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新的挑战
作品:《凡骨尊灵》 竹影在窗纸上摇晃成一片模糊的墨色,李若灵跪坐在竹席上,掌心的花种仍带着余温。
她垂眸望着那粒纹路深了三分的种子,指腹轻轻摩挲过凸起的脉络,恍惚又听见祖母临终前的声音:"若灵啊,这花种是咱们李家传了九代的东西,等你有了灵血......"
夜风掀起门帘,带进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
李若灵这才惊觉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试炼时青鳞豹扑来的腥风、花茎抽芽时的灼痛、苏飞尘御剑而来时剑鸣的清越,此刻都像被揉碎的星子,在脑海里明明灭灭。
她伸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忽然触到腕间金纹——那是化骨秘术生效时浮现的纹路,如今颜色比昨日深了些,像用金漆描过的藤蔓,顺着小臂爬至肘弯。
"吱呀——"
木门被推开半寸,穿堂风卷着清冷的雪松香灌进来。
李若灵抬头,正撞进一双寒潭般的眼睛里。
苏飞尘立在门口,素心剑斜斜插在背后的剑鞘里,剑穗上的银珠随着他的动作轻响,"还没睡?"
他话音未落,李若灵已看见他袖中露出半截青瓷瓶。
那是素心门特有的养元丹瓶,她上次在杂役房摔碎药罐时,叶清婉曾拿这个瓶子给她送过伤药。"灵力反噬了?"她下意识摸向丹田,果然有股滞涩的气团堵在气海,"我......"
"伸手。"苏飞尘跨进门槛,门在他身后自动合上。
他的玄色长靴碾过地上的月光,在竹席上投下瘦长的影子。
青瓷瓶被塞进李若灵掌心时还带着体温,"试炼时强行催发花种,灵脉受了震。
每日服一颗,连服七日。"
李若灵捏着药瓶,忽然注意到他指节上的浅淡伤痕。
那是方才用剑挑青鳞豹妖丹时留下的,血珠已经凝住,在月光下泛着淡褐。"你......"
"不必谢。"苏飞尘退后两步,背倚着窗棂。
竹影落在他眉骨上,将他的表情割成明暗两半,"我来是要告诉你,那花种的灵力波动......"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与素心门古籍里记载的'造化灵株'有几分相似。"
李若灵的指尖在药瓶上微微发颤:"造化灵株?"
"能孕灵液、活死物的上古神植。"苏飞尘望着她腕间的金纹,声音轻了些,"但古籍里说,这种灵株需得'逆骨者'以血喂养。
你祖母......"他忽然闭了嘴,像是意识到什么,转身要走。
"苏师兄!"李若灵站起来,花种从掌心滑落,"我......我不是要追问。"她攥紧药瓶,指节发白,"只是......"她望着他腰间晃动的剑穗,"谢谢你今天来救我。"
苏飞尘的背影僵了僵。
他没有回头,只抬手碰了碰剑柄,素心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明日卯时,演武场。"他的声音混在剑鸣里,"我教你用剑。"
门"咔嗒"一声合上时,李若灵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低头捡起花种,发现种子表面竟泛起极淡的金光,像在回应方才的对话。
"若灵!"
第二声呼唤裹着甜香撞进来。
叶清婉提着食盒跨进门,发间的玉兰花簪子晃得人眼亮,"我就知道你没睡!"她把食盒往桌上一放,掀开盖子,桂花糖糕的甜香立刻漫了满屋,"试炼时看你灵力耗得狠,特意让厨房留了热乎的。"
李若灵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忽然想起试炼结束时,叶清婉明明自己也受了伤,却硬撑着替她挡下王灵玉的冷箭。"清婉......"她喉咙发紧,"你手还疼吗?"
"早不疼啦!"叶清婉拉着她在竹席上坐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腕间的金纹,"若灵,你知道吗?
方才首座看你时,连方长老都凑过去说了什么。"她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见方长老说'此女灵骨有异'——咱们素心门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苗子了!"
李若灵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
她想起试炼时花茎抽芽的瞬间,体内有个声音在呐喊,像沉睡多年的野兽终于挣开锁链。"可我还是凡骨......"
"凡骨怎么了?"叶清婉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你能在练气三层就引动灵株,能让青鳞豹这种三阶妖兽认主......"她的声音发颤,"若灵,你知道杂役房的小桃吗?
她昨天还哭着说不想修仙了,可今天听说你过了试炼,抱着我直喊'姐姐能行,我也能行'。"
月光从窗纸的破洞漏进来,落在叶清婉发间的玉兰花上。
李若灵望着那朵被夜露打湿的花瓣,忽然想起刚入门时,这个总把糖糕分她一半的姑娘,曾在暴雨里替她挡住叔婶的追打。"我......我会努力的。"她轻声说,"不为别的,就为那些觉得凡骨不能修仙的人。"
叶清婉笑了,眼尾的泪痣跟着颤:"这就对啦!
对了,方长老那边传话来,说明日巳时让你去问心殿。"她眨眨眼,"说是有重要的事。"
问心殿?
李若灵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那是素心门长老议事的地方,她从前只远远望过,朱红的门扉上刻着"素心问道"四个鎏金大字,连杂役弟子都不许靠近。
"叮——"
花种突然从李若灵掌心弹起,悬在两人中间。
淡金色的光雾从种子里渗出,在半空凝成一片模糊的花瓣形状。
叶清婉"呀"了一声,伸手去碰,指尖却穿过光雾,"这是......"
"若灵姑娘。"
门外传来清越的女声。
李若灵慌忙接住下坠的花种,只见素心门的传讯弟子立在月光里,手里的玉牌泛着幽蓝的光,"方长老有请。"
问心殿的檀香比李若灵想象中更浓。
她跟着传讯弟子穿过三重院落,青石板被夜露打湿,映着两侧灯笼的光,像撒了一地碎银。
方长老坐在主位上,玄色道袍上的云纹绣得极精致,见她进来,便指了指下首的木凳:"坐。"
李若灵坐下时,木凳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望着方长老案头的《素心典要》,书页被翻到"灵骨篇",墨迹未干的批注里写着"金纹现,逆骨生"几个字。
"下个月十五,是本门三年一度的'素心论剑'。"方长老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内门外门弟子均可参加,前二十名入藏剑阁选剑,前两名可拜入首座门下。"他目光扫过李若灵腕间的金纹,"我观你试炼时的手段,当能争一争。"
李若灵的喉咙突然发紧。
拜入首座门下......那是多少外门弟子的梦想。
可她不过是刚过试炼的练气三层,"方长老,我......"
"不必妄自菲薄。"方长老从袖中取出一卷竹帛,推到她面前,"这是本门近年论剑的对战记录。
你且看看,去年的第二名,入赛前也不过练气五层。"他指节叩了叩竹帛,"灵骨不是天堑,心志强韧才是。"
竹帛展开时,李若灵看见第一页写着"苏飞尘,练气七层,三招败筑基一层弟子"。
字迹遒劲,正是方长老的批注。
她忽然想起苏飞尘说的"明日卯时演武场",耳尖微微发烫。
"下去吧。"方长老挥了挥手,"好好准备。"
离开问心殿时,月亮已经偏西。
李若灵抱着竹帛往小屋走,路过演武场时,看见场中立着个清瘦的身影。
苏飞尘的素心剑插在地上,他正借着月光擦拭剑鞘,见她过来,便指了指场边的石墩:"坐。"
"方长老找你?"他没抬头,指尖抚过剑身上的冰纹,"论剑的事?"
李若灵点头,把竹帛递过去。
苏飞尘随意翻了两页,突然轻笑一声:"去年那家伙,我记得。"他抬眼望她,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明日开始,我教你'素心十三式'。"他用剑鞘点了点她的腕,"你的金纹能引动灵株,使剑时不妨试试用灵血催发——或许能有奇效。"
李若灵望着他发梢沾的夜露,忽然想起叶清婉说的"小桃"。
她摸了摸心口的花种,那里正传来稳定的热度,像祖母的手在轻轻拍她后背。"好。"她轻声说,"我会好好学。"
回到小屋时,天已蒙蒙亮。
李若灵把竹帛摊在桌上,又取出苏飞尘给的养元丹,数了数正好七颗。
花种在她掌心安静地躺着,纹路里泛着淡金,像藏着整个春天的希望。
她跪在竹席上,对着东方鱼肚白的天空握拳。
风从窗缝钻进来,掀起竹帛的边角,露出苏飞尘那页的批注:"凡骨又如何?
剑在手中,便是天堑也能劈开。"
窗外传来晨钟的轰鸣,第一缕阳光爬上窗纸。
李若灵望着腕间的金纹,忽然听见花种在掌心发出极轻的"咔"声——这次,她看清了,那是种子裂开的声音。
她不知道,三日后的演武场,当她挥出第一剑时,那道金纹会如何照亮整个素心门的天空;她不知道,论剑台上等待她的,除了鲜花和掌声,还有怎样的暗流与阴谋;她只知道,此刻掌心的热度,比任何灵骨都更让她安心。
因为那是逆骨的温度,是凡骨觉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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