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唐老先生这笔大订单作为坚实基础，后面两天的压力便小了许多。


    清晨醒来，秧苗睁开眼，只觉浑身松快，连吸入的空气都带着沁人心脾的清爽。


    果然，心态一松，发挥反而更自如。第二天上午，他们不到两个小时就谈成了一单一万件的金牛摆件。对方是金发蓝眼睛的外国客商，说话他们听不懂，但对工艺品的眼光却毒得很。他拿着样品反复查看金牛的棱角和纹路，最后点点头对身边的翻译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的话。


    秦秧苗他们从外翻译口中得知，洋客商说：：“就是要这个手艺，不能偷工减料。”


    下午又迎来一个惊喜：一位做出口贸易广东公司代表，原本只是顺路来看看，却被秦秧苗他们展位上的货品吸引，当即拍板也要订一万件，：“这个当桌面摆件正合适，这么精致的东西，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才是！”


    一天之内又拿下两个万件大单，整个团队都沸腾了。宋副厂长高兴得脸上笑意不断，习惯性就去摸烟盒，想起会场禁烟又赶紧塞回口袋，然后宣布道：“这回大家表现都不错，回去我一定给大家申请奖金！”


    最后一天，大家以前面两天还有精神抖擞。每个都干劲十足，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可是一次难得的露脸机会。展台擦了又擦，样品摆得整整齐齐，所有人都在做最后的努力。


    展会闭幕，经过统计这三天总共收获了近十万件的订单。


    回程时因为所有展品和样品都卖了个精光，车厢里空荡荡的，与来时的拥挤迥然不同。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大家都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说笑的累了，秦秧苗就靠在车栏边，心里盘算着未来的计划：她那作坊还是太小了，还得再扩建才行，干活的女工也不够，得再招些手巧的媳妇来干活，对了这事现在弄得成了规模，得去找找村长，取得村里的支持才行。


    望着车外成片成片的稻田，她心里涌起豪情万丈。有了这些订单，就可以把秦麦苗理直气壮的留下来；跟着自己干的刘凤梅、赵四妹她们，也能踏实赚钱、贴补家用。一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扬起嘴角。


    解放卡车在乡间道路上颠簸前行，秦秧苗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到她的工坊。


    卡车在土路上颠簸摇晃，可秦秧苗一点也不觉得累。她恨不得立刻飞回工坊，动手大干一场：新样式得抓紧设计，订单要再接再厉。她的作坊一定会越办越红火，可以帮村里更多像秦麦苗刘凤梅赵四妹这样的姐妹，找到出路。


    卡车开进A市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正是一天中最闷热的时候，暑气蒸得人发昏。车上的人个个都累得东倒西歪，连坐在驾驶室里的宋副厂长几人都耷拉着脑袋打不起精神，更别说一直在后车厢里颠簸的秦秧苗一行了。


    赵四妹被颠得七荤八素，只觉得胸口发闷、头晕目眩，一下车就跑到路旁扶着树一个劲地干呕，再不复会展时候的精气神。


    侯科长见状先送走了宋副厂长，又赶忙自掏腰包让同去的工人买来一箱冰棍给大家解暑，还热心地对秦秧苗说：“要是实在不舒服，咱们商店就有医务室，我去打个招呼，让医生给看看？”


    赵四妹干呕了两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早上临出发前吃的那点东西，如今早就消化完了，哪有啥可吐的呢！


    她面色苍白地摆摆手：“侯科长，我们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歇一会儿就好了……真不用麻烦。”


    秦秧苗看她那难受劲儿，转头对侯科长说道：“科长，我想麻烦您个事——之前我们住过的那家旅馆，您能不能再帮我们联系一下？今天大家都累了，我想找个地方让大家歇一晚再走。”


    赵四妹还强撑着要拒绝：“秧苗，不用，我没事。”


    秦秧苗瞪她一眼：“你不累我累！”她心里想着，这次接了这么多订单，这几天累死累活，没必要再抠抠搜搜地亏待自己。更何况要是今天赶回去，赵四妹和刘凤梅到家肯定还得跟着婆家人里外的忙活，还不如就在这儿舒舒服服歇一宿。


    侯科长痛快的一口答应下来：“这个好办，你直接去就行，我这就上去打个电话，，还按照内部价给你们安排房间。”


    秦秧苗顿时眉开眼笑：“太谢谢您了，侯科长！”


    等百货商店这边的事交接得差不多了，秦秧苗就带着刘凤梅和赵四妹，提着行李往旅馆走去。


    还是之前那间房，一推门，秦秧苗把提包往桌上一扔，整个人就瘫坐在椅子上：“可真要命，又热又累又饿，嗓子还冒烟……”她边说边咬了一口冰棍，“多亏侯科长想得周到，若是没有这几根冰棍我也快撑不住了。”


    刘凤梅和赵四妹也解开领口，一边吃冰棍一边用手扇风，连连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今天这天真是把人都要晒化了。”


    吃完冰棍又歇了一会儿，秦秧苗抹了把额头的汗，问两人：“咱们是这就去吃饭，还是先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说？”


    赵四妹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既没有胃口也不想洗澡，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懒得睁：“你们去吧……我啥也不想吃，就想躺着。”


    刘凤梅在一旁笑她：“刚刚还说自己没事呢，现在不嘴硬了吧！”转头又对秦秧苗：“秧苗，你要是也不太饿，咱们就洗了澡再去吧，我这一身汗黏糊糊的，还真是想洗洗。”


    秦秧苗也是这个意思：“坐车坐的有点难受，现在也没胃口，那咱们就洗个澡睡一觉，等歇好了晚上出去吃顿好的。”


    “行！”刘凤梅笑着一口应下。


    一觉醒来，太阳早已下了山，窗外天色灰蓝，已是傍晚时分。赵四妹迷迷糊糊坐起身，一时有些发蒙，不知今夕何夕。她觉得小腹发胀，赶紧趿拉着布鞋出门找厕所。解手回来，她瞧见前台那小服务员正低头看书，便凑上前客气地问：“妹子，劳烦问一声，现在几点啦？”


    那小服务员眼皮一抬，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朝墙上的挂钟一指：“自己不会看吗！”


    赵四妹也不恼，依旧好声好气地解释：“我是从乡下来的，家里没挂钟，真不认识这个，麻烦您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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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诉我一声吧。”


    “七点十分了！”小服务员嘴上不耐烦，倒也没再为难。


    赵四妹“哎哟”一声，急忙跑回屋，推醒还在睡的秦秧苗和刘凤梅：“快起来、快起来！都七点多了！”


    刘凤梅翻了个身，嘟囔着：“四妹你别嚷嚷……你睡足了，也别吵我们啊。”


    秦秧苗揉着眼睛坐起来，嗓音还带着睡意：“四妹，你先去洗把脸醒醒神，我们也缓一缓，一会儿就出去吃饭。”她心想幸好是夏天，饭馆关得晚，否则错过饭点今夜她们就得饿肚子了。


    三人简单梳洗了一番，换上干净衣裳，互相瞧着都精神了不少，这才有说有笑地出了门。原本打算去国营食堂开开荤，没成想半路上飘来一股诱人的饭菜香，顿时引得三人直流口水。


    抬头一看，是间新开的私人小饭馆，门面不大，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瞧着生意挺好。


    “要不……咱尝尝这个？”秦秧苗被这香味勾的走不动，提议道。


    赵四妹吸吸鼻子：“看着是不错！”


    刘凤梅略还有些犹豫：“这私人开的，贵不贵啊……”


    没等她说完，秦秧苗已经迈步走了过去：“管他呢，现在咱们又不是吃不起，尝尝去！”


    店里收拾得干净，一个系着围裙的姑娘热情地迎上来，招呼她们坐下，又推荐了几个招牌菜：“咱家今天有刚炖好的红烧肉，芫爆肉丝也不错，都是下饭的！”


    三人一合计，点了一份红烧肉、一盘芫爆肉丝、一碟炒青菜，又要了三碗米饭和一碗番茄鸡蛋汤。


    没多大会儿功夫，菜就上齐了，红是红、绿是绿，油亮亮、香喷喷，看得人直流口水。她们也顾不上多说，拿起筷子就吃，米饭扒得飞快，连菜汤都拌得干干净净。


    结账时虽比食堂贵些，可大家都觉得这顿吃得真值。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三人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夏夜凉风习习，吹得人浑身舒坦。走着走着，瞧见路边有个推车卖冰镇水果的小摊，青梨、苹果，西瓜，切得整整齐齐，冰在碗里，瞧着就解渴。


    秦秧苗眼前一亮：“咱买碗水果吃吧！”


    “老板，这个怎么卖？”


    “便宜又好吃啦！三毛钱一碗！”


    这下连赵四妹都有点舍不得了：“这么点东西就要这么贵，秧苗咱还不如回去喝水。”


    秦秧苗笑道：“白水能有西瓜好吃吗！老板来三碗！”说着套数一块钱递过去。


    清甜的果肉被冰镇过后味道出奇的好，一口下去，暑气顿消。三人端着碗，站在路边吃得高兴，赵四妹也忍不住笑：“真甜！就是太贵了。”


    “可不是嘛！”刘凤梅也附和道：“这么点东西就一块钱，在咱们村谁敢想啊，这大城市可真不把钱当钱。”


    “怕啥，咱们又不是不能挣，现在咱们就是挣得大城市人的钱呢！”


    “也是！”二人都被秦秧苗这话逗笑了！


    夜风柔和，她们一路说笑，慢悠悠地走回了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