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抱着大黄,快速离开了那间让她窒息的“下天仙”戏院。


    午后的阳光炙烤着英租界那干净的柏油路,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她抱紧暖烘烘的大黄,贪恋着毛茸茸的触感,


    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溜达,脑子里还在反复回响着隔壁包间那些令人作呕的言论和那清脆又压抑的耳光声。


    她下意识地搂紧了大黄,把脸颊埋在它带着阳光味道的绒毛里蹭蹭,深深吸了口气。


    晃晃脑袋,吹吹嘴边的毛,磨叨着“大黄最好了!”


    慢慢走着、走着,她忽然意识到,怀里的大黄今天格外安静,既没有不耐烦地甩尾巴,也没有磕巴着要求她再继续去看戏。


    她低头,正对上大黄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清澈又愚蠢,不,是茫然。


    它现在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突然离场,只是信任她,乖巧地待在她怀里。


    林卓猛地反应过来——大黄它没有时间概念!


    它只知道“看戏”这个行为开始了,却不知道“一下午”是多久。


    自己答应陪它“看一下午”,但在大黄的理解里,可能只要进了戏园子,听了锣鼓点儿,就算兑现承诺了!


    这个发现让林卓心里瞬间涌上一股隐秘的庆幸和一丝好笑。


    她弯起嘴角,带点坏心眼地瞧瞧大黄的大猫头,还好,它现在还好糊弄……不对,是单纯!


    我大黄,是单纯。


    忽然一股朴实而浓郁的甜香,混合着鸡蛋和面粉烘烤后的焦香,霸道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林卓的脚步立刻停在了原地。


    她循着香味望去,只见旁边是一家临街的中式糕点铺子,门脸不大,招牌上写着“桂顺斋”。


    玻璃柜台里,金黄色的槽子糕摞得像小山一样,散发着棕红色的光泽。


    腹中隐隐泛起的空虚感,此刻被这香气无限放大了。


    她顿时感觉胃里伸出了一只小手,好饿,好馋。


    “走,大黄,咱们买好吃的去!”她抱着大黄快步走到铺子前,


    “劳驾,给我称二斤槽子糕。”她对着柜台里的老师傅说道。


    用油纸包好的槽子糕刚拿到手,还带着温热的触感。林卓实在忍不住,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站在街边就打开油纸包,拿起一块,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松软、绵密、鸡蛋的醇香和恰到好处的甜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就是这么朴实的味道,却直击灵魂,比刚才咖啡馆里那昂贵的奶油栗子粉和过火的咖啡,更能抚慰她此刻焦躁的肠胃和心灵。


    她吃得眯起了眼睛,心情一瞬间大好了,看见黑衣服的“伪警察”,也没想着过去偷着揍人了。


    “唔……太好吃了!”她眼睛亮闪闪,几口就干掉了一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失策了!买少了!”她看着手里的油纸包,毫不犹豫地转身又折回了糕点铺。


    “师傅,再给我来五斤!”


    这次,她抱着一个用厚实草纸包裹、用纸绳捆得结结实五个方形包裹走了出来。


    沉甸甸的分量让她胳膊一沉。看着这一堆的糕点,林卓又开始后悔了——太贪心了,买是买痛快了,可这怎么拿啊?抱着这么个大包在街上走,也太不方便了!


    她站在街边发愁,犹豫着要不要收进手链里。


    一直安静地待在她脚边的大黄,却似乎被什么吸引了。它弹弹小耳朵,不再是跟着林卓漫无目的地走,而是目标明确地小跑起来,毛茸茸的大尾巴像个小旗杆似的翘着。


    它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回头看了林卓一眼,见她没跟上,还不耐烦地“喵”了一声,然后继续朝着一个方向小跑而去。


    林卓见状,也顾不得七想八想了,赶紧抱着这一堆的糕点,费力地跟了上去。


    大黄带着她穿过两条街,最终在一座戏院门口停了下来。戏院门楣上挂着“权乐茶园”的匾额,里面传出了隐约的丝竹声。


    大黄端坐在戏院门口干净的石阶上,仰起毛茸茸的大脸盘子,那双金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林卓抱着一堆糕点包那有些狼狈的身影。


    金色的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尾巴尖轻晃,在无声地催促着她。


    林卓抱着油津津的槽子糕包裹,看了看戏园门口,她不想进去看戏了。刚才还庆幸大黄它对时间没概念,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大黄见林卓不动,大猫头歪了一下,嫌弃的感觉又来了,它那大脑袋明显地朝戏院门口一摆,意思好明显:买票啊,赶紧的。


    林卓顿时觉得手里的糕点都不香了,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进去至少就得两到三块大洋,得买多少好吃的,这槽子糕就能买这一抱了。


    她心疼,这一下午进两回包厢,太奢侈了,咱也不富裕,“大黄,咱都看了一出了,一下午看一出就够了……”


    她试图蒙混过关,毕竟大黄对时间的概念确实模糊。


    大黄不为所动,尾巴尖在地上轻轻拍打,大眼睛就盯着她。


    林卓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凑近大黄,压低声音,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语气说:“大黄,你不想去见见你的‘同僚’吗?”


    大黄歪了歪大猫头,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疑惑:同僚是啥,不知道。


    “同僚,嗯,就是跟你干一样活的人,”林卓见它思索,立刻来了精神,“就是这天津卫的城隍爷呀!你可是沧州的城隍,到了天津的地界,不去拜拜码头,跟本地的同僚交流交流工作经验,取取经?看看人家是怎么管理这么大一个天津卫的,香火旺不旺,手下阴兵得不得力?说不定还能学到点新东西呢!”


    她越说越觉得这事有意思,自己好奇的不行。


    天津的城隍爷会是什么样?是像戏文里那样穿着官袍、面容威严的人?还是某种更抽象的存在?总不会也像大黄一样,是只猫或者其他动物吧?要真是那样,那可太有意思了!


    大黄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它微微昂起头,无形的感知如同水波般悄然扩散出去,掠过熙攘的人群,扫过街道与建筑……片刻后,它甩了甩尾巴,并没有感知到同等级别、同样性质的“神力”波动。


    但这没有打消它的兴致,反而有些跃跃欲试,大尾巴晃了晃,天津的城隍是啥样,他也看戏吗?


    林卓见大黄意动了,她也立刻行动,左右张望,恰好看到一辆空着的黄包车停在街角,车夫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褂,露出的胳膊肌肉结实,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


    让林卓注意到的是他的精神状态。在这普遍压抑的年代,这年轻车夫的脸上却不见多少愁苦,眼神清亮,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浑身透着一股昂扬的精气神,在这灰蒙蒙的街头显得格外扎眼。


    “这人心态可真好啊。”林卓心里暗暗称奇,抱着糕点和大黄走了过去。


    “师傅,去城隍庙。”她抱着大黄坐上车。


    “好嘞,您坐稳!”小伙子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干脆利落的劲儿。他拉起车把,调整了一下姿势,随口问道:“小姐,您这从英租界过去,路不算近,估摸着得小半个时辰能到。”


    “行,走吧。”林卓点点头。


    小伙子应了一声,迈开步子,黄包车稳稳地汇入了车流。他的脚步轻快而有节奏,穿梭在租界与老城区交界的复杂街巷中,显得游刃有余。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也送来了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与阳光的气息。


    林卓之所以注意这些,一是她现在感官极为灵敏,二是她吃东西呢,这人干净,自己心里也舒服。


    她惬意地坐在车上,一边时不时掰一块槽子糕塞进嘴里,或是喂给怀里好奇张望的大黄,一边看着不断后退的街景,心里对那座天津的城隍庙,以及庙中可能存在的“同僚”,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想象。


    一会儿的工夫,二斤的槽子糕竟然就下了肚。


    林卓摸摸肚子,饱了,也踏实了。心下还诧异,我咋这么能吃呢。


    黄包车在熙攘的人群外围稳稳停住。


    “小姐,城隍庙到了。”年轻车夫的声音依旧清亮,带着笑意。他侧身指着前方,“您看,里头人多,车进不去了,就得劳您驾走几步。”


    林卓抱着大黄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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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一看,只见前方殿宇飞檐下,人头攒动,香烟缭绕,各色摊位从庙门一直延伸到街口,卖香烛的、卖小孩玩意儿的、吹糖人的、算命卜卦的……吆喝声、谈笑声、孩童的嬉闹声混杂在一起,俨然一个热闹非凡的集市。


    她瞅瞅自己怀里那堆槽子糕包裹,顿感头疼。这么堆家伙,抱着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太不方便了,可要是众目睽睽之下收进手链里……她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目光落回到眼前这精神奕奕的车夫身上,小伙子眼神干净,笑容爽利,看着就让人安心。


    她略一思忖,便开口商量道:“师傅,我们进去逛逛,时间不会太长。劳烦您就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看着东西,待会儿还坐您的车回去,这等待的时间,一并算在车费里,您看行吗?”


    这等于是包了他的车,歇着还能挣钱,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车夫脸上笑容更盛,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干脆地应道:“好嘞!没问题!您放心去逛,我就在这儿等着,保证误不了您的事!”


    他明明听见林卓说的是“我们”,而眼前只有她和一只看着就厉害的大黄猫,心里虽觉这说法有些新奇,但面上却丝毫不露异色。他拉车走街串巷,什么稀奇人、古怪事没见过?早就练就了见怪不怪的本事。


    见林卓要下车,他殷勤地侧过身,对着她怀里那只正用金色瞳孔打量四周的大黄猫,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黄对于这个人类表现出来的“有眼力见儿”似乎颇为受用,它矜持地昂着大猫头,大猫头一点,算是给了回应,这才优雅地就着林卓的怀抱跳下了车。


    车夫心里暗暗称奇,这猫,通人性得有点邪乎啊!


    不由得又惦记一事,心道:明儿个一早,还得去那“天宝戏院”门口蹲守,没准儿又能拉到那位出手阔绰的胖班主。要是能顺道拉他去“大悲院”上炷香,那就更美了!


    他自己最近也觉着运气不错,时常能得些额外的小费,尤其是那位胖班主的,给得最大方。


    看今天这架势,这位抱着猫、买点心一买就是一大包的小姐,想必也是个大方的主儿。


    这么一想,他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脸上却努力绷着,只露出一个憨厚又热情的笑容,对林卓道:“您慢慢逛,不着急!”


    他心里美不滋地目送一人一猫晃进了人群,这才安心地放下车把,找了个不碍事的阴凉地儿歇着。


    想了想,又细心地将车座上的布帘子轻轻拉了下来,盖得严严实实——这可不是怕晒,他是防着街上的灰尘落进去,万一弄脏了客人那槽子糕,那可就罪过啦。


    林卓打量前面的城隍庙,见那殿宇巍峨,飞檐翘角,虽历经风雨,朱漆都有些斑驳了,却更显出一种沉淀下来的威严。穿过汹涌的人潮,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香烛味道,越靠近那肃穆的大殿,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忐忑。


    她下意识地空出一只手,呼啦呼啦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月白旗袍和额前的碎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庄重得体一些——毕竟,这算是带着“自家领导”来拜见兄弟单位的“同僚”了,不能太失礼。


    在庙门口,她特意买了香烛。按她理解的“编制”,她这个白无常,见了地方城隍,也算是拜见上级单位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踏进大殿,光线略暗,气氛肃穆下来。高大的城隍爷神像威严肃立,彩绘虽有些褪色,但那目光,或许是心理作用吧,依旧显得炯炯有神,俯瞰着下方虔诚的善男信女。空气中檀香的味道更加浓郁。


    林卓收敛心神,规规矩矩地点燃香烛,插进那满是香灰的硕大香炉里。双手合十,对着神像微微鞠躬拜了拜,并没有像周围一些香客那样跪倒在蒲团上叩首。


    她心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同僚”保持着礼节性的尊重,但膝盖却不想弯下去。悄悄转头瞧大黄,只见它灵巧地避开来往上香的人群,找了个安静的墙角蹲坐下来。


    昂着毛茸茸的大脸盘,那双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极其专注地凝视着高高的城隍神像,神情严肃,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审视与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