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比武准备
作品:《凡骨尊灵》 李若灵在小屋竹席上跪坐了半宿。
竹帛摊开在案几上,苏飞尘那页批注被晨风吹得簌簌作响,“凡骨又如何?剑在手中,便是天堑也能劈开”几个字被阳光镀上金边,像烧红的铁钉钉进她心口。
窗纸刚泛起鱼肚白,她便摸到腕间金纹发烫——那是花种昨夜裂开的余温。
她攥紧掌心,那里还留着种子破皮时细微的刺痒,像祖母临终前替她整理鬓角的触感。
“该去演武场了。”她对着铜镜理了理发绳,粗布道袍洗得发白,却被她浆得平整,袖口沾着的绣线是昨夜缝补时落下的,倒像特意缀的暗纹。
演武场的青石板还凝着露水。
苏飞尘立在晨雾里,素心剑斜斜插在地上,剑鞘上的冰纹泛着冷光。
他听见脚步声,转身时眉峰微挑:“比卯时早了半柱香。”
李若灵的耳尖又开始发烫——她原想悄悄藏起这份急切,却被他一眼看穿。
“我……怕迟到。”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布鞋边沿补过的针脚细密如网。
“过来。”苏飞尘屈指弹了弹剑鞘,清越的嗡鸣惊飞了枝桠上的麻雀。
他伸手按住她的肩,指腹隔着布料都能触到她绷紧的肌肉,“素心十三式讲究‘剑随心动’,你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剑招未出,气就先泄了。”
他的手移到她腕间,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握剑时虎口要松,像捧着将开未开的花苞。”说着抽了她腰间的木剑,“看好第一式‘素雪初融’——”
剑光掠过晨雾,划出半弧银月。
李若灵看得入神,忽觉腕间金纹灼痛,竟有淡金色流光顺着木剑纹路爬了上去。
“灵血引动灵株?”苏飞尘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惊喜,他扣住她手腕翻转,“你掌心的花种,和金纹是相通的?”
李若灵这才注意到,木剑表面浮起细密的枝桠纹路,像有鲜活的生命力在剑刃里流淌。
“昨夜花种裂开了。”她轻声说,“可能……可能它在帮我。”
苏飞尘松开手后退两步,眼尾的弧度比平日柔和几分:“再试一次。”
这一次,李若灵试着将注意力放在掌心的热度上。
金纹顺着血管蔓延至指尖,木剑忽然轻得像片羽毛。
当她挥出半弧时,晨雾竟被剑气卷成小小的漩涡,沾在草叶上的露珠跟着腾空,在剑光里串成晶亮的珠链。
“好!”演武场角落传来喝彩。
叶清婉抱着个竹篮小跑过来,发间的玉簪晃出细碎银光,“我就说阿灵能行!”她把竹篮往石墩上一放,甜香混着草药味飘出来,“特意给你带的养元粥,还有清婉姑姑新炼的聚气丹——”
“你倒是会挑时候。”苏飞尘抽了张帕子擦剑,嘴角却压不住地上扬,“练剑时分神,当心被剑气反噬。”
叶清婉吐了吐舌头,蹲下来帮李若灵理被剑气弄乱的衣袖:“我可没分神,我是来送东西的!对了,子轩说要找你商量训练计划,他说……说你现在的水平,该开始模拟实战了。”
话音未落,演武场另一侧传来脚步声。
陈子轩摇着折扇从月洞门进来,青衫下摆沾着晨露,腰间的玉牌叮当作响:“清婉姑娘消息倒快。”他冲李若灵拱了拱手,折扇“唰”地展开,“我昨日翻了近三年的论剑记录,发现内门弟子最爱用‘引灵阵’消耗对手灵力——阿灵你灵脉细,得想办法速战速决。”
李若灵接过他递来的羊皮卷,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派弟子的招式弱点,连“青竹峰王师姐擅长木系法术,遇火则滞”这种细节都标红了。
“子轩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她指尖抚过墨迹未干的批注,喉间发紧。
陈子轩的折扇“咔”地收拢,敲了敲自己额头:“去年我在药园翻找灵草,不小心触发了护阵,是你用绣绷替我挡了道木刺。”他耳尖泛红,别开脸去看场边的桃树,“凡骨又不是刻在脸上的耻辱,我就爱帮这种……这种不服输的。”
“还有我!”林瑶从桃树上倒挂下来,发辫垂成小瀑布,“我听清婉说阿灵要论剑,特意跟司膳房要了桂花糖!”她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糖粒簌簌落进李若灵掌心,“阿灵你笑呀,你笑起来像我家后院那株老梅树——皱巴巴的,可开花时最香!”
众人哄笑间,李若灵望着掌心的桂花糖,忽然想起祖母临终前塞给她的蜜饯。
那时她跪在床前哭,祖母用枯枝般的手摸她脸:“阿灵要学梅花,越是冷天,开得越俏。”此刻晨风吹过,演武场的桃花落了几片在她肩头,像祖母替她别上的簪花。
接下来的七日,演武场的青石板被他们的脚印磨得发亮。
苏飞尘每日卯时准点来,教她用灵血催发剑招时如何控制金纹;叶清婉总在巳时送药膳,顺带教她用灵植辅助防御的小技巧;陈子轩午后搬来各派剑谱,陪她拆解每招每式的破绽;林瑶最没个正形,总在申时变着法儿逗她笑——说是“打笑肌练好了,出剑时更有气势”。
第七日傍晚,李若灵挥完最后一式“素心破云”,木剑“哐当”插进青石缝里。
她扶着膝盖喘气,额发全贴在脸上,腕间金纹却亮得像淬了金箔。
苏飞尘走过来,用剑鞘挑起她的木剑,剑身上的枝桠纹路已清晰如真:“明日卯时,论剑台见。”
叶清婉递来帕子,上面绣着小小的灵草,是她昨夜赶工绣的:“阿灵你看,今天金纹都爬到小臂了!”
陈子轩翻着新抄的对手名录,突然“咦”了一声:“今年内门参赛的,有个叫周明远的,金灵骨,擅长雷系法术……阿灵,你得小心他的‘雷暴三连’。”
林瑶把最后半块桂花糖塞进李若灵嘴里,甜得她眯起眼:“怕什么?阿灵现在挥剑带金纹,周明远的雷说不定还没劈下来,就被花种的灵气冲散了!”
李若灵舔了舔唇角的糖渣,掌心的花种突然发烫。
她摊开手,见种子裂开的缝隙里,竟钻出半寸嫩绿色的芽尖,像谁悄悄在她掌心里种了颗星子。
演武场的暮鼓响起时,她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杂役弟子的吆喝:“明日论剑,各峰弟子辰时三刻前到演武场!”
晚风掀起她的道袍下摆,腕间金纹随着心跳明灭。
她不知道明日论剑台上,那道金纹会如何惊落满场目光;不知道周明远的雷暴是否真如陈子轩所说棘手;更不知道当她挥出第一剑时,藏在袖中的花种嫩芽,会怎样引动天地间那缕被遗忘的上古灵脉。
她只知道,此刻掌心的温度,比任何灵骨都更让她安心。
因为那是逆骨的温度,是凡骨觉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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