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两个夫君(五)

作品:《谁在乱点鸳鸯谱(探案)

    从何宛枝家中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这会子又起了风,街上的灯笼摇摇晃晃。太平坊今日倒是静得出奇,此时只能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


    顾行歌与赵清沿着巷子一路往外走,出了坊口,再穿过城门,脚下的土路开始变得起伏不平,前头不远处,就是那座西山。


    西山这地儿,说不上荒凉,但确实也不算兴旺。京城的人都晓得,东富西贫。东边是勋贵官宦扎堆之地,酒楼茶肆,应有尽有。而西边临山,无良田可种,久而久之,便只剩些屠户、铁匠一类靠手艺吃饭的人留了下来。


    走着走着,顾行歌忽见官道旁有一处小院落,门半掩着,里头还透着点橘黄的灯光。门口挂着个有些褪了色的牌匾,上头写着“西山茶肆”四字。


    她的肚子也适时地响了起来,便抬手一指:“进去坐坐吧。”


    赵清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他这一路走来,走到腿疼,巴不得有地方能歇歇。


    店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白发老伯在炉边坐着,正在煮茶。听见有人进来,便起身拱了拱手:“客官来得晚了些,茶不多了,还请勿怪。”


    “无妨。”顾行歌拱手还礼,挑了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


    不多时,老伯果然端来两杯茶和一盘莲藕糕。顾行歌倒也没客气,拿起一块便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琢磨着今夜这趟西山之行。


    片刻后,她抬头道:“劳驾,想问问,这里离张家庄还有多远?”


    老伯摇着扇子,又在炉边坐下,道:“要是说现在的张家庄,那就在这西山脚下,再往前走个几步也就到了。”


    顾行歌听罢,皱了皱眉:“西山脚下?可我记得张家庄原是在山上的。”


    老伯一听这话,连连摆手:“唉,可别往山上去了。那地方早些年还有人住,如今谁还敢上去?原本确实是在山腰上,可这两年出了些怪事,说是山里闹鬼,时不时就有人见着夜里有火光,听得见人声,可一过去却什么也找不着。慢慢地,那一带的人全都搬下来了。”


    顾行歌和赵清面面相觑。


    不是说张屠户是在回家路上,从山崖上摔下去的吗?可他家若早就搬到西山脚下,又何必还走那条山路?


    顾行歌沉吟片刻,抬头问道:“老伯,那您可知道张屠户这个人?他们一家现在住在哪儿?”


    老伯皱着眉,摸着下巴,想了想:“是那个前阵子摔死的张屠户吧?他老娘现在还在山脚下住着,就是靠村口那间破屋子。我瞧着,他多半也是被山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给闹死的。”


    赵清听得脸色微微发白,他素来怕这些鬼神之说,如今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顾行歌若有所思道:“那张屠户家的那个娘子,难道她是住在山上的?”


    老伯摇了摇头,道:“你说的那位我晓得,长得是个水灵样儿。不过她白天几乎不露面,都是趁着夜里悄么声儿地上山。”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还不止一次见过她和张屠户的老娘一块儿上山。我寻思着,她八成跟山上的那些古怪事儿,脱不了干系。”


    赵清听得头皮发紧,忍不住低声嘀咕:“这何娘子跟张老太太势同水火么?怎么还一块儿上山去?”


    老伯哼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道:“那都是人前的样子,背后怎么走动的,可就说不准了。这人哪,哪个不是一肚子坏水。”


    顾行歌心下已有几分判断,便也不多停留,只草草喝了几口茶,便带着仍旧瑟瑟发抖的赵清,顺着茶肆后的小道往山上去了。


    此时夜已深,山中凉风更盛,山路两旁是高耸的树木,风一吹,枝叶哗哗作响。


    西山不算高,脚程快些,半炷香功夫便到了山腰处。果然如老伯所言,山头只剩下几间残破不堪的老屋,屋瓦倾斜,院内都长了杂草,一派无人居住的景象。


    但细细看来,却并非全然荒废。这院中的水缸竟然还隐隐约约反着光,竟是盛着水的。院门前的杂草也被压出了一条路,像是有人偶尔出入。


    现下四周黑乎乎一片,偶尔有几声鸟叫幽幽地传来。


    赵清死死揪着顾行歌的衣角,低声哀叹:“主簿啊,我们要不还是下去吧?这地方阴森得很,说不准真闹鬼呢。”


    顾行歌像是没听见,只凝神望着那几间屋子,眉头微皱:“奇怪。”


    “啊?什、什么奇怪?”赵清干笑了一声,声音都有点抖。


    顾行歌道:“方才那位老伯说,这山上没人居住,可我怎么看,都有人居住的痕迹啊。”


    赵清咽了口口水:“那到底是谁住在这里?”


    顾行歌心不在焉道:“不管是谁,张屠户的死,八成跟这地方脱不了干系。”她瞧见赵清脸色越来越白,便又补了一句,“你别自己吓自己,我只是猜,或许这里藏着什么人,张屠户就是因此送命。”


    “你、你不是在说……是这里的‘东西’害了他吧?”赵清颤抖着说道。


    顾行歌正要开口,忽觉赵清神情骤变,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心头一紧,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赵清僵硬地抬手,一点点地伸向她身后,结结巴巴道:“后……后面……”


    顾行歌心中一沉。


    她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余光瞥过去,果然看到有几点微弱的火光,如同鬼火。


    她缓缓转过身去。


    只见不远处,站着几道细瘦的身影,手中都举着一盏纸灯笼,烛火乱跳,映得他们的脸忽明忽暗。


    为首的是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姑娘,眉眼清秀,神情冷峻,一手执着一柄长枪,枪尖直指顾行歌。


    她身后跟着几个小女孩,年纪更小些,头发梳成整齐的双髻,正仰着头,朝着顾行歌笑。


    顾行歌头皮一阵发麻。


    赵清则是毫无悬念地叫了出来,嗓音又细又高,倒是把对面那几个孩子吓得后退了几步。


    顾行歌一时没动,余光瞥见那些孩子脚下都有影子,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不是鬼,是人!


    虽是松了口气,可她也实在轻松不起来。毕竟她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赵清这副模样更是指望不上。若那小姑娘真动起手来,他们两个怕是当场就得交代在这西山上。


    她只得悄悄伸手,将赵清的嘴捂住,好让他别再浪费力气鬼叫,留着点力气,实在不行还能跑。


    那几个小女孩倒也不怕,一个个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打量着顾行歌和赵清。方才还藏在后头的一个瘦小女孩,忽然探出身子,问了一句:“你们是来抓我们的吗?”


    话音刚落,站在最前头的少女立刻伸手将她拽了回来:“别乱说话。”


    这话问得太突然,顾行歌还没反应,赵清却已经先“啊?”地叫出声来,随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嗡嗡地说道:“你、你们是人啊……”


    顾行歌把手从他嘴上撤下来,顺手在他衣襟上使劲儿擦了两把:“都说了别叫,我这手满是你唾沫。”


    赵清小声嘟囔:“我、我这不是太害怕了嘛。”


    顾行歌看着那几个孩子,问道:“我们不是来抓你们的,是想问几个问题。你们住在这儿?”


    那小女孩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以前不住,现在也不算住……我们就待在这,不碍事。”


    顾行歌皱眉:“你们家大人呢?”


    小女孩道:“没有大人。”她声音低了些,“何姐姐说,这儿安静,不会有人管我们。她每次来都会给我们带东西吃,还教我们藏在什么地方,不让别人看见。”


    顾行歌眉头越蹙越紧:“何姐姐?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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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不是何宛枝?”


    站在最前头那个少女一听这话,握着长枪的手微微一顿,语气也松了几分:“你们,认识何姐姐?”


    顾行歌疯狂点头,赵清迅速拿出怀里那张皱巴巴的银票,道:“认识认识,你看这个,这是今天她亲手交给我们的!”


    少女垂眼看了一眼那银票,神色明显缓和了些:“既然你们认识她,那我不伤你们。快走吧,这地方不该久留。”


    她话音一落,就手中长枪缓缓放下。


    赵清松了口气,正要拉着顾行歌走,却发现她纹丝未动,不由得急道:“走啊,你还杵着做什么?等着被捅一枪啊?”


    顾行歌轻轻笑了一声,抬眼看向那少女:“你们不是这山里的孩子,对吧?你们是……江员外府上的人。”


    那少女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了大半,眼神骤然一紧,又将长枪举了起来。


    顾行歌此时却一点都不怕:“你身上这件衣裳,用料上乘,款式却是几年前在京中流行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京里的歌舞坊姑娘们最爱穿这种样式。”


    那时她刚入京,还没考上一官半职,每日在坊间替人写状子攒钱糊口。舍不得买这衣裳,只能日日经过铺子的时候,多看几眼,所以印象深刻。


    她话锋一转:“江员外是做牙行生意起家的,所谓牙行,其实就是人贩子。他能赚这么多钱,无非就是卖的人多。可自打他死后,当时手头的那批‘货’,却是没了踪影。看来,都是他当时的夫人,何娘子把你们都藏了起来。除此之外,何娘子她又能从哪儿一口气接触到这么多小姑娘呢?”


    那枪尖离顾行歌越来越近,直逼咽喉,但是那少女的双手却还在颤抖。


    顾行歌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何娘子不知道在哪里藏你们,毕竟这么多人,藏在哪里都很惹眼。于是她从嫁给张屠户的那一刻起,就打量了他家的这一块地,偏僻,荒凉,还远离人群。从那时起,这西山上便有了鬼怪传说,以便祛除人群,让你们能在这儿悄悄活下来。”


    话音刚落,那少女神色猛地一变,手中长枪猛然刺出!


    顾行歌一个侧身,几乎是贴着那枪锋避了过去。


    好家伙,这下她总算明白,为何这姑娘能带着一群小孩守在这荒山野岭了。感情是身手这么好!


    她还未来得及站稳,就听身后赵清“哇”一声大叫,竟然还鼓了掌……


    顾行歌简直想原地骂人:“你倒是来帮我啊!”


    赵清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上前,那少女已第二次挥枪,这次力道更足,几乎是要把顾行歌穿透。


    顾行歌见状,当即大喊:“何娘子被人抓了!”


    那少女动作一滞,长枪在顾行歌肩头一寸处停住:“你说什么?”


    顾行歌接着说道:“何娘子被大理寺的魏少卿带走了。你听过那魏少卿的名号吧,鬼判官!”


    那少女停了下来。


    顾行歌趁机退后一步,语速飞快:“何娘子现在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抓她的,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鬼判官,大理寺少卿,魏怀州!”


    果然,那少女的脸色刷地白了一层,嘴唇紧紧地抿住。


    顾行歌心里也有些发虚:魏大人啊,你大人有大量,莫怪我一时诬你凶名,只是这时候,只有你的名字最吓人了。


    顾行歌看准时机,语气柔了几分:“你若真想救何娘子,就得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不是来抓你们的,我是来帮你们的。魏大人怀疑何娘子与江员外、张屠户的死有关。”


    她一步步走近,眼神坚定:“可我不信她会做那种事。只是现在,她人在大理寺。我若要保她,便得知道全部的真相,还有……江员外和张屠户的死,究竟和她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