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
作品:《稽察司探案录》 夜色浓重,她看不清那人脸上是什么表情,只觉对方怕是厌倦了逗弄鸟儿的心思,很快便会索然无味地将笼子锁上。
她的喉咙间隐约也有烧灼肿痛之感,甫一张嘴,一阵剧痛瞬间传来,叫她言语不能。
“啊,差点忘记了,你现在无法说话。”那人语气中看似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但很快就转变为恹恹与无趣。
“希望下次你开口之时,我能听到一些让我开心的话。”
他一边自顾自说着,一边蹲下身子,隔着袖子大力拍打几下她的侧脸,似乎是在警告她是否清醒着听进去了。
饮下的解药生效没那么快,如今只是堪堪抑制住溃烂继续发展。蛮横的掌力落在脆弱的伤口处,宛若针扎般的疼痛一股接一股,叫她眼角不自主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云紫怡想咬牙支撑起身子,可四肢依旧绵软无力,那人灌给她的药似乎并不能让她恢复力气。
如今的她彻底成了待宰的羔羊,哪怕对方现在就拿着她的匕首反给她一刀,她都无法反抗半分。
头发忽然被一只大手猛地拽起,头皮被扯得生疼,脸被迫向上抬起,直到与他对视。
越是落到万般受制于人的境地,她的内心却比想象中的更为冷静。
所以云紫怡收回了要将人千刀万剐的怒视,一改之前的反骨,与他对视的目光顺从而空洞,任他怎么嘲讽,她眼神闪过的只有一丝疲惫。
不用多久,那人便失去了与木头人对话的兴趣,落在云紫怡身上的审视撤去三分,随着头发上的力道收回,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坚硬的木板上。
快到后半夜的时候起风了,大风吹走了遮掩在月亮上的黑云。
驴车一直停在原地,车帘也没有放下来,透过模模糊糊的光亮,她看见了那道身影缓缓跳下驴车,站在不远处张望。
不一会儿,林中隐隐有黑影浮动,细碎的马蹄声传来,很快变得清晰可闻。
有……人来了吗?云紫怡心脏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会是谁?
九成会是那人的主上吧。但她还是存了一丝希望,忍不住拼尽全力往门口挪去,即便她现在连抬一下脑袋都费劲,心脏紧缩地生疼,最终也只移动了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
风吹林叶簌簌作响,一辆马车冲破黑暗跃了出来,眨眼间稳稳停在驴车面前。
马车装潢瞧着眼生,上上下下无一处不十分朴素,但车板经特殊加工过,防水防火,车轮磨损痕迹很少,也进行了额外加固,前头拴着的马儿瞧着脏兮兮的,但高大健硕,不似凡种。
那人走上前去伸出了手,马儿就这么乖乖的歪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他低笑一声,喉间溢出一声满意的称赞,“好孩子,一路上辛苦了。”
一人一马瞧着亲密无间,云紫怡眼神顿时暗淡下来。
仿佛一下子泄了一股劲儿,她肩膀松垮下来,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消散掉,眼眸疲惫地阖上一瞬。
视线刚陷入黑暗不久,云紫怡听见脚步声去而复返,随后整个人被大力拖拽起来,不出所料被送进了那辆马车的车厢。
她连眼皮都懒得睁开,浑身上下写满了“摆烂”二字。
咚的一声,整个人摔落在车厢地板上,膝盖和肩膀传来阵阵钝痛,她倏的一下睁开眼,疲惫中夹杂一丝怒气,这么有实力的马车为什么连柔软的地毯都舍不得铺!
云紫怡本想瞪一眼“车内之人”,但裸露在浅淡月光下的车内景,叫她忍不住愣住了。
车帘在她身后唰的一声关死,独留云紫怡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呆滞。
马车里什么都没有,没人,没软榻,没桌案,连灯烛都没有,车徒四壁,是一个稍微宽敞版的驴车。
在黑暗中她听见马鞭挥舞的声音,马儿一个箭步冲出去,马车快速在林间穿行。
好端端的,为何要更换车驾?
丝毫没有暂时躲过一劫的喜悦感,云紫怡只觉心中沉了几分。驴车不够用,而是换成了刻意做不显眼打扮,但资质足够日行千里的良驹精驾,这说明她们的目的地恐怕在很遥远的地方。
离上京越远,她靠外力获救的几率就越小。
车厢里黑沉沉的,只有马蹄奔跑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在一片死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她躺在光秃秃的地板上,一路颠簸得她浑身酸痛,长时间的精神紧绷也让她有些头脑发晕。
不知时间几何,也不知去往何方,只知道马车一夜未停。
后来她渐渐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既然已经换了马车,就代表短时间内不会停下,云紫怡打算小眯一个时辰左右,尽量在天亮十分醒来。
但她还是大大高估了精神上的清醒,低估了自己身体的疲惫,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的是房屋的天花板。
有一位老妇在帮助她擦洗身体。
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粗糙的麻布用力搓过,她感觉一层皮都要被搓下来了。
云紫怡试着抬手,只觉四肢宛若绑着铅块一般沉重不堪,可以活动,但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几乎耗费了她的全部力气。
她又试着张嘴出声。
喉咙干渴得要命,但肿胀疼痛之感已然褪去,发出的声音沙哑不堪。
“婆婆,这是在哪里?”
嗓子眼犹如被刀片划过,她撑着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便不住地咳嗽起来。
她的声音不算小,那位老妇明明离她不过半个胳膊的距离,却对她的话语无动于衷。
“婆婆?”云紫怡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甚至想要伸手去握她的胳膊。
然而重新恢复力气的身体还不太听使唤,她不小心将老妇手中的麻布碰掉了。
轻飘飘一张薄布,落在地上没有声音,老妇只觉手心里突然空了,接着愣在那里,脸上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
半晌,云紫怡才从老妇四处摸索找寻的动作中回过神来。
她突然一掌劈到老妇眼前,距离眼睛堪堪半指距离,对方眼睛都没眨一下。她又握住老妇的手掌,在她手心中书写着什么,然而对方只张口发出了“嗬嗬”几声气音,最后才明白过来云紫怡的意思,缓缓摇了摇头。
她耳不能闻,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同样也不识字,是被专门雇来照顾一个小女娘的。她太老了,做完这一单,挣些棺材本儿,就可以安心闭眼了。
云紫怡默默让她帮忙擦洗完身子,在几处严重的伤口涂了药,然后就被扶上木轮椅,重新返回了马车。
对方居然都“贴心”地为她准备了木轮椅,云紫怡眸中闪过一丝讽刺,看来她要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下地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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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只是她还是未能料到,这“很长一段时间”,居然长到了将近三个月。
长到她浑身的伤口结痂又脱落,生出新的皮肉,长到她柔软的脸颊迅速消瘦下去,抱膝蜷缩成一团时,尖尖的下巴硌的膝盖生疼。
起初她对这一切持妥协的态度,渐渐那人有所松动,开始准允她在陪同的情况下去采买。然而在她又一次对酒楼老板提出能力范围内但匪夷所思的要求后,被那人察觉有刻意留下线索的可能,她就又被恢复了以往的状态。
直到马车踏入琉镇,在她惊恐的眼神中出了大齐,有没入漫漫黄沙之势后,她再也坐不住了。
剧烈的挣脱无果,一道黑布蒙住了双眼,再撤下之时,已是物是人非。
……
云紫怡从睡梦中惊醒。
阳光从镂空的窗格中投射进来,在颜色艳丽的地毯上落下点点光斑。
室内一片静谧。
她慢慢坐起身来。
一排侍女早已在不远处等候多时,见她醒了,纷纷开始忙活各自的活计。两人服侍洗漱,两人搭配好今日要穿的衣裳,一人端来漂着花瓣的羊奶护手,一边身后还有一人将柔顺的长发编成麻花鱼骨,再点缀以各种闪闪发亮的珠宝。
云紫怡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这是她成为达奚氏大女的第十一天。
一入西伯,她便被带到西伯的王都金城。
达奚氏的大族长,也就是她的“父亲”,拉着她的手涕泗横流,向众人宣布达奚氏走失二十多年的大女终于归家。
云紫怡一遍一遍耐心解释,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达奚云,她指着“父亲”达奚淳尖尖的鹰钩鼻,墨绿的眼瞳,卷曲的褐发,礼貌发问,“您看我们真的像父女吗?”
达奚淳揣着浆糊朝她抖抖,“很高兴能听到你说出‘父女’这个温馨的词语。我亲爱的大女,你终于得以回到达奚氏的怀抱,接下来有一场特别的宴会……”
云紫怡感觉自己误入一个大型游戏现场,每个NPC都在重复既有的设定,丝毫不顾她这个苦口婆心的假玩家。
身后的侍女已经完成了编发,柔声询问她是否满意,云紫怡自然一直都是满意。
她出神地拨弄着发辫中垂下来的绸带,心想若不是那人在将她送来后便彻底销声匿迹,达奚淳待她真如亲女,她在这里再未受到一点伤害,不然她真的会认为这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就算不是阴谋诡计,云紫怡也直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问题。
对于她的过往,身边人从来都是三缄其口,在她刚到的第一周,她被禁止出达奚家,直到看到她真的融入达奚大女这个身份后,达奚淳才默许她带着侍女出门——不过不允许出金城,只能在城中游玩。
那边侍女催促了一声,让她去试戴今早刚送过来的首饰。
云紫怡应下,脚步却是一顿。她犹豫一瞬,还是将手摸向床腿里侧,那里绑着一柄她偷偷打磨过的金簪。
西伯不用簪钗之物盘发,这只金簪是经贸易由大齐所来,被达奚淳赠与了她。
云紫怡悄悄将金簪别在腰间,露出簪头的花朵权当装饰物,试首饰时又多挑了几样值钱的,随后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
今日是金秋宴,也是她来到达奚家后第一次出金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