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文茵的衣角时，她指间的刀已抵住徐墨羽的咽喉，在刺入的前一瞬被一只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攥住手腕。


    “小茵茵，身手了得啊？”顾慧敏的声音带笑，力道却像铁钳。


    文茵偏头轻笑，早在怪风掠过时她就察觉了来人，“二姐？你真是……别太爱……谁实话，你挑男人的眼光真烂，这人恐怕不值得你付出真心。”


    她甩开对方的手，刀尖仍虚指着徐墨羽颤抖的喉结，“替他收拾了那么多烂摊子，二姐应该很辛苦吧？可惜人家似乎并不领情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顾慧敏挡在徐墨羽身前，军靴碾碎地上未干的血迹，“这人我要了。”


    文茵瞳孔骤缩。


    她歪着头笑起来，可眸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二姐的‘恋爱脑’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你替他挨的刀子，怕是比你这辈子吃的糖还多吧？”


    她一脚踹向徐墨羽的膝盖，听见骨头错位的脆响后，才满意地舔了舔兔牙，“可惜野鸟养不熟。”


    顾慧敏眼皮都没动一下，直接弯腰把因痛苦微微颤抖的徐墨羽护在怀里，“这么漂亮的小鸟。”


    她指尖划过徐墨羽泪湿的脸，狠狠掐住他的下巴，“当然要关在笼子里家养才有趣，对吧？”


    文茵盯着顾慧敏眉间的伤疤，她忽然觉得荒谬，嗤笑一声转身就走，“行啊，但愿下次收尸的时候……”她反手抛出手中的飞刀，钉在顾慧敏脚边，“见到的不是你。”


    文茵一脚踹向旁边看戏的天策马，马屁股一颤，溅起一团尘土，“看什么看，不想死就跟我走！”


    天策马耳朵一竖，蹄子刨地，“我还不能走，我还要找老婆呢！你知道那匹白马在哪里吗？跑起来带香风的！”


    文茵翻白眼，拽缰绳强行拖走，“……死恋爱脑都离我远点。”


    “喂！你什么意思？！！我本来就是来找老婆的，我今儿可是特意梳了鬃毛来的！谁知道突然冒出个死鸟坏我好事！”天策马踉跄边嚷。


    “闭嘴吧你！吵死了！！！公主在我家，跟我回去！”文茵揉了揉耳朵，话太多的男人……不，话太多的男马也是讨不到老婆的！


    听到文茵的话后，天策马立马老实，乖乖跟在她身后。


    文茵牵着天策马走出树林时，夕阳已沉入山脊，公主、骑士和林启南的踪迹早已消失，只剩草场上零星的马蹄印。


    她轻抚马颈，对匆匆赶来的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这匹马，今晚必须送到金萝卜庄园。”


    对方点头应下，她却没急着离开，而是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此事请保密。”


    待马蹄声远去，她才向人打听顾锦庚的去向，得知他早已离开时，文茵指尖微微蜷了蜷，脸上却浮起一抹笑。


    可刚出马场大门，那辆熟悉的黑车便撞进视线，车门锁“咔嗒”一响，她拉开车门坐进去，皮革座椅凉得硌人。


    顾锦庚侧脸对着窗外，玻璃映出的眉眼比霜还寒，文茵抬手按下隔板，车厢骤然逼仄。


    她凑近他耳畔，呼吸扫过他紧绷的下颌，“顾少爷气性这么大……那阵‘怪风’是你吧？”


    他没动。


    她忽然低笑出声，指尖点上他袖口——那里沾着一片被风削成尖角的树叶。


    “好了，你别生气了，我知道是你。”文茵敲了敲隔板示意叶净开车，随后偏头看向窗外。


    夜色被车窗滤成模糊的暗影，像极了她此刻难以聚焦的思绪——徐墨羽、世界工程协会……


    这身后恐怕还有【死亡】的推波助澜，无人能与【死亡】为敌。


    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


    顾锦庚的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指尖在她绷紧的小臂上轻轻摩挲，声音却带着熟悉的委屈，"遇到危险为什么不联系我？"


    文茵冷哼一声，“你说呢？”


    一点莫名其妙的小事就生气。


    “对不起。”顾锦庚吻上文茵的后劲，一点点轻啄，文茵没有兴致，挣扎推开，心里还在想徐墨羽的事情。


    徐墨羽的出现让她得到十分重要的线索。


    顾锦庚被推开，随即变本加厉地把脸埋进她颈窝。


    温软的唇瓣贴着后颈皮肤游走，讨好般轻蹭，“我错了。”


    文茵抬手想推开他，掌心却被他趁机十指相扣按在座椅上。


    她瞪过去，正撞上他亮得惊人的眼睛——这人居然在笑，睫毛弯起的弧度甚至透出几分天真。


    “顾锦庚。”她压低声音警告，“松手。”


    “不要。”他变本加厉地用空着的那只手解衬衫纽扣，领口早已被扯得松散。


    “你脱衣服干什么？”她下意识按住他手腕。


    “哄你啊。”他歪头，指尖在她掌心画圈，“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吗？”


    文茵耳根一热，终于明白这个一根筋的傻瓜在想什么了，她阻止顾锦庚还在解衣扣手，“顾锦庚，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在哄你开心啊。”


    “……傻子。”她叹息着拽住他衣领吻上去，却在唇齿交缠间尝到一丝铁锈味，不知何时，她竟把下唇咬出了血。


    顾锦庚立刻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那些伪装出的轻佻顷刻粉碎成颤抖的喘息，“茵茵，别怕。”


    窗外霓虹灯牌“世界工程协会”的巨幅广告一闪而过，文茵闭了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沾染血腥气的拥抱里。


    ——


    烟灰缸里堆了三四支扭曲的烟蒂，顾慧敏站在房门外，指尖的第五支烟已经烧到滤嘴，她却浑然不觉。


    焦油味混着血腥气堵在喉咙里，她不安地捂着额头，指甲在皮肤上压出几道苍白的痕。


    顾家的私家医疗队正在为徐墨羽处理伤口。


    染血的手指突然攥住她的衣领，徐墨羽浑身因剧痛轻颤，声音却清醒得可怕，“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明明连我自己都放弃了……她说得对，为了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轮不到别人教我！特别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她一把扣住他下滑的手腕，外套袖口被他的血浸得发硬。


    文茵离开后，僵在原地的顾慧敏，她绷紧的下颌线终于裂开一道缝，滚烫的液体砸在徐墨羽脸上，和他的血泪混在一起。


    房门“咔嗒”一声打开，窗外的风掀起医生白大褂的下摆，“二小姐，伤口处理好了，虽然失血较多，但所有伤口都避开了重要部位。”


    顾慧敏将手中的烟撵灭在烟灰缸中，“辛苦了。”


    哪有什么幸运，不过是顾锦庚看在她的面子上把虐杀改成酷刑罢了，如果今天她没像条丧家犬似的追着徐墨羽的定位信号……


    顾慧敏的居所并不宽敞，仅是一个60余平方米的公寓。她平日里驻扎在军队宿舍，因此没有必要购置一个宽敞的空房子闲置。


    医疗队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后，公寓陷入一种压抑的寂静，顾慧敏站在客厅中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烟盒，最终没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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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


    她轻轻推开卧室门，月光像一层纱，温柔地覆在徐墨羽苍白的脸上，他的呼吸平稳，但眉头仍紧锁着，梦里也在挣扎。


    顾慧敏站在床边，指尖微微颤抖，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顾慧敏…你把我关起来吧。”他声音嘶哑，像是从伤口里挤出来的。


    她一怔，随即在床边坐下，没有像往常一样强势地压制他，而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拇指按在他跳动的脉搏上，语气温柔，“我这不是已经把你关起来了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迟早有一天，“将军”那个位置会是我的。”


    “为什么？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们斗不过他的。”


    “说什么傻话。”她低声道，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指节，“我早就无法回头了。”


    顾慧敏沉默一瞬，她将外套褪下，拉起他的手，没有强迫，只是轻轻引导他的指尖触碰自己肋下的疤痕。


    “水江城那次，他们用你威胁我，让我放下枪。”她笑了笑。


    他的指尖颤了颤，像被烫到一样想缩回，却被她轻轻按住。


    “还有这里。”她带着他的手抚上心口附近的弹痕，“上个月，将军的‘考验’。”


    她哼了一声，“他以为我会躲，可我没有，我才不能让他觉得我怕他。”


    徐墨羽的眼泪无声滑落，这一次，他没有问“为什么”。


    “……可你本不该经历这一切。”他嗓音哽咽，“顾家的千金大小姐，不该活成这样。”


    “顾家的千金大小姐？”她轻笑，眼里却带着释然，“母亲说，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是保护不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的。”


    她低头，额头轻轻抵住他的手背，“可现在，我什么都不害怕。”


    “对不起……”


    “没关系。”


    徐墨羽随着顾慧敏指引一点点感受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他的声音发颤，“好多伤……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顾慧敏将徐墨羽的手放下，把外套重新穿好，“等你伤好了，能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徐墨羽安静下来，他说：“好。”


    顾慧敏坐在床边，指尖悬在徐墨羽眼前一寸，想要触碰又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


    徐墨羽的眼睫在苍白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紧闭双眼，可顾慧敏知道他在“看”她。


    他的世界早已没有光，却总能精准地望向她的方向，她忽然笑了，指腹轻轻抚过他凹陷的眼眶，“你的眼睛，我也要拿回来。”


    “【太阳】和【月亮】也并非不可直视。”她低声说，像在说服他，又像在说服自己。


    徐墨羽手不自觉捏住被子，声音沙哑，“眼睛对我而言，早就不重要了……顾慧敏，别与神为敌。”


    顾慧敏的手骤然收紧，又强迫自己松开。


    她俯身靠近他耳边，吐字轻却锋利，“袁叔说，黑鹰象征保护和终结，也能带来事业兴旺、情感圆满，只要你不站在我的对立面，我就会成功。”她停顿一秒，“只要你愿意，【谷神】会接纳你的。”


    徐墨羽侧过头，空洞地“注视”着她，“这个也不重要了，我现在……是你的。”


    顾慧敏心情愉悦地笑出声，指尖划过他瘦削的下颌，“徐墨羽，你现在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她的笑声渐渐染上苦涩，“真是可爱得让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