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两人刚迈步走过祭坛外其中一道刻着不知道什么神话故事的方形拱门，不远处就传来粗犷的男声，略显不自然的中文嘹亮极了：“这边！”


    张灵缘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应声道：“来了！”说完她才抬起眼皮，看清了自己周围是个怎么样的场景。


    这是原本应该是一个露天祭坛，但此时本应该能看到天空的祭坛已经被无数的缠绕着荆棘的藤蔓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个别地方还裸露着光。


    她身后的拱形门和进来时一样，只是外边的道路被阴影笼罩，看不真切，上边刻着的不是什么神话，是一堆怪异的符号和一种奇异的花。拱形门连接着浅褐色的土路，越过草坪直达中央神坛下方的阶梯。


    整个祭场一共四个拱门，分别位于神坛上雕像的前后左右。


    阶梯上的神坛中，几柱高大的石柱被与上空相同的绿植稀疏地攀了几条，把中间的神像围成圈。


    看到中间的神像时，张灵缘微微拧眉。


    这座神像雕的是个看不清面容的青年人类。


    神像比周围的石柱还高上一头，张开了双臂站在中间，闭着眼嘴角挂笑，姿势像是在迎接什么。绿植零零散散地围绕在他的脚上，看上去没有疯长的架势。


    驯狮人已经离开祭坛的台阶走了过来，三十多的中年男人总带点老大哥的气质，特属于西方人的浅灰色深邃眼睛盯着她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这雕的是厂长？”张灵缘问。


    喜鹊扫了一眼雕像，她对厂长这人没任何印象，摊手。


    再看周围，浅褐色的土路把白石阶神坛下的草地分成四块区域，每一块区域都虔诚地跪着或站着不少人，面朝神像合眼，一副朝拜神明的模样。月光自中央神坛顶上的复纹石膏圆洞倾盆洒下，浩浩荡荡地落了神像一身，又吝啬地赐给坛下跪拜的人些许高光。


    天上似有白云。


    这估计就是所谓“跟其他人做同样的事”要做的。


    一直有人进来跪拜，草坪上的人也一直在减少，从数量上看居然诡异地没有任何变化。张灵缘站了一会儿，抬腿沿着土路往神坛上走。零零散散地，又有几对玩家到了这里，看见几个大佬在那里立着歇息，不敢去打扰，站在原地观望起来。


    神坛台阶上，张灵缘静静打量着面前高大的石柱，白皙且骨节分明的左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一下一下规律的磨蹭着。


    翠绿的藤蔓长着密密麻麻的小刺，攀附在雕刻着复杂花纹的石柱上。花纹长得像文字，不过在座的肯定是没有人能认识这些外星字迹了。她目光上移，盯着看上去像是壁画的东西，脚下步子绕着石柱转了一圈。


    仔仔细细地辨别半天，她才确定了这壁画雕刻的是许多的老鼠和一些房子。画的十分抽象，众多尖嘴猴腮的不明物体几乎难以辨认。


    她沿着顺时针走到下一个柱子，又在同一个高度点找到了这些高半米，绕着柱子刻了一圈的壁画。这次是一个人类和许多老鼠。


    “叙事类壁画……”张灵缘喃喃道，继续往下走动。


    没有老鼠的村庄——村庄多了一些花朵植物的装饰。老鼠们围着一个人，人类带着王冠。


    第七幅……张灵缘看着最后的柱子，顿住了。


    第七幅柱子里，村庄里的植物比第四幅变得更加繁杂巨大，甚至分辨不出原本本应存在的村庄的样子，张灵缘废了老大劲也没辨认出这堆线条是什么。


    喜鹊跟在她身边，环着手歪头，看热闹似的看着她研究线条。仔细注意的话，会发现她刻意避开了脚下细细密密的藤蔓，脚尖点着地，似是不愿意沾染上脏东西般。


    “真谨慎。”张灵缘腹诽道。


    “研究出什么来了？”喜鹊问。


    张灵缘摇摇头，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说：“没研究出来。先去第二重副本看看吧。”


    一行人挑了个空地，面朝神像，却一时谁也没有动作。


    红玫瑰望着渡着月光，酷似老熟人的神像，膝盖怎么也弯不下去，不明显地压下嘴角，从其他人的动作里选了个体面的姿势，合手祷告。张灵缘明显感觉到身后金公爵深吸了口气，才按耐住脾气，收起手杖，不耐烦地闭上眼。邪教徒跟驯狮人倒没什么抵触心理，喜鹊压根不认识厂长，更无所谓。


    闭上眼的瞬间，张灵缘明显感到兜里那张求职表开始发烫，冰冷的月光照到她面门，真实的声音消失了，只留下模糊不清的呢喃。有一股力量拉扯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异值来源不是副本主人的缘故，有轻微的排斥感。


    再次睁眼时，刺眼的日光照进眼底，完全陌生的环境，半露天的空厂房里全是人，汗酸味和狐臭挤满余下的缝隙。


    “新来的别吵！交表，交表，来我这里交表！”低沉的交谈声里一个高昂的声调格外突出，张灵缘屈腿起身，重复着“借过”，挤出人群，挤到厂房门口的长桌前。


    收表人烦躁地看了她一眼，敲桌。


    张灵缘把表递过去，接着对方打量表单的空隙，迅速观察四周。厂房布满灰尘，地上全是泥污，日光零零碎碎地一束束投射下来，地上坐着不少已经穿上蓝色工服的人，闷头吃着红绿相间的罐头。还有的挤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闭着眼呼呼大睡。


    没穿上的人也不少，乌泱泱地在她周围，都是新来的一批。


    “给你，工牌541，这是你的衣服和守则。守则务必阅读完整，不识字的话找别人给你念，听明白了吗？诶，33！这是541，她以后归你手底下管。”收表人叫过来一个壮硕的穿着橙色衣服的女人，女人上下打量完张灵缘，示意她跟上，迈步出了厂房。


    张灵缘立马跟上。


    【玩家异值：34】


    门外比她想像的大。


    这是一个庞大的工业园区，烟囱吞云吐雾，钢筋铁骨的建筑伫立在天地之间，周围无数蓝衣员工戴着口罩，面无表情地干着自己的事情，从他们身边路过。庞大的机器贯通各个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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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筑，轰隆隆地运作着，压过了张灵缘耳朵里的幻听。


    “走，”33叼了根烟，没点燃，“给你安排了员工宿舍。”


    “宿舍？可我看好多人住在厂房里。”


    33叉着腰，看了张灵缘一眼，说：“不一样。那群人是没有出路的耗材，你是有用的员工，明白？他们连工牌都没有。”


    宿舍环境不好不差，居然不是大通铺。一个宿舍里八个床位，一人分了一个柜子，张灵缘到的时候宿舍里没有别人，33说她们都在上工。


    “换好衣服，挂好工牌，从今天开始541就是你的名字。衣服里有表，戴上，按照那个时间活动。”33肉笑皮不笑地说：“工位在工牌上写着。”


    张灵缘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实模样，换好衣服坐到自己床上，戴上手表。她眼神一顿，这块表的表盘居然标的是二十四小时，她勉强认了认，现在应该是九点二十。


    张灵缘摆出一副茫然表情，看向33，问：“老大，这表怎么看？”


    “谁是你老大，”33不耐烦地过来，一屁股坐她旁边，把张灵缘挤开，“看着。”


    张灵缘听完，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目送33离开，翻开员工守则，并不新，不知道几经传阅过多少人的手，皱皱巴巴的，还有油污。


    员工守则【蓝】


    （不同员工手册如有冲突，以身着员工服颜色为准）


    1.务必保证工牌时刻戴在身上。（此处歪歪扭扭写着：假的！）


    2.厂区内没有夜晚，请依照手表判断时间。如果【夜晚】出现，无论员工现在在做什么，检查是否戴好工牌，寻找最近的白鼠求助，直到【夜晚】消失。


    3.蓝衣员工的上工时间是八点至十二点，两点至十九点，睡眠时间是二十一点至次日六点。每日务必保证上工六小时。睡眠时间员工需在宿舍，严禁走动。如果员工违反此条，后果自行承担。


    4.员工需在规定时间按照橙衣组长的吩咐上工。但白鼠的指令优先级更高。如遇橙衣组长失踪，上报任意白鼠，白鼠会安排新任组长接管。


    5.请按份食用员工食堂提供的罐头，不要带出食堂。如果带出食堂并被抢走，不要理会、追赶，迅速离开食堂，当作没有发生。


    6.厂区内没有黑鼠。如果看到黑鼠，带好工牌，迅速离开当前区域，寻找白鼠报告情况。（红色字体：我们是黑鼠是我们。）


    7.厂区内存在灰鼠，如果遇到灰鼠（此处被人圈起），不必理会，只有白鼠的命令有效。


    8.白鼠是白色的，带着工牌的。如果发现白鼠变成红色，不要声张，立即回到宿舍睡觉，无论是否在上工时间。


    9.厂区内一共有八个工厂，如果发现出现第九个，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立即回到宿舍睡觉，无论是否在上工时间。


    10.以上8、9两条如果在醒来后没有改变，前往厂区中央的神像周围祷告，直到有白鼠或灰鼠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