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木带回了十来套禁军服饰。


    季临稀罕地摸了摸：“好有韧劲。”


    沈完令擦拭着红缨枪：“南边的犀牛皮做的，刀枪难入。”


    季临还在感叹着，如获至宝。这玩意在后世出土了好多套，但都是破败不堪。犀牛皮确实足够有韧劲，但就是需要好好保存与打理。埋在地下，十来年就开始损坏了。


    后世也没有材料复刻这一工艺了，可以说几近失传。


    “好东西！”季临啧啧称奇，恨不得把自己眼睛焊在上面。


    李木将一套衣服递给他：“姑爷，试试。”


    季临手忙脚乱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往身上穿，一边穿一边嘀嘀咕咕的。


    “袖子一千万，领子五百万……”


    沈完令：“……”


    玄甲军众人：“？？？”


    夜幕降临，皇宫灯火通明。


    季临穿着侍卫的铠甲，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的脖颈在冒风。他偷偷扯了扯沈完令的袖子。


    沈完令看向他。


    季临压低声音：“侯……大人，这里好像是出风口。”


    沈完令两步上前，站在他身侧，同样一身侍卫打扮，却挺拔如松，连步伐都透着股凌厉。她瞥了季临一眼：“别乱动。”


    季临委屈：“可是真的有点奇怪。”


    沈完令微微抬头，面色不变，手在袖子下微微一动，几根如牛毛一样的细针飞射出去，正好钉在了季临头顶。


    木雕上的东西盘成一团，想要挣脱银针，但银针上有毒，这条两寸长的毒虫慢慢僵硬，最后不动了。


    季临感觉到那股寒意瞬间消失，他小声嘀咕：“没了，不冷了。”


    沈完令眉目缓和，伸手替他调整了一下肩甲，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脖颈，却激得季临一哆嗦。


    “好了？”她问。


    季临耳根发烫，结结巴巴道：“好、好了……”


    两人混入殿外的侍卫队伍，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靠近太和殿的侧门。殿内灯火通明，丝竹声隐隐传来，大臣们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季临眯起眼，透过窗缝往里看：“侯爷，您说哪个是影子假扮的？”


    沈完令没回答，只是看了看屋檐下的小玄。


    黑猫“喵”了一声，轻盈地跳下地，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大殿。


    季临紧张地攥住沈完令的袖子：“小玄能行吗？万一被发现了……”


    沈完令：“看着。”


    殿内，小玄沿着梁柱悄无声息地爬到了横梁上，蓝宝石般的猫眼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它低头俯瞰着下方的人群，尾巴轻轻摆动。


    突然，它纵身一跃，落在了礼部尚书的肩膀上。


    礼部尚书正举杯畅饮，冷不丁被猫爪拍了一记，吓得手一抖，酒洒了一身。


    旁边的太监刚要喊人，却见看见礼部尚书的手背竟然开始……融化！


    “啊！”礼部尚书惨叫一声，整条手臂如蜡般消融，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虫。


    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妖怪！有妖怪！”


    “尚书大人的手……天啊！”


    小玄矫健地跳开，又落在了户部侍郎的头顶。户部侍郎浑身一僵，脖颈后的皮肤也开始消融。


    季临看得目瞪口呆：“侯爷，猫爷这是……在玩打地鼠？”


    沈完令眸光一冷：“开始了。”


    殿内乱作一团，大臣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而凡是被小玄触抓过的人，身体都开始诡异地融化。


    突然，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一队禁军冲了进来，为首的厉声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在宫中作乱！”


    季临定睛一看，差点咬到舌头，只见那禁军队长的脖颈后，赫然泛着青斑！


    “侯爷！他们也是影子！”


    沈完令红缨枪无声出鞘：“动手。”


    两人跟着冲入殿内，季临一边跑一边大喊：“保护皇上！有妖孽混进来了！”


    混乱中，小玄已经跳到了龙椅旁的梁柱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皇上”。


    假皇上脸色阴沉，猛地站起身：“来人！给朕拿下那只妖猫！”


    禁军一拥而上，小玄却轻盈地避开了所有攻击，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假皇上。


    突然，一道白影从殿外窜了进来，正是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它嘴里叼着一块玉佩，直奔假皇上而去。


    假皇上大惊失色，刚要躲闪，白猫已经一跃而起，爪子狠狠拍在了他的脸上。


    “啊！”假皇上的脸如蜡般融化，露出了底下空洞的黑雾。


    大殿内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的“皇上”，竟然是个怪物！


    季临抓住机会，跳上桌子大喊：“大家看！妖孽化成皇上的样子混进宫了！快护驾！”


    大臣们这才反应过来，惊恐地四散奔逃。


    季临看准时机，一边砸晕一个禁军，一边大喊：“妖孽化成皇上的样子！大家一起杀妖孽护驾！”


    沈完令的红缨枪如游龙出海，一枪挑飞两名扑来的灰衣侍卫。再一横，将逼近的假禁军逼得节节败退。


    她厉喝：“玄甲军何在？”


    殿外顿时杀声震天。李木带着玄甲军旧部冲了进来，一边砍杀影子傀儡，一边高喊：“保护大人！杀妖孽！”


    季临又抄起一张凳子砸翻一个灰衣侍卫，结果用力过猛，凳子脱手飞出，“砰”地砸在了柱子上，反弹回来差点砸中他自己的脑袋。


    沈完令一把拽开他，枪尖一挑，将飞来的凳子击碎：“专心。”


    季临干笑：“失误，失误……”


    混乱中，白猫和小玄配合默契，专挑那些脖颈后有青斑的大臣下手。每挠一爪子，就有一个影子傀儡现出原形，化作黑烟消散。


    假皇上彻底崩溃，化作一团巨大的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它猛地扑向季临，黑虫组成的利爪直取他的咽喉！


    “季临！”沈完令一把将他推开，红缨枪直刺黑影。枪尖没入黑雾，却如泥牛入海。


    黑影狞笑：“沈完令，你杀不了我……”


    话音未落，小玄和白猫同时跃起，一左一右扑向黑影。它们爪中的玉佩迸发出刺目蓝光，黑影惨叫一声，开始剧烈扭曲。


    “就是现在！”沈完令厉喝。


    李木立刻点燃了引线。殿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明殿开始剧烈摇晃。


    “跑啊！地动了！”季临扯着嗓子大喊，拽起沈完令就往外冲。


    众人刚冲出殿门，身后便传来震耳欲聋的坍塌声。大明殿轰然倒塌，烟尘冲天而起。


    季临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侯爷，咱们这算不算……拆迁办？”


    沈完令瞥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嗯，拆得好。”


    季临：“……”这将军居然会开玩笑了？


    福伯一边用烟锅将最后一个灰衣人敲得脑浆四溅，一边道：“姑爷，您这嗓子不错，刚才那声‘跑啊’，老朽在宫门外都听见了。”


    季临讪笑：“过奖过奖，我这是西域秘术之狮吼功。”


    沈完令突然伸手，从他头发上摘下一片木屑：“受伤了？”


    季临摇头，咧嘴一笑：“没事！侯爷您呢？”


    沈完令“嗯”了一声，转身看向废墟：“清理现场，找出线索。”


    李木凑过来，压低声音：“将军，刚收到消息，真皇上已经从西北启程，三日后抵京。”


    季临眼睛一亮：“那咱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收工了？”


    沈完令摇头：“影子未除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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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沙沙”声。众人回头，只见宫墙上爬满了黑影，它们像液体般流动，逐渐凝聚成人形。


    季临头皮发麻：“这玩意儿怎么跟蟑螂似的，杀不完啊！”


    沈完令红缨枪一横：“备战。”


    黑影们齐刷刷抬头，空洞的“眼睛”锁定了他们。下一秒，它们如潮水般涌来！


    季临抄起地上的一把断剑，紧张兮兮地站在沈完令身侧：“侯爷，我这会去找个盾牌还来得及吗？”


    沈完令：“来不及。”


    季临：“……那我能躲您后面吗？”


    沈完令：“随你。”


    季临立刻往她身后一缩，还不忘嘴硬：“我这是战略性撤退！”这玩意恶心了，他刚才试过了，普通的兵器根本伤不了影子的复制品。


    他，还是保护好自己，不给沈完令添乱就行。


    黑影已经扑到眼前。


    沈完令枪出如龙，枪风所过之处，黑影纷纷溃散。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很快就有漏网之鱼突破防线，直扑季临。


    “卧槽！”季临手忙脚乱地挥舞断剑，结果一剑劈空，自己转了个圈，差点摔倒。


    黑影趁机一爪挠向他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小玄从斜刺里窜出，一爪子拍在黑影脸上。黑影惨叫一声，化作黑烟消散。


    季临感动得热泪盈眶：“小玄！从今往后我的鱼都分你一半！”


    小玄高贵冷艳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加入战局。


    混战中，白猫突然跃上高处，叼着玉佩“喵”了一声。所有黑影动作一滞，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沈完令眸光一凝：“就是现在！”


    她红缨枪直指天际，枪纂上的转经轮疯狂旋转，梵文金光大盛。枪尖划过之处，黑影如冰雪消融，发出凄厉的尖啸。


    季临看呆了，喃喃道：“侯爷，您这枪……是开过光的吧？”


    沈完令收枪回鞘，淡淡道：“嗯，寺庙里供过三年，大师诵经三十年。”


    季临：“……”这将军怎么总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离谱的话？


    随着最后一只黑影消散，皇宫终于恢复了平静。远处传来鸡鸣声，天边泛起鱼肚白。


    季临瘫坐在地，长舒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沈完令伸手将他拉起来：“莫躺着，回去再歇息。”


    季临借力站起身，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栽进了沈完令怀里。他耳根瞬间烧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侯、侯爷，我腿麻了……”


    沈完令单手扶住他的腰：“嗯。”


    季临心跳如鼓，鼻尖全是她身上淡淡的木檀香。他鬼使神差道：“侯爷，我们回去吃饺子面可以吗？”


    沈完令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勾：“好。”


    季临笑得见牙不见眼，从一碗饺子面已经联想到了他和沈完令一起闯荡江湖。


    小玄不知何时蹲在了墙头，冲他“喵”了一声，眼神鄙视。


    福伯擦干净烟锅，乐呵呵地抽着烟：“姑爷，老朽觉得您和侯爷挺配。”


    季临：“真的！！！”


    沈完令：“……”


    玄甲军旧部纷纷假装没听见，各自清理战场去了。


    福伯吐了口烟圈：“老朽就是这么觉得的。”


    季临红着脸挠头：“福伯，您这话能不能回去的时候再说一遍……”


    沈完令：“……”这两人是当她不存在吗？


    可是当她对上季临那亮晶晶地双眼，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一般摸了上去。


    季临全身哆嗦着，嘴唇嗫嚅，完全说不出话。是他想的那样吗？将军真的接受了他？


    沈完令的回应是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一提红缨枪，跟着众人寻线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