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初春的细雨，轻轻碾过她的唇线。


    温热的气息在静谧的车厢内交织、缠绵。


    他的手扣在她的后颈，像一块温凉的玉，稳稳地托着她的柔软。


    而她的后颈绷得更紧了，那处肌肤本就敏感，被他这样扣着，麻意顺着尾椎骨一点点蔓延开来。


    他松了口，却在她以为得到喘息的一瞬里，贴上了她的眼睫。


    她的睫毛不受控地一颤，像被惊动的蝶，被他用唇瓣轻轻拢住。


    蜻蜓点水般的吻，正小心翼翼地贴合着她微颤的睫毛，连带着眼尾的肌肤都泛起一阵细密的麻意，电流顺着神经蔓延，酥得她浑身发软。


    “放松点。”他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来，带着点含糊的喑哑，指腹轻轻按了按她后颈的肌肉，“又不会吃了你。”


    她能感觉到他按在后颈的手轻轻揉着，像在替她纾解那点莫名的紧绷，力道温温柔柔的，连带着心跳都跟着慢了半拍。


    这就是他说的……还人情么？


    好像，也没那么难。


    他的唇还贴着她的眼睫，没有再动，就那样静静厮磨着。


    睫毛上沾着的水汽被他唇间的温度烘得半干，留下点微痒的触感，像有春虫在皮肤上轻爬。


    他好像很熟稔的样子。


    他以前，会不会也这样让别的女人还人情？


    她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对劲——


    明明这些和她都没关系，她为什么会冒出这种莫名的推测。


    她的呼吸不禁滞了滞，方才还觉得甜丝丝的空气，忽然就带了点微苦的味道。


    叶温臣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按在她后颈的手忽而停了下来，唇瓣也顺势离开了她的眼睫。


    他稍稍退开些，月色透过车厢漫了进来。


    她低垂着眼睫，浓长的睫毛像扇子似的，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紧抿的唇瓣。豆沙色的唇脂被他碾掉些，被春雨洗过的花瓣，反倒添了几分楚楚的艳。


    他的指腹下意识地想去碰她的唇瓣，却又在半空中停住，默默收了回去，转而落在自己的膝上。


    车厢陷入了静默，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泄出一缕微风，带着淡淡的凉意，拂过两人间微妙的距离。


    “刚才……”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像是在斟酌措辞，“是我冲动了。”


    空气里的凉意似乎更重了些，他垂着眼，瞧不清眼下的情绪。


    他顿了顿，声音又轻又哑：“你的人情，还完了。”


    他往驾驶座的方向微微侧了侧身，像刻意与她拉开了距离。


    不过几寸的距离，却像划开了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


    周禾的事情学校给出了处理结果。


    由于周禾的伤尚未构成轻伤，张振私下又与沈之言达成了和解，最终学校对张磊进行严肃批评教育，责令其向周禾书面道歉并赔偿损失，私下向她和沈之言分别道了歉，并作了一定的经济赔偿。


    江露是隔天才知道这事的，彼时两人刚结束上午最后一节课，她攥着教案就把时念卿往办公室外拉：“学校后门那家糖水铺，我请你喝杨枝甘露，看你这两天眼底青黑的，得好好补补。”


    糖水铺的门帘一掀，甜丝丝的椰香就漫了满脸。


    午后的阳光透过木格窗斜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老板娘正用铜勺舀西米，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混着风扇的嗡鸣，倒比办公室里压抑的安静更让人放松。


    江露把菜单往她面前一推，自己先捞了把竹椅坐下，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点微风：“就要最经典的杨枝甘露，多加西柚，酸的醒神，甜的压惊。”


    她笑着补充一句，“我的要少冰。”


    老板娘应了声好，转身去调饮时，江露正舀着水里的冰块，闻言抬头看她：“你以前不是无冰不欢吗？怎么现在转性了？”


    她笑了笑，回：“可能是习惯了。”


    其实她以前很爱吃冰，但自从和叶温臣同居后，他总是往她的杯里加温水，直到冰块化得七七八八，才把杯子塞回她手里。


    就连夏天出门，他的车里也总躺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温凉的蜂蜜水，温度刚好，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


    两碗杨枝甘露端上来，橙黄的芒果泥裹着晶莹的西米，西柚粒在空气里迸出微酸的汁。


    江露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你说你胆子怎么那么大，一个女生就敢和三个半高的男人对阵……”


    “我听年级组长说，昨天要不是沈之言及时赶到，你老公又及时报了警，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也不是胆子大，”她小声解释，“我是班主任，总不能旁观自己学生被人欺负吧。”


    时念卿搅着碗里的西米，透明的颗粒在芒果泥里打着转。


    其实事后回想，当时她的腿肚子都在打颤，只是本能地把周禾护在了身后。


    “我知道，你就是这性子。当年咱们带第一届学生，有个孩子被校外混混堵了，也是你揣着防狼喷雾就敢跟人理论。”她顿了顿，语气软下来，“但以后不能这样了，好歹等援兵到啊。”


    “沈之言的伤，怎么样了？”


    她忽然抬眼，手里的勺子轻轻磕在碗边，发出一声轻响。


    “沈老师？”江露伸手从糖罐里捏了块方糖，扔进自己那碗杨枝甘露里，糖块沉底时溅起几滴甜汁，“说是手腕缝合了好几针，组长本来说要给他批假，他非要带着伤来办公室改作业，说班里的进度不能落。”


    “他家那么有钱，真没想到他是京圈沈家的少爷，放着家业不继承，跑来咱们这破学校当一教书老师，图啥呀？”


    时念卿舀起一勺西米，透明的颗粒挂在勺沿，滴下两滴芒果汁。


    “不知道，可能喜欢教书吧。


    “念念，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你？”江露停了手上的动作，整碗的杨枝甘露已经见了底，“虽然说，我知道你英年早婚……”


    “但你这么好，沈老师念念不忘倒也正常，我就是怕你……”


    “露露，我已经结婚了。”


    时念卿放下勺子，指尖在微凉的碗壁上轻轻一按，将那点晃动的涟漪按平。她抬眼看向江露，“我们感情……还不错，我不会生出任何对感情不忠的想法。”


    “而且，我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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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感激与喜欢的区别。”


    沈之言昨天为了救她受了那样重的伤，她有感激也有愧疚。


    但二十五岁的时念卿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姑娘了，她不会错把感动当成爱情，也不会把盛夏的骤雨当成春日的绵长。


    ——


    下班后，叶温臣的助理送她回家。


    临近下车时，她问：“他最近工作很忙吗？”


    陈熙停顿了一下，“太太是问，叶总吗？”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从那晚后，他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回家了。


    可印象里，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得罪他的事。


    “叶总最近工作是有点忙。””陈熙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他掰着手指细数，“城西那个商业综合体的设计方案到了关键期，好几个设计公司要和我们合作，都得叶总亲自过目，还有旗下几个子品牌要确认品牌挚友，合同细节磨了好几轮……”


    她打断陈熙，解开了安全带：“好，我知道了。”


    陈熙连忙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太太，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叶总说么？我可以帮您传达。”


    她顿了下，抬眼道：“没有。”


    回到家，她先去宠物间看了柿子。


    上个月还瘦巴巴的，如今已经养得圆滚滚的，绒毛在暖光灯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听见开门声，它正蜷在绒垫上舔爪子，尾巴尖儿懒洋洋地晃了晃，抬眼瞅见是她，立刻“喵呜”一声蹿下来。


    肉垫踩着地板发出轻快的啪嗒声，围着她的脚踝蹭来蹭去，最后将尾巴缠在她小腿上，打了个结。


    她见着可爱，立刻用手机拍了张照。


    她下意识地点开叶温臣的对话框。


    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三天前：


    叶温臣：【公司加班，今晚不回去了。】


    时念卿：【好。】


    她停顿了一瞬，退出了对话框，转而将照片发给了林予真。


    林予真：【好可爱！抱来我家玩玩！】


    时念卿：【想撸的话直接过来，他最近都不在家。】


    林予真向来喜欢刨根问底，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将她这段时日和叶温臣之间的事听了个明白彻底。


    电话那头的林予真嗤笑一声：“忙？忙到连睡前给你发个‘晚安’的空都没有？”


    她想了下，回：“以前我们也没互道晚安的习惯。”


    “废话。”林予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以前你俩睡一个被窝，还互道个屁的晚安。”


    “你知道自己反射弧很慢吗？”


    “你男人生气了，知道不？”


    “他还吃醋，吃你和你前男友的醋，知道不？”


    时念卿摸了摸柿子的毛，手指陷进那团蓬松的绒毛里，像揉着一团晒过太阳的云，舒服极了。


    她低头看着猫脸上那双半眯的琥珀眼，想起林予真的话，指尖在猫耳后轻轻打了个圈：“你说，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啊？”


    她抱着柿子思索了好一瞬。


    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