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chapter28

作品:《念念为卿

    “不是我的血……”她摇了摇头,看向沈之言尚在流血的手腕,轻声道:“是他的。”


    是沈之言的。


    他流了好多血。


    叶温臣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沈之言的脸色惨白如纸,没了眼镜的眼睛半眯着,俨然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


    他反手抓住自己衬衫的袖口,猛地向上一扯。


    布料撕裂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叶温臣上前,左手稳托着沈之言垂落的手腕,又利落地在伤口上方绕了两圈,然后收紧,暂时止了血。


    “是等救护车,还是坐我的车去医院?”


    沈之言按着腕上的布条,嗓音轻哑:“谢谢。”


    叶温臣打了个电话,门口的助理跑进来,扶着沈之言先上了一辆车,先行赶去医院。


    身后的三人正要逃窜,强烈的手电筒光束忽而刺破树林深处的黑暗。


    伴随着“不许动”的厉声喝止,警察迅速包抄过来。


    张磊双腿一软,当场瘫坐在满地的枯叶上。


    其余两个社会青年也慌了神,被两个警察反剪双臂按在了树上。


    周禾也受了惊,瑟瑟地站在一旁,被一位警察安慰着带上了警车。


    “叶先生,是您报的警吗?”带队的警察快步走了过来,“可能需要麻烦您以及涉事人员一起去趟警局做笔录。”


    “可以。”叶温臣颔首,目色扫过她惊魂未定的脸,温声道:“但我太太受了惊,我要先带她去医院。”


    他又补充了句:“另外,有个伤重的男老师已经先行赶往医院了。”


    领队的警察对着其他几个警员叮嘱了几句,“没问题。”


    “念念,还站得起来吗?”


    他的目光在她发颤的膝盖上顿了顿,声音贴着她的发顶落下。


    叶温臣额前的碎发垂下来,轻扫过她的眉骨。


    微凉中浸着几分痒意。


    她尝试着想要站起来。


    手掌撑着地面用了点力,膝盖却像灌了铅般沉重,刚抬起半寸,小腿突然窜过一阵麻意。


    大约是坐得久了,腿麻了。


    他轻声制止了她的动作:“别动。”


    说话间,他的左臂已悄然穿过她膝弯,掌心稳稳托在她大腿后侧,右臂跟着揽上她的腰肢。


    他刻意放轻了力道,像拾起一片落雪,将她打横抱起。


    她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衣领。


    其实他抱得极稳,手臂的间距分得恰到好处,所以她既不觉得局促,也不担心会不会从他怀里掉下去。


    车门被他用膝盖顶开,带着夜风灌进车厢。


    他俯身,将她放进座椅,直到她的后背挨到椅面,他才慢慢松开托在她膝弯的手。


    ——


    去到医院的时候,沈之言已在叶温臣助理陈熙的陪伴下就诊。


    医生戴着无菌手套,轻轻捏起沈之言腕上那圈染血的布条,动作轻柔却利落。


    碘伏棉球擦过伤口的边缘,沈之言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眉头应声蹙起。


    “伤口有点深,伤到浅表静脉了。”医生抬眼,语气平静却专业,“幸好止血及时,没造成大出血,但需要清创缝合,还得打破伤风。”


    医生用镊子拨开外翻的皮肉,仔细检查着伤口,灯光下能清晰看见腕间断裂的毛细血管。


    陈熙在一旁应道:“麻烦您了,请用最好的药。”


    她轻声,插了一句:“医生,会留疤吗?”


    医生放下镊子,用棉球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渍:“伤口深及真皮层,缝合后难免会留疤。”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年轻人恢复力强,后期用些祛疤药膏,再配合激光治疗,能淡化到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的程度。”


    她点了点头:“谢谢医生。”


    沈之言安慰道:“没关系的,一点疤痕,不碍事。”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沈之言是因为她受的伤。


    然而,人情债最是难还。


    尤其……是基于他们这种尴尬的关系。


    叶温臣淡声道:“我去缴费。”


    ——


    沈之言还在缝针,旁边有陈熙陪着,她想着先去自动饮水机给沈之言接杯温水来。


    “啪”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空气里响起。


    她捏着纸杯的手一震,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是张磊,他还穿着那身沾了泥的校服,半边脸颊红肿得发亮,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蹲靠在墙角。


    张磊面前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扬着没落下的巴掌,从对话中判断,他应是张磊的父亲,张氏集团的CEO张振。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张振怒火中烧:“持刀伤人?你知道被你们弄伤的沈之言是谁吗?他是京圈沈家的二少爷,你老爹我见了都得礼敬几分!”


    “我……我没动手。”张磊咬着唇,带着哭腔狡辩:“都是那两个混混干的,我没想伤人……”


    张振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圈缓缓散开,笼罩在张磊头顶:“我听说在场的除了沈之言外,还有个女老师?”


    张磊想了下,说:“是六班的班主任,她应该……没受伤。当时沈老师把她护得挺紧的。”


    “她没什么背景吧?”张振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下张磊,“她和那个男学生倒是好摆平,大不了多赔点钱堵住他们的嘴。待会儿见到沈之言,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给人赔罪!”


    张磊连忙点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里却多了些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赔钱确实是解决这种事最直接的办法,时念卿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想必也不敢多事。


    张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是谁报的警?”


    张磊回忆:“是个男的……”


    张振听着,又要抬脚踹过去,“蠢货,老子问你他是什么人,谁他妈的问他性别!”


    她看不过眼,厉声喝止了张振的动作。


    “别打了,这是在医院。”


    张磊一怔:“时老师……”


    她往前走了半步:“张先生,教育孩子也该有分寸。这里是医院,不是您教训人的地方,况且,您还动了手。”


    说到最后半句时,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张磊脸上的巴掌印还红得刺眼。


    “我教育孩子,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张振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看了过来,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咱们直入正题,你开个价吧。”


    时念卿眉头微皱,出于礼貌,她没打断张振。


    “要多少钱,可以不追究我儿子打架的事?”


    张振的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随意非常:“只要你点头,支票现在就能开给你。”他说着,抬手理了理西装袖口,动作轻慢。


    她原本以为张振的愤怒是出于对儿子前途的担忧,此刻才明白,在他这样的上位者眼里,所有的原则和底线,都能明码标价。


    有这样一个父亲,也难怪张磊稍不留神就会行差踏错。


    “我想张先生是误会了。”她的声音沉冷了下去,“我阻止您,不是为了钱。”


    “不为钱?”张振像是听到了笑话,嗤笑出声,“那是为了什么?正义感?时老师还是别装了,大家都很忙。”


    他往前逼近半步,身上的古龙水味混着烟味涌过来,难闻的很。


    “报个数,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张先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金钱解决的。”


    时念卿笑了笑,挺直了脊背,迎上张振轻慢的目光,“您未尽的教育,学校帮您弥补,今天我就代表学校,给您和您的儿子上一课。”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您儿子该负的责任,必须负,在我这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趁着张振愣神的间隙,她又适时地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堂课,我就不收你们的学费了。”


    “你……”张振被她的话噎了好一阵,才忿忿地憋出一句:“时老师,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识相的话,我奉劝你……"


    时念卿不耐地掀了掀眼皮,正准备截断张振的话头,忽而一股沉稳的力量覆过她的手腕,将她手里装着温水的一次性水杯接了过去。


    她侧眸看去,对上叶温臣温拢的视线。


    “不识相的话,张总想如何?”


    他另只手臂自然环过她的腰,将她半圈在怀里,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直直地落在张振身上。


    “叶总……?”张振脸上的怒容瞬时僵住,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声里带着不确信的颤:“您怎么在这儿……?”


    然而,叶总此刻的动作再明显不过。


    叶总低头看了眼怀里微微发怔的女人,指尖顺着她的腰侧自然地按了按,再亲昵不过的动作,透着安抚的意味。


    就算是情人关系,也不是他张振惹得起的。


    张家虽然在沪圈有一席之地,但比起叶家在沪圈的根基,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叶家虽主打设计领域,但旗下的产业遍布金融、科技等多个领域,随便动一根手指头,都能让他张家在沪圈的生意举步维艰。


    更别提前不久,他刚刚舔着脸和叶家签订了一起设计单子,那可是关系到公司下半年业绩的重头戏,此刻叶温臣一句话,就能让那份合同变成废纸。


    冷汗瞬间浸透了张振的衬衫后背。


    他强装镇定地扯了扯领带,昂贵的真丝领带被他攥得皱成一团:“叶总这是……”


    叶温臣没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语气陡然转冷:“我来接我的太太回家,张总也要管么?”


    他说的是,太太。


    不是玩伴,不是情人,也不是其他任何。


    眼前这个女老师,是叶家的少夫人。


    也就是说,刚刚报警的那个男人是叶温臣。


    张振强装镇定:“叶总误会了,我刚刚只是跟叶太太开了个玩笑。”


    “玩笑?”叶温臣挑了下眉,顺手将手里的纸杯搁置到椅上,杯底与塑料椅面碰撞发出轻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不过,我太太没笑,说明张总的笑话并不好笑。”


    搁完杯子,叶温臣握住了她的手,暖意随之覆了上来。


    他的手掌不是虚虚拢着的姿态,而是将她微凉的手指整个包裹住,指腹贴着她的指节,将她那些不自觉蜷起的指尖都妥帖收进了掌心里。


    “况且,拿别人的工作开涮,张总的幽默感倒是别致。”


    时念卿的睫毛颤了颤,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原来,他都听见了。


    一直以来,她都不是一个喜欢依赖别人的人。


    她习惯自己解决问题,在她看来,依赖就像藤蔓缠绕树干,迟早会让人失去自己的筋骨。


    但她也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然而,好像很多次,他都能在她需要的时候适时地出现。


    张振慌了神,“叶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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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误会……我真不知道时老师是您的太太,要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如果她不是我的太太,张总就不打算道歉了吗?”


    叶温臣的声音陡然转冷,握着她的手略略收紧。


    他抬眼看向张振,眼底的寒意凝结成冰,“她的身份,从来不是你该或不该道歉的理由。你冒犯了她,威胁了她,就该道歉,和她是谁的太太没有关系。”


    “对……叶总说得对。”张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将一旁的张磊拽了过来,“给时老师道歉,快点!”


    张磊低着头,怯声道:“时老师,对不起……”


    叶温臣冷声打断:“错了。”


    张振的左手像铁钳似的攥住儿子的胳膊,将人往前又拽了半尺,“张磊,赶紧的,重新给叶总还有叶太太道歉,大点声儿!”


    “我说道歉的人错了。”叶温臣掀了掀眼皮,不耐纠正:“该道歉的人,不是他,是张总你。”


    张振僵硬地维持着拽着儿子胳膊的姿势,脸色差到了极点。


    “叶总,你的意思……是让我道歉?”


    “我说的应该是中国话。”


    叶温臣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湿意,抬手漫不经心地揉了揉,“正常人,应该都听得懂。”


    “叶总,我好歹也是……”


    张振从年纪上看,应当算是叶温臣的长辈。


    张振试图搬出自己的辈分,话没说完就被叶温臣冷冷地打断。


    “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却连基本的尊重都不懂。”


    叶温臣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张振脸上,“威胁一个老师,以扭曲的价值观教导儿子,张总这‘好歹’,还真是别致。”


    张振没法,为了叶家的合作,他艰难地开了口,“叶太太,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威胁您。”


    他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头也埋得很低,显然极不情愿。


    叶温臣“嗯”了一声,抬眼道:“张总的道歉,似乎没什么诚意。”


    张振的身体猛地一颤,知道叶温臣是故意刁难。


    可他又不敢发作,只能硬着头皮,对着时念卿深深鞠了一躬,声音也提高了些:“叶太太,对不起,我不该威胁您,请您原谅我。”


    她点了点头,拉了下叶温臣的手。


    示意他,可以了。


    伤人的事自有警方处理,该怎样就怎样。


    张振既然已经向她道歉,不管真心与否,台阶也算递到了。


    更何况,他和叶温臣少不了还有商业上的往来,把关系彻底闹僵,对叶家的生意或许会有影响。


    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叶温臣在工作上为难。


    ——


    回到候诊室的时候,沈之言已经被沈家的人接走了。


    时间已经不早,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在玻璃上投下昏黄的光斑。


    她和叶温臣上了车。


    坐到车里,她才从先前紧绷的情绪里彻底抽离出来。


    同样的,也是此刻,她才有心思复盘今日的状况。


    她问:“你是怎么赶过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给叶温臣打电话。


    而且从学校的反应来看,没几个人知道她和叶温臣的关系,更别提在这种危急时刻给他打电话了。


    “你手机的紧急联系人是我。”


    他不知何时捡起了那部破碎的手机,指尖拂过屏幕的裂痕,似是在检查损坏程度,他补充了一句:“是我设置的。”


    什么时候……?


    她本想再问,但又觉得此刻,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刻,出现了。


    她伸手,要去接手机:“我看看,能不能找人把它修好。”


    “新的已经买好了,回去给你。”


    叶温臣将手机重新放回中控台,屏幕朝上,裂痕在车载灯光下忽闪忽烁,“紧急联系人也帮你设置过了。”


    她一怔,忽然觉得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


    他已经替她把一切都想好了,也安排好了。


    她轻声道了句:“谢谢。


    叶温臣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


    他回:“我们之间,不必说谢谢。”


    她忽然想起:“沈之言那边……”


    “虽然我一向不怎么待见他。”


    他顿了下,能听出语里的不情愿:“但他毕竟救了你。人情债最是难还,我会想办法给沈家让利,就当是还他的人情。”


    她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欠下的人情,怎么好让你……”


    沈之言的人情是她欠下的,按理说应当由她来还。


    这不该牵扯到叶温臣的商业利益。


    叶温臣靠着路边,停了车。


    “念念,我们是夫妻对么?”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夜色更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尾音轻轻落在空气里,和着窗外的风声,漫进她的耳朵。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侧眸看他,与他的视线陡然相撞。


    路灯的光刚好勾勒出他眼底的轮廓,他瞳仁的深处像是盛着揉碎的星子,明亮非常。


    “既然是夫妻,就该患难与共。”他往她的方向倾了倾,他们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几近触上她的鼻尖:“或者,你还我人情,也是一样的。”


    “你……想怎么还?”


    他慢慢靠近,温热的气息轻轻覆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