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晴了两日，这日天上又飘起细雪。


    沈池鱼站在檐下，听雪青和十三在院子里玩雪。


    两人不知是谁怂恿的谁，也可能兴趣相投，从玩雪到打起雪仗。


    十三动作快，团着雪球往雪青身上砸，雪青灵巧躲闪着，笑声传进耳中，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要是以前，沈池鱼会在一旁给雪青**，现在眼睛不好，她老实坐着不参与。


    管家就是这时，脚步匆匆穿过庭院来到檐下。


    他先向沈池鱼行礼，才低声道：“王妃，府门外有人想硬闯进来。”


    沈池鱼蹙眉，王府守卫森严，这事自有管家和护卫按规矩处置，何需来禀报她？


    管家觑着她的神色，解答疑惑：“来人姓周，王爷之前交代过，此人需王妃处置。”


    周？周既白？


    沈池鱼讶然，他居然真跟着来京都了？还胆大到闯王府？


    她尚未开口，那边弯腰抓雪的十三直起身，拍掉手上的雪屑，转身就要说话。


    恰在此时，雪青找准机会，一个雪团“嗖”地飞来，不偏不倚砸在他挺直的鼻梁上。


    “唔！”十三闷哼一声，捂着鼻子**半步。


    眼眶瞬间红了一圈，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地涌上来，在眼眶里打着转。


    雪青哎呀一声，也吓一跳，她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掷准头那么好，力道也没控制住。


    忙不迭跑过来，她掏出自己的帕子，手忙脚乱地要给十三擦脸。


    嘴里不住嘟囔：“对不住，我没想砸那么狠，你怎么不躲呀？疼不疼？哎呀，都红了……”


    十三一手捂着鼻子，没忘正事，泪汪汪地走到沈池鱼身边，瓮声瓮气道：


    “小姐，那个姓周的，您要是不想见他，属下这就去把他打走，保证不让他来烦您。”


    他说得气势汹汹，但配上那红着眼泪汪汪的样子，着实没什么威慑力。


    雪青将帕子一把塞进他手里，让他自己擦眼泪，忍不住吐槽：“还**呢，自己先哭鼻子了。”


    “谁哭了！那是雪！”十三梗着脖子反驳。


    沈池鱼被两人逗笑，方才生起的那点烦躁也散了不少。


    “不必动手，”她吩咐管家，“你问他是不是来兑现承诺，若不是，让他自请离开。”


    她选择不见。


    “是。”管家应声退下。


    沈池鱼捧着小暖炉，呼出一口白雾，想起件事，她问雪青：“三妹是今日出阁吗？”


    雪青人在王府，小道消息没断过，“是，小姐想去看看吗？”


    “不去，你说的那个四小姐最近有什么动静？”


    雪青已经和她说过，她和府中几人的关系亲疏，也说了自己对那个四妹的怀疑。


    “四小姐啊，那动静可多了。”


    雪青说起沈池鱼失踪后，沈清容的一系列举动。


    频繁的参与宴会，巴结那些世家贵女，还女扮男装与一些公子厮混在一起。


    当然，最后这个是十三查到的。


    “她嘴巴甜，会来事儿，专挑那些家世好名声响的贵女们结交。”


    陪着说话，帮着打络子，送些自己做的精巧点心……


    一来二去，还真让她结交不少人。


    “如今京都的一些小姐公子们，都夸四小姐温婉可人、蕙质兰心。”


    “奴婢听说，已经有好几户人家上门打探口风，有的直接遣媒人来求娶。”


    沈池鱼问：“都是些什么人家？”


    “大多是各府的庶子，偶有几个嫡子，但门第不高。”


    “她可曾对哪家表露出意向？”


    雪青摇头：“没有，全给婉拒了，理由是年纪尚小，想在父母跟前多尽孝两年。”


    全部拒绝了？


    沈池鱼心中有了思量。


    沈清容如此积极地经营名声，拓展人脉，却又对那些来提亲的全部回绝。


    那么，她所求的，显然比高门庶子和没落嫡子正妻的位置高的多。


    “她是个有主意的。”


    只是不知，这份眼光身为父亲的沈缙可知晓？


    沈池鱼又问：“父亲是什么态度？”


    当下情况也在情理之中，沈清容虽得了好名声，但到底是庶女。


    门第高的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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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上没多大指望，门第低的嫡子无人帮扶也难登青云路。


    如果自己没猜错，那么，沈清容接下来还会有别的动作。


    雪青眨眨眼：“这奴婢就不清楚了，不过，四小姐在老爷夫人面前最是乖巧懂事，想来，总能寻到合情合理的说法吧。”


    沈池鱼不再追问。


    沈清容的野心和盘算已然清晰。


    一个庶女，凭借手腕和心机，在家中嫡姐‘失踪’的时间里，为自己搏一个更好的前程，这在深宅大院里并不稀奇。


    她比较好奇的是，沈清容想要的‘更好’，是要好到什么地步？


    细雪簌簌，将庭院染成一片素白，也暂时掩盖去那些隐在朱门绣户下的暗流算计。


    沈池鱼望着雪色中傲然盛放的红梅，太过醒目，总会引人注意。


    有人惜花，会驻足欣赏；有人想据为己有，便会肆意攀折。


    腊月十五，年关的气息已然浓郁。


    镇北王府应景的举办了赏雪宴，帖子撒出去，邀了不少京中还未婚嫁的世子子弟与闺秀。


    一则，借着年节由头热闹交际，二则，还是为谢玉嘉的事。


    宴会在镜湖山庄举办，镜湖山庄在京中本就颇负盛名，冬日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宴席设在临水的暖和与相连的敞轩之中，四处悬着厚锦帷幔，能抵挡寒风，又不阻隔欣赏精致。


    暖阁内烧着银炭，熏笼里暖香袅袅。


    敞轩三面垂着细竹帘，卷起一般，正对着园中精心堆砌的雪景。


    假山覆雪如玉雕，几棵老梅树虬枝劲瘦，顶着疏疏落落的嫣红，在一片素白中格外醒目。


    不远处的湖面结了薄冰，上盖一层细雪。


    仆从们穿梭期间，奉上热腾腾的佳肴美酒，丝竹之声隐隐约约从水榭传来，既不喧闹，又添雅趣。


    一时间，锦衣华服的公子小姐们有在暖阁内吟诗作对，又在投壶行令，也有三三两两立于轩边，言笑晏晏欣赏雪景。


    少女们色彩鲜亮的袄裙与公子们精致的衣袍交织，环佩叮当，笑语嫣然。


    端是一派富贵风流、青春鼎盛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