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潮落
作品:《雷暴蝴蝶》 许默和韦烨燃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学生情侣。
一起吃饭、一起兼职、一起上选修、一起压操场。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如果不是自己设好的闹钟,每日用来提醒韦烨燃准时服药。
许默都差点忘了韦烨燃是个病人的事实。
直至一年冬至。
韦烨燃的生日。
其实韦烨燃并不知晓自己准确的生日时间。
但在孤儿院时,他们一群小孩也不懂什么,就各自给自己挑选了个节气作为生辰。
韦烨燃挑选的便是冬至。
这么多年来,他也一贯这般过的。
直到长大后,他才知道,原来冬至是一年中黑夜最长的一天。
许默早早为对方手工制作了蛋糕。
等把对方拉来阶梯教室,蒙着对方双眼露出那丑得独具匠心的生日蛋糕时,她没忍住自己先笑出了声。
“抱歉,”许默拍了拍脸颊,憋笑说:“我真的尽力了,但好像真的不太擅长做这种东西。”
韦烨燃瞧见眼前的雪宝不像雪宝、派大星不像派大星的造物,表情复杂。
“确定这是生日蛋糕,不是喷发失败的火山哦?”
许默提脚踩了对方脚背一下:“爱吃不吃。”
“当然要吃。”韦烨燃抢过她手中的刀叉,挖了一大块放入口中。
品尝两口,他瞥眼过来说:“许默,你真该庆幸自己有个聪明的大脑。”
“怎么啦?”许默不以为然。
韦烨燃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的聪明会让你以后拥有聘请厨师的能力,如若真要靠你自己做饭过活,恐怕真要被饿死。”
说完他装模作样干呕了两声。
“韦——烨——燃!”许默竖眉就要打他,这家伙变着法子说她手艺烂、做东西难吃呢。
韦烨燃早预料到她要抬手似的,一个伸手就将涂了奶油的手抹在她脸上。
“你站住!”许默追着对方就要讨回去,“别跑——”
两人一追一赶。
围着阶梯教室跑了好几个来回。
最终也是落得个两人皆是两败俱伤。
-
然而当天晚上,韦烨燃就出了状况。
许默是接到对方室友打来的电话才知道的,等她赶到校医院时,对方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韦烨燃脸色惨白,眉头紧蹙。
瞧见许默冲到病房来时,才强行舒缓了下眉毛,让自己看上不去没有那般不堪。
“你怎么来了?”
韦烨燃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他下意识地撑起身子,输液管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他的目光扫过站在床尾的室友,对方立即会意,悄悄比了个手势便带上门离开了。
病房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点滴落下的声音。
许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一把抓住韦烨燃的手。他的手指冰凉,手背上还留着输液后的胶布痕迹。
“怎么样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拇指摩挲着他凸起的腕骨。
“好多了。”韦烨燃勾起嘴角,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个动作牵动了埋在手背的针头,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又迅速舒展,“真的,不疼了。”
许默咬住下唇。
来的路上,室友已经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了她,不免几分自责。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又开始发烫:“你明知道不能吃高糖的东西……”
韦烨燃笑了笑说:“那可是你亲手做的,我当然要吃。”
“傻子。”
许默猛地抬头,瞪圆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医嘱的忌口怎么能不当回事。”
“那又怎样?”韦烨燃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少吃一口能让我多活几天不成?”
不知不觉又谈论到这个话题。
许默短暂地陷入沉默,所有准备好的责备都哽在喉咙里。
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见阳光透过他的指缝,在地面上投下若隐若现的影子。
韦烨燃看出她的顾虑,提高声线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不是吗?”
许默瞧见对方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又生自己气、又生对方的气。
“放心,”韦烨燃摆了摆手,嘴角挂着痞里痞气地笑,“没听过那句老话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故意凑近许默耳边,压低声音道:“像我这种大祸害,阎王爷见了都头疼。”
许默气得牙痒痒,举起的手在空中悬了半天,又实在不忍心打下去,最后也不了了之。
就此之后,许默彻底化身成了韦烨燃的“饮食纪检委”。
每顿饭菜她都要精心检查。
每天三餐,她都像查岗似的盯着他的餐盘。高糖的甜点、油炸的零食,统统被她无情地扫进“禁品名单”。
韦烨燃根本不让人省心。
偷着、摸着,换着花样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嘴馋得像个小孩,让许默好一顿收拾。
“中午记得吃清淡点,我回组里了啊。”嘱咐完对方,许默小跑着赶往实验室。
跑一半还不放心,转头又继续侦查两眼。
正凑在油炸柜台前打量的韦烨燃敏锐察觉到后背一股带着杀气的目光,立马装作看风景似的东张西望,抬头和许默招了招手。
许默眯起眼睛,做了个抹脖子的威胁手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韦烨燃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松了口气后贼兮兮地凑到窗口:“老板,炸一串红肠……哦,不,两串。”
下午两人约在图书馆。
等韦烨燃抱着一摞专业书走上二楼他们的老位置时,瞧见许默和另外一名男生在交谈。
许默对面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手指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指指点点。
韦烨燃眯起眼睛。
这人他认得,是许默课题组的同学,姓陈还是姓程来着?
也不知道是那男生愚钝还是怎的,总是一个劲地拉着许默问东问西。
问完学术问家常,着实令人心烦。
韦烨燃也不急,不动声色地在附近的阅读区坐下,随手抽了本杂志,他倒要瞧瞧这小子要弄出个什么名堂。
但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直到他看到许默笑了。
韦烨燃差点没崩住。
“许默同学,”男生推了推眼镜,指尖几乎要碰到许默的手背:“那你觉得AI预报模型能取代传统数值模式吗?”
许默礼貌性地往后退了退,却还是耐心解答着问题:“不好说,ECMWF的AI预报已经很强了,但物理参数化仍是难题。”
男生继续追问:“对了,上次的院系聚会你怎么没来参加?”
许默摇了摇头:“那天有兼职,实在是来不了。”
男生叹了口气说:“难怪院里都说你是冰山美人,从来不出席社交场合,比积云可差远了。”
听到对方口中大气科学相关的专业词汇,许默提起几分兴趣问:“积云?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呀,积云它总是高层大气High-levelsocializing。”
“噗嗤。”
听出对方话语中的一语双关,许默终于没忍住地笑了一声。
男生得意几分说:“哦?冰山美人破冰了。”
就在许默准备重新将心神放回手中的书本时,旁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同学,你怎么了!”
“快扶下他!”
许默顿感不妙,朝着人群发出嘈杂声响的方向瞥去,果然看见真倚靠在墙角一副要倾倒的韦烨燃。
“韦烨燃!”
许默的惊呼在安静的图书馆里炸开,书本从她膝上滑落,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在韦烨燃踉跄倒下的瞬间接住了他。
“快送医务室去。”
“要帮忙吗?”
韦烨燃挥手阻拦了其他人的帮助,在许默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出了图书馆。
“没……没事。”
许默心急如焚,她拉着对方就要往医务室走去。
对方发病的样子她不是第一次见了,她知道对方正经历什么样的痛苦。
“韦烨燃,你保持意识,不要昏过去!”
“马上就到了,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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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对方走过闻亭西侧,许默突然感觉肩上的重量变得异常沉重。韦烨燃整个人往下滑,她拼命拽住他的手臂,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了。
“韦烨燃!”她惊恐地转身。
发现对方正低着头抽搐着肩膀。
害怕对方发病导致病情加重,她急得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许默……不用了……”
“什么不用,你别胡说了!”许默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手忙脚乱地去摸手机,“我这就叫救护车……”
就在这时,韦烨燃突然抬起头——
那张脸上哪有半点痛苦的样子?他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肩膀上的抽搐正是因对方捂着嘴而笑发出的。
“不用叫救护车,因为……是我装的。”
阳光照在他狡黠的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
许默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该笑。
“咳、咳。”
韦烨燃理了理皱巴巴的衬衫,理直气壮地说,“谁叫你和那个书呆子聊得那么开心的,我吃醋了。”
许默看向对方。
“你怎么不说话啊?”韦烨燃有些慌了,伸手想碰她的脸,“我没发病,你不该高兴才是吗?”
“韦——烨——燃!”
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下一秒,许默已经脱下一只帆布鞋,杀气腾腾地举了起来。
韦烨燃身手敏捷,两个躲闪就让许默扑了个空。
“你有本事别跑!”
“不跑?我又不是呆子。”
追着对方跑过闻亭,许默突然察觉几分不对,狐疑地皱起鼻子问:“等等,你嘴里怎么有股炸红肠的味道?”
韦烨燃眨眨眼,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屁呐,你闻错了。”他故意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刚放了个屁。”
许默手里的鞋子“嗖”地飞了出去:“韦烨燃!我看你就是找死——”
-
许默曾经天真地以为,她和韦烨燃会永远这样打打闹闹下去。
研究生后,她如愿以偿加入了赵老师的实验室,和韦烨燃一起申请到了前往格伦希尔的研究项目。
但随着病情的恶化。
韦烨燃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受控制。
他每天都要服用大量药物,每一天都过得像是一种煎熬。
但他记得自己和许默的约定。
他们一同见证「阿尔卑斯的灯塔」的承诺。
此刻,他们终于站在格伦希尔的悬崖边上,看着远处积压的雷暴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以瀑布般的气势,猛烈地撞击着大地。
韦烨燃紧紧握着许默的手。
就算风雨和轰鸣快要将他们吞噬。
就算脑袋疼痛得就像是要把他的脑皮活生生撕裂开。
他至少现在,仍然还活得灿烂。
“许默,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刻……”韦烨燃轻声述说。
许默靠着他的肩膀,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开。
许默看见他太阳穴处暴起的青筋,看见他因剧痛而痉挛的手指,更看见他眼中燃烧的、近乎执拗的光芒。
“滴、滴、滴——”
嘈杂的警报声从身后响起,打断两人的畅想。
韦烨燃皱了皱眉,转身朝越野车里的设备打量一眼。
他和许默相互看了眼,不约而同翻身进入车厢。
“CAPE值数已经超过2000J/kg,深层风切变超过20米每秒,SRH超过150m?/s?……”
许默连续读数出几个指标异常。
韦烨燃抬眼看向瞬息万变的雷云,眼里除了震惊以外更多的是狂野。
“许默……”
他近乎呆滞地看着遍布整个格伦希尔的雷云和毫无节制下落的雷暴,低沉喑哑地说:“这根本不是「阿尔卑斯的灯塔」……这是……这是……”
就在他快要唤出那个名字时。
一道如蝶翼般刺眼的光斑充斥两人的视野,蓝紫色的叉状闪电如脉络般分叉蔓延,那狰狞的闪烁撕裂天幕。
这是……
「雷暴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