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造龙……


    帕洛斯炸红一片，头顶冒出一小朵蘑菇云。


    生……生蛋吗……和他……


    龙赤金色的眼睛里一片恍惚。


    “想什么呢！”安娜拍了他一巴掌，把龙脑子里不断冒出的粉色泡泡戳破。


    她指挥帕洛斯从橱柜上取下工具，然后拿出一把大勺子，把萤蜂蜜从网格刮下来，放到盆子里，语气上扬，神情愉悦：“我们来烤饼干吧~”


    “哦……”啊，原来是做饼干啊。


    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红龙把耳朵耷拉下去，声音有点闷闷的。


    安娜才不管少男（龙？）风花雪月的心思，她拿出晚餐时就煮好的蛋，熟练地敲开，将蛋黄和蛋清分离，再用筛网，将蛋黄过滤成金沙般细腻的颗粒。


    蛋黄醇厚又浓郁的香味传来，一阵一阵的，勾得红龙站在她身边，盯着，咽了咽口水。


    ？这么喜欢吃蛋吗？安娜把剥下来的蛋清塞到龙的嘴里。


    “快，别傻站着，来，用你的龙息加热这盆水，让这块黄油软化。”安娜用手肘顶了顶围观的龙，示意他看向旁边的大盆。


    “软……软化？”


    帕洛斯吞下蛋白，然后看着那块淡黄色的固体，赤金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他下意识地伸出爪子，想戳一戳，却被安娜眼疾手快地拍开。


    “别乱动！你先让这盆水变热，注意，不要烧开了，40度左右就行，”安娜继续一边过筛蛋黄，一边指导红龙干活：“然后再用勺子翻拌黄油，让它变得顺滑浓稠……”


    红龙悄悄收回放在铁盆上的手，企图掩盖他不小心把水烧开的事实。


    水冒出热气，黄油很快在盆中融化，帕洛斯用勺子卖力地搅拌着，黄油逐渐变得黏黏糊糊。


    来验收他成果的小女巫点了点头：“嗯，有点化过了，不过问题不大。”


    于是安娜将蛋黄碎、面粉、黄油、萤蜂蜜混合在一起，下手揉捏了几下，一份柔软的淡黄色面团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散发着浓郁又醇厚的甜香。


    “好啦，重头戏来了！”小女巫搓搓手，眼睛亮得像星星，她把面团分成几块，递给帕洛斯一块，“来，把它们搓成小球！大小差不多就行！”


    龙从她手中接过面团，有些无措。


    掌中是柔软的、香甜的、会随他心意而变化的东西，温柔而包容，却不会被他的利爪划伤。


    像……她一样。


    红龙从喉咙里咕噜几声，很快就搓出了一排排圆润可爱、大小均匀的淡黄色小球，整齐地码在烤盘上，像等待检阅的小兵。


    安娜满意地点点头，她拿起一个圆球，用拇指在中心轻轻一按，一个漂亮的、边缘自然开裂的饼干就出现了。


    “你也试试？”安娜看向他。


    帕洛斯兴致勃勃地拿起一个自己搓的球，学着她的样子，伸出拇指，摁下去——


    “噗叽”，红龙的拇指在板子上摁出一个洞。


    “……？”


    空气凝固了几秒。


    “哈哈哈！轻点！帕洛斯！你的拇指是锤子吗？要温柔！像这样——”


    安娜靠过去，用手覆盖上红龙的爪子，带着他的指尖，轻轻一按。


    一个浅浅的、完美的小窝出现了！


    “成功了！”帕洛斯惊呼一声，像小孩子获得了心爱的玩具。


    安娜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很是欣慰。


    她揪下一小团面团，在手里揉捏着，笑眯眯地问龙：“想不想做点特别的？”


    “嗯？”帕洛斯抬头，不明所以。


    “比如……捏一只小龙。”安娜拉长了声音，手指灵巧地翻动，很快，一个龙形轮廓的小面团出现在她掌心。


    “看，像不像你？”安娜观察了一下帕洛斯，给面团龙脸上按出上扬的眉眼。


    嗯，是发怒的帕洛斯。


    “哪里像啊！”红龙一把抢过安娜手中的怒龙面团，像捏着什么烫手山芋，脸涨得通红，“……我、我自己来！”


    于是，在小女巫促狭的目光下，他开始极其笨拙、小心翼翼的……造小龙。


    龙有些紧张。他的体温升高，面团在他手中有些融化，不听他使唤的，黏得到处都是。


    像是面对什么棘手的敌人，龙心脏狂跳，额头冒汗。


    成果自然是……比较惨淡。


    安娜看着烤盘上那个歪七扭八、比例失调、丑得惊心动魄的“龙”，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帕洛斯！你对自己的形象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这简直是龙族之耻啊！”


    帕洛斯看着自己的“杰作”，羞愤欲绝，恨不得一口龙息把它烧成灰烬！他恼羞成怒，一把抓起那团“龙族之耻”，就要毁尸灭迹！


    “诶！别扔！”安娜赶紧拦住他，忍着笑，从他手里抢救下那可怜的面团，“虽然丑了点，但也是你亲手做的嘛！有纪念意义！来，我帮你修一下。”


    安娜拿过那惨不忍睹的面团，手指灵巧地转动，很快，一个昂首挺胸、眉眼上扬、尾巴尖微微翘起的小龙面团就诞生了！


    安娜把它放在帕洛斯第一个按好的小圆饼干旁，一大一小，一圆一龙。


    “看！”小女巫很满意，“帕洛斯和他的玩具小球！”


    帕洛斯看着那个被安娜拯救后勉强能看的“自己”，再看看旁边那个圆滚滚的小球，赤金色的眼眸闪了闪，抿了抿唇。


    他默默地看着安娜将那一盘饼干推进预热好的魔法烤箱。


    烤箱里渐渐散发出温暖诱人的香气，红龙蹲守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像看着心爱的珍宝。


    红光下的饼干逐渐膨胀、定型，染上漂亮的金黄色，那个小小的、属于他的龙形面团，也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最终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金灿灿的饼干龙。


    像一枚香甜的勋章。


    “叮！”魔法提示音响起。


    安娜刚戴上隔热手套，红龙已经迫不及待地拉开了烤箱门。


    热浪裹挟着无与伦比的香甜气息袭来，熏得龙脑袋飘飘。他小心翼翼地将烤盘端出来，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只小小的饼干龙。


    它烤得颜色完美，金黄油亮，昂着小脑袋，憨态可掬。


    帕洛斯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小饼干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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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脑袋。


    “尝尝？我们合作的成果！”安娜拿起一个圆圆的玛格丽特饼干，吹了吹，轻轻掰开。


    质地细腻、金黄酥脆。她递了一半给帕洛斯。


    红龙接过那半块温热的饼干，又看了一眼烤盘里那只小饼干龙，低声说道：“……那个……龙的……给我留着。”


    “咦？你不是嫌它丑吗？”安娜弯了弯眼。


    “……哼！我做的，当然归我！”帕洛斯别过脸，耳尖又红了，他把尾巴悄悄卷起来，轻轻碰了碰安娜的小腿。


    “嗯，当然是你的，还有这些。”小女巫把饼干分开装进几个盒子里，然后把小龙饼干放在中心，塞到帕洛斯手上。


    “慢慢吃，这些是给你的奖励。”小女巫朝他笑。


    “咚、咚、咚”，龙又听见自己跃动的心跳。


    饼干活动结束后，帕洛斯躺在安娜为他整理出来的、柔软的、洁白的大床上，愣愣地发呆。


    饼干被他放在床头，房间里萦绕着甜美的香气。


    他顿顿了，拿出盒子，小心翼翼地捏着那块龙形小饼干，逆着月光，看着它微微凸起的边缘、轻轻抚摸着饼干龙神气的眉眼。


    真奇怪……龙想。


    不过是一块饼干而已。


    他把饼干龙轻轻地、放在心口处缺失了一块鳞片的地方。


    *


    安顿好帕洛斯，安娜洗漱完毕，拨开纱帘、坐到自己房间的桌子前，打开暖黄色的蘑菇台灯。


    她拜托玛丽姨妈寻找的东西就放在桌子上，安娜打开盒子，根据附带的魔法说明书，研究了一下使用方法。


    嗯，得挑个合适的时机再送出去。她想。


    她放下盒子，顺手翻开旁边的魔法书。


    这是一本法阵图集，年代久远，书页斑驳，颜色泛黄。


    出于个人兴趣，安娜喜欢华丽丽的魔法，以及华丽丽的魔法阵——她被魔女姨妈评价为：“爱慕虚荣”的小葵鹦。


    但是只要她碰见了这类书籍，都会带回来送给安娜。


    积累到现在，已经装满大半个书架。


    这本书里描绘的法阵多种多样，样式复杂，翻着翻着，安娜被其中一个法阵吸引住了目光。


    有一些……眼熟？她眯了眯眼，仔细观察着这个带有波纹的六芒星图案。


    “法阵效果……封印……记忆？……抑制黑暗……？啊，后面没有了……”


    她对着魔法书的残页皱了皱眉。


    安娜拿出羽毛笔，蘸着红墨水，在纸上试着描绘了几遍。


    注入魔力后，法阵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奇怪了……”安娜挠了挠头，“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触发法阵生效，需要什么契机？


    或者是要使用什么媒介？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咬着羽毛笔，想不明白。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直到入睡前，安娜脑子里还浮现着法阵的图纹。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盖着被子，小女巫喃喃出声。


    微风拂过，月光穿过轻盈的纱帘，黑夜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