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灵髓丹秘密
作品:《凡骨尊灵》 竹篾编的窗棂漏进星子,李若灵盯着木盒里的花种,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滴血时的刺痛。
那粒深褐色的种子表面,细缝已裂至半指长,像被谁用金漆勾了道纹路。
她轻轻碰了碰盒底那行刻字——"若灵,待此花开时,你便知自己是谁",指腹触到凹痕里积的薄灰,忽然想起祖母临终前,枯瘦的手也是这样抚过她的眉骨,说:"阿灵要记住,这世间没有天生的废材,只有不肯破茧的蝶。"
案头油灯结了灯花,"噼啪"一声炸亮。
李若灵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后颈已被冷汗浸透。
她将木盒抱在怀里,能隔着木料摸到花种的温度——比前几日更暖了些,像块晒过日头的玉。"或许该试试多滴几滴血?"她喃喃着,又咬破指尖。
这次血珠刚触到种皮,花种便"嗡"地振了振,金光亮得晃眼,连窗纸上的月影都被染成了蜜色。
"吱呀——"
木门被风推开条缝,李若灵慌忙用衣袖盖住木盒。
抬头却见苏飞尘立在门口,月白道袍沾着夜露,发梢还凝着星子似的水珠。
他指节在门框上轻叩两下,声线像浸了松雪:"我在第五峰练剑,见你窗灯一直亮着。"
李若灵耳尖发烫,忙起身让他进来:"苏师兄...我、我在看些杂书。"
苏飞尘的目光扫过她藏在袖中的手,又落在案头那本翻得卷边的《灵植志》上。
他没拆穿,只走到桌前,低头看了眼被金光照亮的花种:"这是前日你说的木盒里的东西?"
李若灵喉头发紧。
自入门以来,她只和叶清婉提过木盒的事,苏飞尘却总能察觉她的异样——就像那日她被外门弟子堵在洗衣房,他抱着剑从桃林里走出来,剑尖挑起对方的手腕时,眼尾都没抬:"素心门内,轮不到你们撒野。"
"是祖母留给我的花种。"她咬了咬唇,"这几日我试着用灵血养它,它...好像在变。"
苏飞尘伸手,指腹在花种的金纹上虚虚一探。
李若灵看见他瞳孔微缩,指尖泛起极淡的青光——那是修士感知灵气的征兆。"这不是凡种。"他收回手,声音沉了些,"我曾在《上古灵植考》里见过类似记载,天地灵种需以本命血养,孕出的灵液可洗髓伐脉。
你说测灵骨那日石盘爆金光,怕与这花种脱不了干系。"
李若灵攥紧木盒:"可我只是凡骨...它为什么选我?"
"凡骨?"苏飞尘突然笑了,眉峰舒展得像春山。
李若灵这才发现,他笑起来时眼尾有很浅的细纹,"我七岁入素心门当杂役,测灵骨时石盘半点光都没冒。
那时掌事长老说我是'顽石胚子',连扫落叶都要比旁人多扫三亩。"他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后来我才明白,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别人给你刻的碑。"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李若灵望着他腰间的素心剑,剑穗上的银铃和她腕间叶清婉送的那枚极像。"苏师兄..."她声音发颤,"我想查宗门典籍,可外门弟子进不了藏经阁..."
"明日卯时三刻,第五峰后墙有个狗洞。"苏飞尘转身要走,又在门口停住,"记得带块芝麻糖,守阁的老猿爱吃甜的。"
第二日清晨,李若灵蹲在第五峰后墙的灌木从里,手心攥着块被体温焐化的芝麻糖。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往狗洞里钻,头顶忽然落下雨点似的响动——抬头一看,叶清婉扒着墙沿,裙角沾着青苔,正朝她笑:"我就知道飞尘师兄会帮你!
快把糖给我,老猿认生,我去引它!"
待两人猫着腰溜进藏经阁时,晨雾刚漫过瓦檐。
叶清婉熟门熟路地避开巡阁弟子,带着李若灵钻进最里间的竹架。
这里的典籍蒙着薄灰,竹简上的字都褪成了淡褐色。"《灵植志》后卷在第三排,《丹经残页》在左边,"叶清婉踮脚取下一摞竹简,腕间银铃轻响,"飞尘师兄说,灵髓丹和花种可能同出一脉,你先看这个。"
李若灵的手指在竹简上迅速翻着,直到"逆骨诀"三个字撞进眼底。
她屏住呼吸,只见上面写着:"上古有大修士,以逆骨诀化凡骨为灵骨,引天地灵气入体如百川归海。
然诀本残缺,需配合灵髓丹与造化灵液,方得大成。"
"造化灵液..."李若灵猛地抬头,想起昨夜花种渗出的淡金液珠。
她慌忙翻到《灵植志》后卷,果然在末页看到:"造化灵种,孕于上古灵脉,需以修士本命血养百日,每日三滴,待花开时,液成则髓伐,骨生则命改。"
"若灵?"叶清婉见她脸色发白,忙扶住她的肩,"可是哪里不舒服?"
李若灵抓住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清婉,你看这个——灵髓丹是逆骨诀的药引,花种是造化灵液的载体,祖母把两样东西都留给我了!"她声音发颤,"原来不是我运气好,是祖母...她早就替我铺好了路。"
叶清婉的眼睛也亮了:"那我们快把这些记下来!
飞尘师兄说,今晚他在演武场等我们,要帮你试新的修炼方法。"
月上中天时,演武场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亮。
苏飞尘抱剑立在银杏树下,见两人过来,扔给李若灵个青瓷瓶:"这是我从丹峰讨的聚气散,按逆骨诀里的路线运行灵气时,能护你心脉。"
李若灵接过瓶子,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
她深吸口气,按照竹简上的口诀盘腿坐下——"引气入督,逆冲百会,遇阻则停,遇热则旋"。
刚运转第一周,丹田便腾起团火,比花种渗出的热更烈,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骼。
她咬得嘴唇渗血,却听见骨骼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像春冰初融。
"稳住!"苏飞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你体内的灵气在重组,这是凡骨化灵的征兆。"
叶清婉蹲在她身边,用帕子替她擦汗:"若灵你看!"她指向李若灵的手腕,那里的血管正泛着淡金光泽,"和花种的光一样!"
李若灵勉强睁眼,看见自己的手在月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晕。
她忽然想起祖母临终前,替她系上的银锁——那锁上也刻着缠枝莲纹,和木盒上的一模一样。"祖母..."她轻声唤,喉间像塞了团棉花,"我好像...摸到你的心意了。"
待她收功时,启明星已挂在东边山尖。
苏飞尘伸手拉她起来,掌心里有层薄茧,硌得她手背发痒:"比我预计的快。"他眼底有掩不住的赞许,"照这个进度,下个月的内门大比,你或许能进前三十。"
叶清婉笑着戳他:"飞尘师兄总爱说反话,我可听见你昨夜和首座说'这女娃的根骨,怕是要震碎素心门的石盘'。"
李若灵低头看自己的掌心。
那里躺着粒新渗出的淡金液珠,比昨夜的更大更亮。
花种的细缝已裂至种身过半,隐约能看见里面裹着点鹅黄的芽尖。
她忽然想起木盒底的刻字——"待此花开时",或许不用等太久了。
"明日我再去藏经阁查些旧典。"李若灵将液珠小心收进玉瓶,"逆骨诀只写了前半段,后半段...说不定藏在更古的书里。"
苏飞尘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绳:"我陪你去。
老猿要是再馋糖,我把丹峰的蜜饯都搬来。"
叶清婉挽住李若灵的胳膊,腕间银铃和她的铜铃撞出清响:"我也去!
正好把《历代灵植录》借出来,说不定能找到花种的名字。"
晨雾漫过演武场的围墙,将三人的影子融成片模糊的暖光。
李若灵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忽然觉得胸腔里有团火在烧——那不是痛,是希望,是破茧时的挣扎,是凡骨化灵前最炽烈的光。
她摸了摸腰间的青瓷瓶,又摸了摸怀里的木盒。
祖母留下的两样东西,正随着她的心跳轻轻震颤。
李若灵知道,属于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那粒花种,正在木盒里静静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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