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试炼当日，演武场的晨雾还未散尽，李若灵站在青石板上，指尖攥着腰间的木盒，能清晰摸到盒内花种的轮廓——昨夜它又抽了片新叶，叶脉里流转着若有若无的金芒。


    ＂都靠前些。＂首座的鹤氅被山风掀起，他抬手按在试炼场的青铜阵眼上，暗红纹路骤然亮起，＂此试炼无固定路径，无明确时限，唯有一关：守住道心。＂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王灵玉站在第三排，金纹灵骨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斜睨李若灵的方向，声音不大不小：＂凡骨也配问道心？


    等下被妖兽吓哭了，可别求我们金骨修士救你。＂


    李若灵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从前她会缩起肩膀假装没听见，此刻却迎着王灵玉的目光，将木盒往怀里按了按——那里有祖母留下的温度，有苏飞尘教她的剑式，有叶清婉塞给她的避毒丹。


    ＂开始。＂首座话音未落，青铜阵突然翻涌如活物，李若灵只觉脚下一空，再睁眼时已身处一片密竹林。


    晨露顺着竹叶滴落，打湿她的青衫，空气里浮动着腐叶与青苔混合的腥气。


    她屏息凝神，右手按在腰间的短刃上——这是苏飞尘昨日硬塞给她的，说是＂凡骨修士，总得有把能握在手里的刀＂。


    竹影晃动间，她瞥见左侧三步外的竹节上有道浅痕，正是苏飞尘说过的＂绊仙索＂机关。


    ＂呼。＂李若灵贴着竹壁滑过去，发梢擦过那道浅痕的瞬间，数根细如牛毛的银线＂铮＂地绷直，若她方才慢半拍，此刻怕是要被绞成筛子。


    继续往深处走，竹林渐密，李若灵的心跳却越来越稳。


    她想起昨夜苏飞尘在演武场教她的＂听风诀＂，试着将灵力注入耳尖——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还捕捉到远处传来的碎石滚动声，以及...某种野兽的低吟。


    ＂是一阶青鳞豹。＂李若灵喉咙发紧。


    苏飞尘说过，问心试炼的妖兽按修士境界匹配，她如今练气六层，遇到的该是一阶中期的妖物。


    可那低吟里带着几分焦躁，倒像是...


    话音未落，青鳞豹从竹后扑出！


    它皮毛泛着冷青光泽，利齿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显然刚猎过食。


    李若灵本能地后仰，后腰重重撞在竹节上，短刃＂当啷＂落地。


    ＂冷静！＂她咬着舌尖，想起叶清婉的话，＂妖兽攻击前爪会先压地，看它右爪！＂青鳞豹的右爪果然微微下沉，李若灵顺着那个方向翻滚，避开了致命的一扑。


    但豹尾横扫而来，结结实实地抽在她肩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御物术！＂李若灵掐诀，地上的短刃＂咻＂地飞起，却只在青鳞豹颈侧划出道白痕——凡骨修士的灵力本就稀薄，方才躲避又耗了大半。


    青鳞豹眯起眼睛，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一步步逼近。


    李若灵退到竹丛边缘，后背抵上粗糙的竹壁。


    她能闻到青鳞豹口中的腥气，能看见它瞳孔里自己颤抖的倒影。＂难道要在这里结束？＂她摸向腰间的木盒，指尖触到盒盖的瞬间，忽然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话：＂这花种是命，也是运，它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轰！＂


    一道金光从木盒里炸开！


    李若灵下意识护住眼睛，再睁眼时，周身已被一层金红交织的光罩笼罩。


    青鳞豹的爪子拍在光罩上，像打在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更奇的是，那光罩竟在吸收青鳞豹的妖气，每吸收一分，光罩便亮上三分。


    ＂这是...＂李若灵颤抖着打开木盒——那粒曾被她用灵血浇灌的花种，此刻已抽出半人高的茎秆，顶端缀着朵金红相间的花，花瓣上的纹路竟与她腕间的金纹如出一辙。


    花芯里渗出一滴灵液，顺着茎秆流入她掌心，暖意瞬间漫遍全身。


    青鳞豹显然慌了，转身欲逃。


    可光罩突然收缩，＂啪＂地裹住它的后腿。


    李若灵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晰得像是祖母在说话：＂逆骨诀第三式，锁灵。＂她手腕轻转，青鳞豹发出哀鸣，瘫软在地。


    ＂若灵！＂


    熟悉的剑鸣划破竹林。


    李若灵抬头，只见苏飞尘踩着素心剑破空而来，白衣被风掀起，腰间的素心剑穗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他落在她身侧，剑指青鳞豹，剑气如霜：＂敢伤我素心门弟子，当诛。＂


    剑光闪过，青鳞豹的妖丹被挑出，悬浮在苏飞尘掌心。


    他转身看向李若灵，眼底的急切还未褪去，嘴上却仍是那副冷淡模样：＂怎么回事？


    灵力波动乱成这样。＂


    李若灵举起木盒，花茎上的花瓣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苏飞尘的气息。＂是...花种。＂她声音发颤，＂它突然...帮了我。＂


    苏飞尘的手指在花茎上轻轻一触，瞳孔微缩：＂上古灵植的气息。＂他抬头看她，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你祖母到底留给你什么？＂


    李若灵摇头，她自己也不清楚。


    但此刻，她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在苏醒——不是灵力，是比灵力更滚烫、更坚韧的东西。


    试炼结束时，首座站在青铜阵前，目光扫过李若灵腕间的金纹，又落在她怀中的花茎上，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李若灵，叶清婉，通过。＂


    王灵玉站在后面，脸色比昨日更白。


    李若灵没看她，她的注意力全在木盒上——花茎不知何时又缩了回去，只留一粒更饱满的花种，表面的纹路深了三分。


    回到小屋时，月上中天。


    李若灵跪在竹席上，将花种贴近心口。


    忽然，她听见窗外传来极轻的＂咔＂声，像是某种机关启动的响动。


    她猛地抬头，却只看见竹影摇晃，像有人刚刚离开。


    ＂是谁？＂她轻声问，没人回答。


    花种在她掌心发烫，像是在说：别急，你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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