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新的起点

作品:《凡骨尊灵

    晨雾未散时,李若灵已在竹屋前的青石板上盘坐。


    她褪去昨日的粗布衫,换了件素心门外门弟子特有的月白麻裙——这是叶清婉昨日硬塞给她的,说是"修炼时穿得轻便些,灵气运转更顺"。


    此刻裙角被山风掀起一道温柔的弧,像片落在晨露里的云。


    指尖触到腰间悬挂的青瓷瓶,那是祖母临终前塞给她的,此刻还带着体温。


    瓶里最后一颗灵髓丹已在入门测试时服下,可每当她运转《素心诀》时,总觉得丹田处有团若有若无的暖,像祖母临终前覆在她手背上的温度。


    "气沉丹田,莫要让灵气在膻中穴滞留。"


    清冽的男声惊得李若灵睫毛轻颤,抬头便见苏飞尘立在竹影里。


    他着一身素白剑袍,腰间玉牌在雾中泛着幽光,发尾还沾着未散的露水珠,显然是刚从演武场过来。


    "苏师兄。"李若灵慌忙起身,发间木簪碰得腕上铜铃轻响——那是叶清婉用杂役弟子月例里的碎铜片打的,说"叮铃响时,连天地灵气都要多瞧你两眼"。


    苏飞尘未说话,只是抬手指向她的丹田。


    李若灵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便见自己衣襟下有团浅青色的光在流转,像被风揉碎的月光。"你昨日突破练气三层了?"他声音里带着丝她从未听过的讶异,"从入门到现在不过半月。"


    李若灵耳尖发烫。


    她想起昨夜在藏经阁翻到的《凡骨录》,上面记着"凡骨修士练气一层需三月,二层半年,三层...无记载"。


    可她服下灵髓丹那日,体内灵气便如开闸的溪涧,竟在七日内连破两层。"许是...祖母给的丹方有些用场。"她捏紧腰间的青瓷瓶,声音轻得像落在松针上的雪。


    苏飞尘忽然伸手,指尖在她丹田处虚点。


    李若灵只觉一道清凉的气流入体,将她乱转的灵气引着走了条新路径。"《素心诀》重'守一',你总想着'化骨',灵气便散了。"他收回手时,袖间的松木香裹着晨雾涌过来,"明日辰时,来第五峰演武场。


    我教你用剑。"


    不等李若灵应下,他已转身离去。


    竹影在他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倒像是他整个人要融在雾里。


    李若灵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入门那日:她被叔婶拖到镇口,发间银簪被扯断,碎发糊了满脸。


    是苏飞尘的剑穗先落进她视野的——雪色丝绦上坠着片青玉叶,然后是他的声音:"素心门收徒,可容不得凡人撒野。"


    "若灵!"


    清甜的唤声打断回忆,叶清婉抱着个竹篮从竹径跑来。


    她发间别着朵沾露的野菊,浅粉裙角还沾着泥点,显然是刚从药园过来。"今日司药峰的灵菊开了,我偷摘了两朵!"她变戏法似的从篮底摸出个青瓷盅,"还有灵米粥,趁热喝。"


    李若灵接过盅,米香混着菊花的清苦漫开。


    叶清婉在她身边坐下,指尖轻点她丹田:"我昨日听苏师兄说你突破三层了?"她眼睛亮得像星子,"我练气三层用了整整一年呢!


    若灵你可知,你现在是外门弟子里最快的?"


    "哪有..."李若灵耳尖更烫,舀粥的手都有些抖。


    "怎么没有?"叶清婉掏出块绣着云纹的帕子,替她擦去唇角的粥渍,"我今早去藏经阁还书,听见执事堂的王师叔说,你是十年来第一个凡骨过了入门测试的。


    他们都在猜...猜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异骨。"


    异骨二字让李若灵心头一跳。


    她想起昨夜在《灵骨通鉴》里翻到的记载:"异骨者,天生异象,或引雷,或凝冰,万中无一。"可她分明是凡骨——父母双亡时,镇里的老修士替她测过灵骨,石盘上连半星光都没有。


    "别想那些。"叶清婉戳了戳她额头,"走,我教你御物术。


    昨日我在杂役堂见张婶晒药材,用御物术能省不少力气呢!"


    竹影西斜时,李若灵终于能让一片梧桐叶在指尖悬起三寸。


    叶清婉拍着手跳起来,发间的野菊落进她怀里。


    两人笑作一团时,李若灵瞥见竹屋窗台上的木盒——那是祖母临终前给她的,刻着缠枝莲纹,里面躺着颗指甲盖大的花种。


    月上柳梢时,李若灵摸出木盒。


    花种还是那样,深褐色,像块干缩的茶籽。


    她咬开指尖,一滴血珠落在种上。


    "啪。"


    细微的爆裂声惊得她手抖。


    花种突然泛起金光,比前几次亮了十倍不止,连木盒上的缠枝莲都被映得鲜活起来。


    李若灵盯着那光,见花种表面裂开道细缝,从中渗出滴淡金色的液珠,落在她掌心。


    热,从掌心往四肢百骸窜。


    李若灵倒抽冷气,看见自己的血管里浮起金线,像被点亮的星河。


    她想起入门测试那日,测灵骨的石盘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执事长老惊得摔了拂尘:"这...这是伪灵骨?"


    此刻掌心的热更盛,她听见骨骼轻响,像春芽破岩。


    木盒里飘出缕甜香,像极了祖母绣绷上的沉水香。


    李若灵颤抖着摸向丹田,那里的灵气团竟比往日凝实三分,连带着《素心诀》的运行路线都清晰了些。


    "祖母..."她对着木盒轻声唤,"这花种...究竟是什么?"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将花种的金光照得更亮。


    李若灵望着掌心里的淡金液珠,忽然想起《灵植志》里的只言片语:"天地灵种,需以灵血养之,孕化灵液,可洗髓伐脉。"


    夜风掀起窗纸,吹得木盒上的缠枝莲纹轻轻晃动。


    李若灵将花种重新收进木盒时,指腹触到盒底一道极浅的刻痕——是祖母的字迹,她认得分明:"若灵,待此花开时,你便知自己是谁。"


    更深露重,李若灵抱着木盒坐在窗前。


    远处第五峰的灯光还亮着,她猜苏飞尘许是还在练剑。


    叶清婉送的铜铃在腕间轻响,像首没唱完的歌。


    掌心的热早已退去,可那种"蜕变"的感觉还在。


    李若灵望着天上的星子,忽然想起今日苏飞尘说的话:"修仙一途,最忌妄自菲薄。"她摸了摸腰间的青瓷瓶,又看了看窗台上的木盒——祖母留下的两样东西,正悄悄替她撕开命运的茧。


    花种在木盒里静静躺着,表面的细缝又深了些。


    李若灵望着那道缝,忽然有了种预感:用不了多久,这颗被血养了七日的种子,会在某个清晨,绽放出令整个素心门震惊的花。


    而那时,她的凡骨...或许真的能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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