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御法争锋

作品:《凡骨尊灵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十二根云纹玉柱在晨光里泛着幽蓝,最前方的观礼台挂着素心门的玄色锦旗,"素心问道"四个鎏金大字被风掀起一角。


    李若灵站在演武场中央,指尖掐着水诀,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胸腔的声音——那声音比台下百余人的私语还响。


    "李若灵,御法第一式。"考核官杨天的声音像淬了冰,从观礼台传来。


    他今日特意换了灵骨峰的金色道袍,腰间挂着的玄铁令牌撞在石栏上,发出刺耳的叮当。


    李若灵深吸一口气,按照玉简里的口诀运转灵息。


    可当她的指尖触及水属性灵脉时,那道熟悉的阻塞感突然涌来——自她入素心门以来,这是第一次在御法时如此吃力。


    晨雾里的水灵气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被一层纱隔开,她结到第三道印时,指尖的法诀突然散了,半空里只聚起几滴水珠,"啪嗒"砸在她脚边。


    台下传来细碎的议论。


    "凡骨果然不行,第一式就砸了。"


    "我早说她第一关是侥幸,御法可不像比斗能靠蛮力。"


    李若灵的耳尖发烫。


    她望着脚边的水痕,忽然想起昨夜演练时,苏飞尘站在竹影里说的话:"御法最忌心浮,你若总想着'凡骨'二字,灵脉便真会被这二字困住。"可此刻她的手仍在抖,连袖中花种的温度都被紧张盖过了。


    "李姑娘,可是身体不适?"叶清婉的声音从观礼台左侧传来。


    她今日特意梳了素心门内门弟子的双环髻,发间插着的玉簪随着她探身的动作轻晃,"若需要调息,不妨..."


    "不必。"杨天打断她,指节叩了叩面前的青铜评功台,"规则是限时施展三式,超时算败。


    李若灵,你还要耗到何时?"他的目光扫过李若灵发顶,像是在看一团随时会熄灭的萤火。


    李若灵攥紧了袖口。


    她能感觉到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可当视线扫过观礼台右侧那抹熟悉的白衣时,心跳突然慢了半拍——苏飞尘正倚着朱漆栏杆,指尖轻轻点着石栏,目光与她相撞的瞬间,极轻地颔首。


    "仙途本无定数。"祖母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李若灵闭了闭眼,喉间泛起一丝甜腥——那是她强行运转了灵髓丹的力量。


    这颗藏在灵脉深处的丹药突然开始发烫,像团小火球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原本阻塞的灵脉"噼啪"裂开,水灵气如潮水般涌进识海。


    "第二式,金刃斩!"


    她的声音比刚才清亮许多。


    指尖的法诀如飞蝶振翅,三息间结出十二道印。


    演武场的金灵气突然沸腾,半空中凝聚出七柄三寸金刃,每柄都泛着冷冽的光。


    李若灵抬手一挥,金刃破空而出,精准地钉入三十步外的玄铁靶心,靶身被削去半寸,露出内里泛青的寒铁。


    观礼台传来抽气声。


    叶清婉的玉簪险些从发间滑落,她攥着身边小师妹的手,指甲都掐进对方手背:"金刃斩是筑基期的御法!


    她才练气九重..."


    方长老捻着花白的胡须,目光落在评功台上跳动的金芒上。


    那是代表威力的光纹,此刻竟亮到刺目——这一式的威力,已堪比筑基初期修士。


    杨天的指节在石栏上抠出白印。


    他望着评功台的数据,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第三式,风影遁。"李若灵的声音里有了底气。


    她能感觉到花种在袖中轻轻发烫,像是在为她喝彩。


    风灵气顺着她张开的双臂涌入,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在演武场上空划出一道青影,最后停在玄铁靶后方的槐树上,发梢沾着两片新绽的槐花。


    "好!"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台下的外门弟子们跟着鼓起掌来。


    几个昨日还嘲笑她的杂役弟子红了眼眶——他们在李若灵身上,看见了自己不敢做的梦。


    叶清婉抹了抹眼角,转头对身边的方长老道:"方师叔,若灵这三式..."


    "精准度九分,威力九分,控制力九分。"方长老笑着敲了敲评功台,青铜台面上浮起三个金色大字:"上佳。"他抬眼看向杨天,"杨师弟,你看如何?"


    杨天的脸涨得通红。


    他盯着李若灵发顶——那里没有任何灵骨特有的光晕,可刚才的三式御法,连许多金灵骨的内门弟子都未必能做到。


    他正要开口,演武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


    "小心!"苏飞尘的声音带着破空声。


    李若灵本能地旋身,袖中花种的热度陡增。


    一层青雾从她指尖涌出,在身前凝成半透明的屏障。


    几乎是同时,一道紫电裹着雷爆符的碎片砸在屏障上,炸得青雾翻涌,却终究没能破防。


    陈子轩从人群里走出来,九连环在他掌心转出残影。


    他的右眼皮跳得厉害——方才那道雷爆符是他耗尽半月积蓄买的,本想让李若灵在众目睽睽下出丑,却不想被一道莫名的屏障挡了。"李师妹好手段。"他扯了扯嘴角,"是我手滑,没拿稳符纸。"


    "陈师兄的手,倒是比雷兽的爪子还巧。"叶清婉从观礼台跃下,站到李若灵身侧,"若灵,我陪你去丹房看看,方才那雷爆符的余威..."


    "不必。"李若灵按住她的手。


    她望着陈子轩眼底的阴鸷,忽然想起昨夜竹丛里那道冷光——原来他不仅在言语上威胁,竟真敢在考核时动手。


    但此刻她不想与他纠缠,只淡声道:"陈师兄若想较量,不妨等我通过三关后,光明正大比一场。"


    陈子轩的脸瞬间煞白。


    他捏紧九连环,银尖刺破掌心,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很快被阳光烤成暗褐。"走着瞧。"他甩下这句话,转身混入人群,背影比昨日更佝偻几分。


    杨天猛地站起身,玄色道袍被风掀起:"方师兄,考核期间有人私用符器干扰,这成绩作数吗?"


    "干扰未成,成绩自然作数。"方长老的声音不疾不徐,"杨师弟难道不知,素心门考核向重结果?"他转头对李若灵笑了笑,"你且下去吧,三日后的心魔试炼,莫要懈怠。"


    李若灵对着方长老行了一礼,转身时瞥见苏飞尘正从观礼台下来,白衣角沾着槐花瓣。


    他走到她身侧,低声道:"方才那屏障..."


    "是花种的力量。"李若灵摸了摸袖中微烫的花种,"它似乎能感应到危险。"


    苏飞尘的目光闪了闪,却没多问。


    他指了指她发间沾的槐花:"先回屋换身衣服,夜里我让清婉给你送些养元丹——灵髓丹虽好,强行激发到底伤根基。"


    李若灵点头,转身往住处走。


    路过演武场角落时,她听见几个外门弟子的私语:"原来凡骨真能御法...""若灵师姐能做到,我等为何不能?"


    她脚步微顿,望着天边的流云。


    风掀起她的衣袖,花种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像祖母临终前的手。


    三日后的心魔试炼,她将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被叔婶卖入青楼的绝望,被宗门轻视的不甘,还有对变强的渴望里,那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偏执。


    素心门的大长老站在观礼台最高处,目光扫过李若灵的背影时微微一顿。


    他袖中那枚刻着"心魔"二字的青铜令符轻轻发烫,像是在预告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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