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沈完令带着季临来到了城西的一个废弃井口。


    沈完令：“跳！”


    季临惊恐地摇摇头：“侯爷，这是做什……”


    话还没说完，失重感传来，季临的尖叫声还没发出，已经落地了。


    “这是密道？！”季临摸了摸井底的一个入口，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通往皇宫的密道？！”


    “嗯。”她率先迈开步伐。


    季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生怕跟丢了。密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二人的脚步声。


    季临想说什么，结果忽然觉得鼻子痒痒的。他使劲揉了揉鼻子，一个喷嚏被憋了回去，结果憋得眼泪汪汪。


    “怎么了？”沈完令宛如背后长眼，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季临张开嘴，又想打喷嚏，可是喷嚏又是半途夭折，他更难受了。


    “没事……侯爷……”他抽了抽鼻子，扯了扯前面沈完令的衣角，“这密道……多久没人走了？这灰尘……好重。”


    沈完用红缨枪轻轻拨开前方蛛网：“先帝修的，有三十年了。”


    季临惊得连喷嚏都忘了，瞪大眼睛：“三十年？！那岂不是……”


    他掰着手指算了算：“先帝在位时候挖的？这是给自己留的逃生通道？”


    沈完令：“嗯，不过后来是躲贵妃用的。”


    季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沈完令耐心解释：“贵妃每日要他批奏折到三更。”


    季临噗嗤一笑，立刻回想起了后世野史：帝甚惧贵妃……


    很快，他脑补出一位威严帝王被贵妃追着跑的滑稽场面。结果乐极生悲，一脚踩空，“咚”地撞上沈完令的后背。


    沈完令纹丝不动。季临捂着鼻子哀嚎：“侯爷，您这背是铁打的吧？”


    沈完令转身，指尖轻轻拂过他鼻梁：“没断。”


    季临耳根一热，张嘴想要说话，但是鼻腔忽然一痒，一个喷嚏不受控制地打了出来。


    沈完令：“……”


    季临几乎想要直接挖坑把自己埋了，他伸出手，想要拉住沈完令，又想解释，但是下一秒又愣住了。


    沈完令摸了摸他的头，叹息道：“忘了给你带面罩。”


    季临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侯爷摸我头了！沈完令摸我头了！


    沈完令一看对方那神情，就知道对方又开始神游，轻咳一声，道：快走！”


    季临打了个哆嗦，回过神，赶忙小跑跟上她。


    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才从密道里出来，出口居然是一个荒废的偏殿的假山。假山已经倒了一半，沈完令废了一番功夫才带着季临出来。


    两人沿着阴影处潜行，很快摸到了御书房附近。奇怪的是，本该戒备森严的御书房外，竟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季临心里“咯噔”一下，拽了拽沈完令的袖子：“侯爷，不对劲啊，就算皇上不在，御书房怎么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沈完令眸光微冷，低声道：“有诈。”


    话音刚落，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走了出来，手里端着茶盘，眼神呆滞，脖颈后隐约泛着青斑。


    季临倒吸一口凉气：“又是影子的人？！”


    沈完令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出声。


    那太监机械地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脖子“咔咔”转了个弯，直勾勾地看向他们的藏身之处。


    季临吓得差点咬到舌头，死死攥住沈完令的衣角。


    就在此时，御书房内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


    “进来吧。”


    那声音，赫然是皇上的！


    季临瞪大眼睛，用口型问沈完令：他们真的整出个假皇上了，怎么办？


    沈完令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两人屏息凝神，只见那太监僵硬地转身，居然端着茶盘又走回了御书房。


    季临：“？？？”


    沈完令拽着季临，悄无声息地摸到窗下，透过窗缝往里看。


    只见御书房内，烛火摇曳。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在翻阅奏折。他的动作缓慢而僵硬，脖颈后的皮肤隐约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季临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这真的是复制品！


    “侯爷……”他声如蚊蚋，“咱们现在怎么办？”


    沈完令眸光一沉，突然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正是云娘子留下的那枚。她将玉佩轻轻放在窗台上，低声道：“等着。”


    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很快，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台，叼起玉佩，轻盈地跳进了御书房。


    季临：“……”它什么时候来的？莫非是跟在他们后面？侯爷等的就是这只猫？


    季临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御书房内，假皇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身。


    白猫蹲在案几上，歪头看着他，蓝宝石般的眼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假皇上的动作突然停滞，眼神变得茫然。他缓缓伸手，似乎想去摸猫，却在触碰到猫毛的瞬间，皮肤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漆黑的空洞。


    季临看得头皮发麻，差点叫出声。这猫到底是什么玩意？怎么比小玄还玄乎？古人养的猫都这么牛逼吗？为什么史料没有任何记载？


    下一秒，沈完令趁机推开窗户，红缨枪如游龙出海，直刺假皇上咽喉。


    假皇上猛地后退，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尖啸，整张脸开始扭曲变形，周身上下涌出无数细小的黑虫，朝四面八方逃窜。


    季临跟着一跳，抄起桌上的砚台就砸：“吃我西域秘术！”


    砚台“砰”地砸在假皇上脑门上，墨汁糊了他一脸。假皇上暴怒，黑虫凝聚成利爪，直扑季临面门！


    沈完令枪尖一挑，枪风卷起的气流将黑虫震散。她一把拽住季临的后领，低喝：“走！”


    两人刚冲出御书房，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御书房塌了！


    烟尘中，假皇上的身影彻底消散，只剩半张青铜面具“当啷”落地。


    季临瘫坐在地，大口喘气：“侯爷，这玩意儿比丧尸还难打！”


    沈完令收枪回鞘，淡淡道：“嗯。”


    季临：“……”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禁军终于被惊动了。沈完令拎起季临，几个起落翻出宫墙，消失在夜色中。


    城西小院。


    季临灌了三杯茶才缓过神，捧着茶杯的手还在抖：“侯爷，现在怎么办？影子真的把皇上复制出来了，下一步是不是要造反了？”


    沈完令坐在案前，正低头沉思，闻言抬眸：“嗯。”


    季临瞪大眼睛：“您就‘嗯’一声？咱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比如……召集玄甲军旧部？或者去找些门路？”


    沈完令：“在做了。”


    季临：“？？？”


    他这才发现，桌上不知何时多了张字条，上面潦草地写着：“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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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地方。”


    季临挠头：“这谁写的？”


    沈完令：“福伯。”


    季临：“……”


    这主仆俩是有什么心灵感应吗？！明明没有过计划，却能这么默契！


    二人换上夜行衣，从狗洞出城。


    子时，城西破庙。


    季临蹲在墙角，小声嘀咕：“侯爷，咱们为什么非要来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就不能选个稍微敞亮一点的地方吗？”


    沈完令瞥了他一眼：“怕了？”


    季临立刻挺直腰板：“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这儿风水不好……”


    话音未落，庙门“吱呀”一声开了，福伯叼着旱烟袋慢悠悠地晃进来，身后跟着周淮安和李木。


    “侯爷、姑爷，久等了。”福伯笑出一脸褶子。


    沈完令开门见山：“影子已经复制皇上，下一步可能要替换朝中重臣。”


    周淮安脸色一变：“难怪近日不少大臣行为古怪，像是变了个人。”


    李木挠头：“那咱们咋办？总不能挨个掀他们后脖颈子看有没有青斑吧？”


    下一秒，季临灵光一闪：“我有办法！假皇上怕猫，咱们可以带猫去大臣家探查，谁在猫面前融化了谁就是假的！白猫干得动！小玄一定也可以！”


    众人：“……”


    沈完令右眉微挑：“嗯，好主意。”


    季临得意洋洋：“是吧？我这西域智慧够厉害吧。”


    沈完令毫不客气：“蠢的。”


    季临：“……”


    这将军专克他！


    福伯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的“交锋”：“侯爷，老朽打探到，三日后皇上……呃，假皇上要设宴款待群臣，说是庆贺西北大捷。”


    沈完令眸光一冷：“宴无好宴。”


    季临一拍大腿：“懂了！鸿门宴！影子打算在宴会上把大臣们一锅端了！”


    周淮安忧心忡忡：“可咱们怎么分辨谁是真谁是假？总不能真像姑爷说的那样，带只猫进去吧？”


    沈完令突然道：“可以。”


    季临：“？？？”


    这将军怎么突然支持他的馊主意了？


    沈完令面色如常：“让猫在宴厅的入口处等着，我亲自去。”


    周淮安一脸凝重：“将军，影子的人一直在找你们。今晚已经打草惊蛇，你们再入宫……可能是个陷阱！”


    季临下意识地看向沈完令。


    沈完令看向李木：“去找小玄。”


    李木一脸茫然：“啊？真要让小玄代替白猫吗？这可行吗？”


    福伯笑呵呵地抽了口烟：“就算它不行，小玄也会有办法把白猫引来。”


    沈完令点点头，掏出宫中舆图，平铺在地上，几个人都凑了过来。


    “今夜御书房坍塌，必定会引起前朝和民间震动。那我们，就将计就计……”沈完令指向大明殿，“让它也塌了。”


    季临小心脏几乎要承受不住了，镇北侯真的够猛！但是历史上的大明殿并没有坍塌，至少在大乐一朝。这……历史会不会被彻底改变？


    但他随即一想，如果影子继续存在，那么……也许更没有以后了。只有彻底除掉影子，才有可能拨乱反正。


    周淮安神情有些激动：“如此一来，便可说无地动却塌房，不是吉兆，是天罚……”


    “嗯。”沈完令点头，“到时候皇上便可带着西北大军进京除妖孽。”


    几人听到这一句，都精神抖擞，开始计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