她在说什么呀?


    自己什么时候把她弄的很惨了?又什么时候把她父母弄的很惨了?


    “可云!”


    “你就算拒绝我,也给我一个理由好不好?”


    “不要让我摸不到头脑。”


    可云的眼里已经有了泪花,要理由是吗?她不但有,还有很多。


    “你今年才二十岁,而我已经二十三了。”


    “你家境很好,我的家庭——”


    “你也看到了,几乎是一无所有。”


    “你是学医的,将来一定是名医生。而我只是一名女工。”


    “所以,我们从任何一个方面都是不配的。”


    “你是少爷,我是丫头。”


    “我怎么能觊觎你呢?”


    俞砚鸣听着可云的话,觉得她越说越离谱。


    他又一次抓住可云的肩膀,大声说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什么少爷丫头的,现在是什么时代?你居然还在搞封建那一套?”


    “什么年龄、工作、家庭,通通都不在我的眼里,我的眼里只看得到你。”


    突然,俞砚鸣像想起什么似的。


    他急急地掏出一个布袋,里面是个小小的木块,上面一个‘云’字。


    “你看,这是上天给我们的启示。我刚刚得到的!”


    “连上天也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


    可云完全听不明白俞砚鸣在说什么,什么上天?什么启示?


    她只知道,上一次她和‘少爷’的情感以彻彻底底的‘失败’告终。


    两个人鸡同鸭讲,谁也说服不了谁,又开始纠缠起来。


    两人的撕扯已经引起了一些工人的注意,可云慌张地望向周围,看到了展昀。


    于是,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大喊:“展先生,救我!”


    展昀斜斜地靠在梧桐树上,目睹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本来他还想继续观望下去,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


    没办法,他只能懒懒地站直身体,慢慢踱步过去。


    两个人还在那里角力,展昀与俞砚鸣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展昀假咳了一下,说道:“你们不要搞的像强抢民女一样,行吗?”


    俞砚鸣闻言只能松开可云,可云急忙跑到展昀身后。


    展昀让开一步:“不要躲到我后面,你这样他会误会的。”


    展昀的‘洁身自好’让俞砚鸣喜上眉梢,也让可云面红耳赤。


    她当然对展昀没有任何想法,只是俞砚鸣缠的厉害,她病急乱投医而已。


    可云恨不得在地上刨个洞。


    她更气俞砚鸣了,好好的朋友不做,搞的大家关系这么尴尬!


    可云已经不想看向俞砚鸣了,她低着头对展昀说:“展先生,麻烦你告诉他,请他不要来打扰我。”


    展昀有些疑惑,问道:“他就站在旁边呀,你说的话他听到了,我还要再重复一遍吗?”


    可云当然知道他会听到,她只是......她只是不想直接跟他对话而已。


    可云实在不知道在这两个人面前如何自处,跺了跺脚后飞快地跑开了。


    俞砚鸣与展昀对视一眼,看到展昀偏头示意了一下,便飞速追了上去。


    展昀很无奈,问世间情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