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磕磕绊绊地走着，竟然来到了陈医生失踪的那个短巷。


    深褐的小巷墙壁依然沉默的矗立着，墙上的忍冬花黄白交错，像一幅淡雅的泼墨，清灵可人。


    林卓忍不住凑过去，闻到了一股淡雅又清冽的甜香，其实还夹杂着泥土腥味和隐约的机油气味，那是汽车留下的痕迹。


    七宝在这里徘徊了许久，显得异常焦躁。


    它用蹄子刨着被车轮碾乱的泥地，发出低沉的嘶鸣，它记得这个味道，记得那个总是温和地抚摸它、给它送美味豆饼和粉粉的人，就是在这里待过。


    林卓轻轻抚摸着七宝湿润的脖颈，试图安抚它，自己的心却也揪得紧紧的。


    这里有线索，但是也只到这里了，七宝没头绪了。


    她四下打量着这条短巷子，努力想象着陈医生是怎么被日本人带走的。


    鬼子选这个地方，是怕被人看见，他们走的话，必是用了遮人耳目的交通工具，那就是车了，这个巷子，卡车进不来，边三轮没法遮掩，那就只能是小轿车了。


    这就麻烦了，小轿车的动力，那得跑多啊。


    “大黄，”她一脸严肃地看着大黄，“现在只能靠你了，七宝闻不到了，你想想，找到陈医生，你要少一大堆的麻烦事！”


    大黄不耐地甩了甩尾巴，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收缩成一条细线。


    它不像七宝那样依赖地面的气味，它感知的是虚无缥缈的“气息”与“痕迹”。


    它抽动着粉嫩的小鼻子，在空中捕捉着那些常人无法察觉的讯息——残留的恐惧、暴戾的意念，以及那汽车驶离时搅动的能量轨迹。


    它沉思了片刻，抬起前爪，非常明确地指向了城北。


    “北边？城北？走！”她拉起七宝就走，多远都得去。


    不敢走大道，只能钻进迷宫般狭窄的巷道。脚下的青石板被雨水泡得滑腻，每一步都得踩实喽。


    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了老粗布鞋，脚趾冻得发麻了，每一次从泥水里拔出来，都感觉鞋子又沉了几分。


    小腿肚又酸又胀，肌肉突突地跳着。


    不知走了多久，她停下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她没个表，我要买表。穿过来时，为啥没戴表呢？她想起家里那几块运动手表，只买的时候戴个新鲜，过后就放抽屉里了。


    还有这体能，也不行。


    她喘着气和自己发狠：我还是练得不够，我的炼体要加量。


    汗水混着溜进来的雨水从鬓角流下，滑进脖领，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痒。


    她抬眼看着前边——七宝背上，大黄像个没事儿猫一样蹲坐着，蓬松的尾巴尖悠闲地晃着，浑身的毛干爽蓬松，雨水在它身外半尺就遇到了无形的屏障。


    “唉……”林卓在心里哀叹一声，她嫉妒。


    我一定努力修炼，至少修个不畏寒暑，不惧雨雪。而且，还要学会骑驴！


    林卓抬手，摸着七宝，掌心下是湿漉漉、热烘烘的触感。这小毛驴也累得够呛了。


    自打她呵斥过后，它真就再没嘶叫过一声，只闷着头，鼻孔不住翕张，在泥水里、墙根下反复探寻着。


    可雨水像存心作对，似乎刚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转瞬就被冲散了。七宝焦躁地打着响鼻，在原地转着圈。


    就连蹲在驴背上的大黄也有些烦躁，它不想蹲这了，它想回去睡觉，它瞄了眼林卓，没动。白无常身上有气，现在不惹她，要干活。


    大黄金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转动一下，粉嫩的鼻头在潮湿的空气里急促抽动。


    那条蓬松的尾巴也不再悠闲轻晃，而是像鞭子一样，带着不耐的频率，重重拍打在七宝的脊背上。


    一股冰凉凉的无力感充斥着林卓的双腿，脚步沉得像灌了铅。


    她正想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喘口气，前方巷口陡然传来的日语呵斥声，像鞭子一样抽散了她的疲倦。


    她一个激灵，猛地将七宝拽进身旁门廊的阴影里，悄悄探头望去——一个临时检查站堵死了去路。两名日军，一个伪警，正粗鲁地盘查着零星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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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路不通！绕路？


    在这迷宫般的城北巷道里，她随时可能迷路。


    硬闯？更是自寻死路。


    就在她心头也一片冰凉时，一直烦躁不安的大黄忽然从驴背上一跃而下，蹿到检查站侧后方一条破败的污水巷口，鼻子用力抽动了几下，回头冲她急促地“喵”了一声，便一头钻了进去。


    “大黄？”


    七宝也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用湿鼻子急切地拱了拱她的后背。


    看着大黄消失在污水巷口，又感受着七宝朝那个方向不安地拱动，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林卓脑海——车！


    大黄追踪的，很可能是那辆绑架了陈医生的车留下气味！


    这辆车为了隐蔽，一定开过这条巷子。


    这条散发着霉烂气味的污水巷，或许正是一条绕过正面岗哨的“密道”！


    没有时间犹豫了。林卓深吸一口混杂着腐臭味道的空气，拉起七宝，紧随大黄，踏进了那条泥泞的巷道。


    走过巷子，前面是一片有些破败的房舍，她在一处断墙后隐蔽。几十米外，一座围着高墙，装着铁门的孤零零院落，在雨幕中沉默着。


    院门外几个穿着黑衣服的时不时地转悠着，那空气中有种无形的紧绷感，都指向了这里，这里有问题。


    可能的目标近在咫尺，可怎么进去？怎么才能知道，陈医生是不是被关在里面？


    林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大黄，它蹲在七宝身上，认真地舔着爪子。


    现在，是大黄出手，不，是出爪的时候了。


    “大黄，”林卓凑过去，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话清楚明了：“你进去，找到陈医生。就是那个……身上有药味，人很好的那个。你记得他的味道，对不对？”


    大黄甩了甩尾巴，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真麻烦”的不耐，但还是点了点头。气味它是记得的。


    “但是，”林卓话锋一转，知道跟大黄沟通必须极其具体，“你光自己看见不行，你得带个‘证据’回来，让我也知道你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