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炼体之争
作品:《凡骨尊灵》 卯时三刻的晨钟撞碎薄雾时,李若灵已站在火岩阵入口。
她攥紧腰间的素心门弟子牌,指节因用力泛白——这是她成为内门候选以来最关键的一关,若连炼体都过不了,此前所有努力都将成空。
演武场四周早围满了观赛的外门弟子,议论声像沸水般翻涌。"听说火岩阵里的地火是从灵霄山底引的,温度能化铁呢。""凡骨的李若灵?
我赌她撑不过半柱香。"这些话像细针往耳朵里钻,她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青布绣的并蒂莲被露水浸得发暗——这是祖母临终前最后绣的一双鞋,针脚还带着体温。
"安静!"考核官杨天甩动广袖,玄色道袍上的火纹在晨光里翻涌。
他扫过众人,目光在李若灵脸上顿了顿,像在看块烧不化的冷铁,"炼体关规则:穿过火岩阵,限时一炷香。
中途退出或超时者,淘汰。"
李若灵抬头时,正撞进杨天冰冷的视线。
那目光里没有期待,只有审视——或者说,等着看她出丑的笃定。
她喉间发紧,却想起昨夜花种在掌心发烫时的触感,像祖母的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心若素雪,行若苍松。"她默念着,将袖中花种的温度攥得更紧。
"第一组,进阵!"
随着一声令下,八名候选弟子鱼贯而入。
李若灵是第二组,站在队尾。
她望着阵门腾起的热浪,空气里弥漫着焦土混着硫磺的气味,鼻尖刚触到那股灼人的气息,后颈便沁出冷汗。
"李师妹,加油。"身侧的叶清婉攥了攥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颤,"我在阵外等你。"
李若灵回握她的手,触到对方掌心的湿冷。
叶清婉是内门弟子,本不用参加考核,却硬说要"给好朋友打气"。
此刻她眼尾泛红,倒比李若灵更紧张。"放心。"李若灵扯出个笑,"我带了祖母的护身符呢。"
话音未落,前一组弟子已跌跌撞撞退了出来。
最前面的少年衣襟焦黑,脸上起了水疱,哭丧着脸喊:"这哪是炼体?
分明是要命!"杨天的冷笑像冰碴子:"连地火的热度都受不住,也配当素心门内门?"
李若灵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望着阵内翻涌的红光,忽然想起昨夜花种钻进经脉时的感觉——不是灼热,而是一种温柔的力量,像春风推着藤蔓往高处长。
她摸了摸心口,那里还留着花种的余温,仿佛在说:"我在。"
"第二组,上!"
李若灵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入阵门。
热浪裹着火星劈头盖脸砸下来,她的睫毛瞬间被烤得卷曲,皮肤像浸在滚油里。
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才落下去便蒸发成白汽。
她咬着牙往前冲,可刚跑两步,脚心就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疼得几乎要跪下去。
"灵髓丹!"她在心里喊。
昨夜蜕变时,骨节发出的"噼啪"声突然在耳边炸响,那些被灵髓丹重塑的骨骼此刻像点燃的灯芯,顺着血脉涌出一股暖意,将灼痛压了下去。
她感觉自己的皮肤在发烫,却不再是灼烧,而是像被晒了一整天的石板,带着温吞吞的力量。
"还差三十步。"她数着脚下的青石板。
阵内的火岩每隔三步就会喷出赤焰,她记得苏飞尘说过的"火岩喷吐规律"——左三右五,中七缓息。
她侧身避开左侧喷出的火舌,发梢却还是被燎掉一绺。
焦糊味钻进鼻腔,她想起小时候替祖母煎药,药罐烧糊时也是这股味。
那时祖母总说:"熬得越久,药越香。"
"轰——"
右侧火岩突然提前喷发!
李若灵瞳孔骤缩,本能地往旁边扑去。
滚烫的岩石擦着她的肩膀划过,布料瞬间焦黑,露出一片泛红的肌肤。
她摔在地上,掌心按到块发烫的石头,疼得倒抽冷气。
可不等她爬起来,后颈突然泛起凉意——是花种!
那抹绿光从袖中钻出来,像活物般缠上她的手腕,顺着经脉蔓延全身。
一层淡绿色的薄膜在她体表浮现,所过之处,灼热感被温柔地隔开。
李若灵愣住,这是花种第一次主动护主。
她望着掌心流转的绿光,忽然明白祖母说的"自然的力量"是什么了——不是对抗,是共生。
她借力跃起,踩着火岩的间隙狂奔。
火舌舔过绿膜,像扑进池塘的火星,"滋啦"一声便灭了。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原本刺目的红光在眼前模糊成一片,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和着花种的轻颤,像在唱一首战歌。
"到了!"
当李若灵冲出阵门时,观赛的人群爆发出惊呼。
她额发沾着汗贴在额角,衣襟有几处焦痕,却站得笔直。
杨天捏着的沙漏刚漏下三分之一——她用了不到半柱香。
"这不可能!"人群里有人喊。
杨天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大步走到李若灵面前,玄色道袍带起一阵风,"凡骨之躯,如何承受地火?
莫不是用了禁药?"
李若灵的后背瞬间绷直。
她望着杨天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想起昨日竹丛后的九连环——原来陈子轩的监视,是为了给杨天递话?"杨长老,"她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清凌凌的,"若您不信,我愿再测一次。"
"好!"杨天甩袖指向阵门,"再测不过,按门规处置!"
第二趟进阵,李若灵的呼吸更稳了。
她感受着体内灵髓丹的暖意与花种的清凉交织,像两条藤蔓缠成一股绳。
火岩喷吐的节奏在她眼里慢了下来,每簇火焰的轨迹都清晰可辨。
当她再次冲出阵门时,沙漏里的沙子甚至没漏到一半。
演武场静了片刻,突然爆发出掌声。
叶清婉冲过来抱住她,声音带着哭腔:"我就知道你行的!"几个外门弟子跟着起哄:"李师姐好厉害!""凡骨怎么了?
比那些金灵骨的还强!"
杨天的手指攥得发白。
他扫过欢呼的人群,又狠狠瞪了李若灵一眼,却终究没说出什么,拂袖走了。
"李若灵。"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若灵转身,正对上陈子轩似笑非笑的脸。
他把玩着九连环,银环在指尖转出寒光,"第一关靠运气,第二关御法...你确定还能这么走运?"
李若灵望着他眼底的阴鸷,想起昨夜竹丛里的金属触感。
她垂眸理了理被烧破的衣袖,再抬头时已恢复淡然,"陈师兄说的是,我会好好准备。"
陈子轩的冷笑僵在脸上。
他捏紧九连环,银尖刺破掌心,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很快被阳光烤成暗褐。"走着瞧。"他甩下这句话,转身混入人群。
"若灵。"
熟悉的清冷声音从右侧传来。
李若灵转头,见苏飞尘站在古松下,白衣被风掀起一角,像片落在松枝上的云。
他手里捏着枚青玉简,见她望来,便走了过来。
"杨天师从灵骨峰主,最恨凡骨逆袭。"苏飞尘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远处杨天离去的方向,"第二关御法,他定会刁难。"他将玉简塞进她手里,"这是我整理的高阶御法要诀,你今夜好好参详。"
李若灵捏着玉简,触手生温。
她望着苏飞尘眼底的关切,忽然想起他说过自己曾是杂役弟子——原来那些暗中的帮助,那些看似随意的指点,都是因为他懂,被轻视的滋味有多疼。"谢谢。"她轻声说。
苏飞尘耳尖微微发红,别开视线,"明日卯时,演武场。"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我在观礼台。"
夕阳西沉时,李若灵回到小屋。
她点亮油灯,将玉简贴在额间。
清凉的信息流涌进识海,是各种御法的口诀与手诀,甚至有几式连叶清婉都没教过她的高阶术法。
窗外的晚风掀起竹帘,吹得油灯摇晃。
李若灵望着案头的花种,它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像在应和她擂鼓般的心跳。
御法之关,将是真正的试炼。
她摸了摸发烫的玉简,又摸了摸袖中温凉的花种。
月光爬上窗棂时,案头的《逆骨诀》残篇被风翻到新的一页,上面用朱砂写着:
"凡骨逆世,当如松破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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