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不甘

作品:《拥归鸾

    “你……简直……不可理喻!”李绛长在深宫,何曾听过这般粗俗的话?一时间只觉得耳朵都脏了,嫌恶地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郑鹤衣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懒得搭理,眼看宫门即将落钥,忙加快了脚步。


    于氏带人接住,压低声音问道:“一切可还顺利?”


    郑鹤衣神色如常,点头道:“陛下很和气。”


    于氏这才舒了口气,也不怪她们多心,本朝有过天子强夺儿媳的先例。所以圣旨传到东宫,说要新婚的太子夫妇去陪膳,且后宫佳丽皆不在场时,众女官都有些惴惴。


    为了稳妥起见,她们不敢把太子妃打扮得花枝招展。


    可毕竟是新妇,太朴素的话说不过去,便有人提议不如穿胡服,捂得严实不说,也方便行动。


    郑鹤衣自然乐意,双方一拍即合,甚至太子还主动出借配饰和小帽。反正本朝胡风盛行,妃嫔公主也常做此打扮。


    众人刚回到东宫没多久,便有宫使飞马而至。


    李绛忙携郑鹤衣迎了出来,原来是天子的赏赐到了。


    郑鹤衣领到乌木嵌宝月杖、象牙柄软银鞭、玉勒金鞍并一匹半大马驹,毛色枣红,名位赤霞。


    按理说夫妇一体,李绛的赏赐不说比她丰厚,至少也该一样。可他却收到一盒紫毫御笔,一方龙香御墨,以及数卷翰林院新校订的书籍,都是律法和军政相关。


    天子给郑鹤衣的口谕是让她练习击鞠,并邀请她参加半月后举办的马球赛。


    “那……殿下呢?”郑鹤衣好奇道。


    “回太子妃,圣人对殿下的功课尤为关心,”宣诏太监转向李绛,语气恭谨道:“请殿下仔细研读这几卷书,有不懂之处,可向刘太傅请教,也可同江王探讨。”


    李绛的脸色很难看,但是当着父亲的使者也不好发作,等他们离开后才愤愤顿足,“凭什么?”


    本以为郑鹤衣会立即过来安抚,可她竟像没事人似得,搂着新得的小马耳鬓厮磨,眼睛里哪还有他?


    “喂,你们家没有马厩吗?”他实在气不过,白了她一眼道。


    “当然有啊,”郑鹤衣没听出弦外之音,如实道:“可马厩在军械重地,有士兵把守,父亲不许我靠近。”


    一匹破马而已,难道比他这个夫君的喜怒哀乐还重要?李绛简直不可思议。在他的印象里,母亲再高傲跋扈,可面对父亲时都体贴周到,小鸟依人。


    父亲只要脸色稍变,她立刻就温言询问,便极力安抚。


    即便她嫉妒心强,对待情敌的手段堪称酷烈,却从不会迁怒于风流的丈夫。


    可他都气成这样了,他的太子妃却视若无睹,反倒对着一匹马笑?


    他不觉怒火攻心,真想立刻下令将那枣红马乱棍打死,把她抱过的马头砍下来放到她床头,让她日夜对着傻乐。


    明晃晃的御赐马具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倒也犯不着为了泄愤去忤逆君父。


    他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于是按捺住火气,冷笑道:“不愧是边关来的,眼皮子就是浅,就算见识过照夜雪那般神驹,却还能把驽马当成宝。”


    郑鹤衣脸上笑意顿时僵住,婚后碍于身份她锋芒尽敛,此刻遭他无端羞辱,火气一下窜了起来。


    她松开马缰,徐徐转过头来,挑了挑眉峰道:“殿下越来越有一家之主的做派了,受了气在外人面前不吭声,回头对着妻子夹枪带棒,挑三拣四。”


    李绛遭她讥讽,早就气昏了头,咬着后槽牙厉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国之储君啊,”她上前一步,逼视着他的眼睛道:“殿下但凡记得自己身份,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难道学习治国安邦之策不是你的职责?”


    他双拳紧握,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着,怒吼道:“郑鹤衣,你不要太嚣张!”


    奈何变声期还未结束,嗓门再大也没有成年男人的雄浑洪亮,反倒因尖细的破音让郑鹤衣忍俊不禁。


    “妾身做错了什么,还请殿下明示。”她一脸挑衅,掐着嗓子学他的腔调。


    周围侍立的宫人全都傻眼了,恨不得戳聋自己的耳朵,一个个都低垂着头,捏紧掌心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笑出来。


    李绛额角青筋暴起,眼底戾气横生,喘着粗气道:“郑鹤衣,有你后悔的。”说罢朝呆愣的随从们喊道:“备马!我要出去。”


    刘褚小跑着追上来,可怜巴巴道:“殿下,这天都快黑了,您要去哪里?”


    “打猎!”此话一出,刘褚都快哭了,其他近侍也愁容满面,苦不堪言。


    **


    一向养尊处优的皇太子,带人熬夜在禁苑设绳套陷阱围猎野兔、貉子、黄鼠狼等,郑鹤衣得知消息时,差点笑岔气。


    于氏却满脸忧色,语气严肃道:“您还不明白吗?”


    郑鹤衣拥衾而坐,歪头问道:“明白什么?”


    “殿下任性妄为,是您的失职。”于氏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人,只得耐下性子劝解道:“他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从来就是小孩子脾性,所有人都得哄着顺着以他为先。您何故同他置气?这对您没有半点好处。”


    郑鹤衣颇不以为然,哼道:“我也不是地里的野草,凭什么要受他欺压?”


    于氏再度无语,虽然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对郑鹤衣好感倍增,可平心而论,她嫁给李绛绝对是高攀。


    这要是放在别家闺秀身上,早晚烧高香偷着乐了。为了对得起这个身份,不知道得多谦恭多认真。


    何况李绛还纡尊降贵频频示好,可她却浑然不觉,反倒动不动像吃了什么亏似得和人较劲。除了心安理得享受太子妃的待遇,似乎并未思考过职责。


    “和其他人比起来,殿下对您已经是极尽宠爱了。”她强压着不满,“任何人都得在其位谋其政。”


    郑鹤衣打了个呵欠,有些不高兴道:“你倒说说,我哪里错了?”


    于氏倒想反问她哪里没错?可碍于身份不敢冒犯。


    “夜露深重,天寒地冻,殿下衣着单薄,若是着了凉或受了伤,您如何向帝妃交代?”于氏无奈地抬出皇家威权,以为她会有所忌惮,结果仍是对牛弹琴。


    “我是太子妃,不是太子保姆。”她蹙起眉头,不满地噘着嘴巴道:“难道还要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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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的衣食住行?他身边婢媪仆从一大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于氏心头一梗,缓了口气道:“备嫁的那段时间,她们没教您如何为人妻子吗?”


    郑鹤衣又打了个呵欠,“整天都在学宫规礼仪和各项典章制度,我还额外了解了朝廷官职,以及东宫内外体系。所以你休想诓我,太子外出和衣着不由我负责。”


    于氏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她却倒在衾枕中哈欠连天,摆手道:“好困啊,姑姑也快去睡吧!”


    “妾身年纪大了,睡不着。”于氏苍白着脸道。


    “那你先忙吧。”她翻过身找个舒服的姿势,自顾自睡了。


    **


    李绛玩到天快亮才回来,隔着数重宫墙都能听到鸡飞狗跳、人喊马嘶。少年人血气方刚,连打盹都不需要,洗漱更衣后便径直去了崇文殿,且早中晚都独自用膳,摆明了要冷落郑鹤衣。


    女官们见状可急坏了,新婚初期便生嫌隙,将来可如何是好?经过商议后,众人一致推司闺去做说课,想让郑鹤衣主动去找李绛。


    可郑鹤衣却不在宜春宫,司闺着了半日,才得知她带挑了队宫女去练习打马球了,说是天黑才会回来。


    两人互不干涉,东宫看上去风平浪静,一派祥和,可前朝却风云涌动,差点炸开锅。


    暮色降临后,皇城的殿宇楼阁逐渐隐入黑暗,可中书省却烛火摇曳。


    政事堂中朱紫汇聚一,皆是朝中重臣,可个个愁眉紧锁,神情凝重。


    案头摆着一封奏报,封面上的字迹在烛光映照下有些刺眼。


    这是散衙后才送来的,长官们均已离开,接手的执事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将他们逐一请回。


    “《宫卫令》明文规定,闭门鼓后禁出入。城门郎拦驾是尽忠职守,不该无故遭殴打。”中书侍郎面色冷肃,梗着脖子道。


    “若仅此一桩,倒也可大可小。”侍中叹息道:“但万年县践踏良田之事,经勘验人证物证俱全,怕是不好遮掩。”


    “圣人龙体欠安,这几日才稍有好转,若此时将弹劾太子的奏报呈到御前,诸公可想过后果?”中书令元哲沉声道。


    众人皆沉默不语,堂上只剩烛花噼啪的轻响。


    太子顽劣,人尽皆知,这些事放在以往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如今江王回京,天子对其青睐有加,若此事传入他耳中,焉知他不会从中作梗?


    天子本就病入膏肓,若被气出个好歹,谁担当得起?且太子声名受损,与国与民又有何益?


    良久,侍中犹豫着开口:“此事,总得给京兆府和御史台一个交代,既不能惊动圣人,那报与贵妃如何?至于如何处置,便是天子家事,与我等无关了。”


    将国事缩小为家事,也不失为良策。因为太子顽劣,触怒贵妃,总比东宫失德,震动朝野好听点。


    “明日一早,我亲自去觐见贵妃。诸位切记,此事莫要走漏风声,一旦传入太子耳中,以他的脾性只会闯更大的祸。”元载将奏报纳入袖中,郑重叮嘱道。


    “元相公放心,我等心里有数。”几人拱手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