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洛斯，先清理木架上的食人藤吧。”小女巫摩拳擦掌，把龙推到摇摇欲坠的木围栏前。


    食人植物张牙舞爪，花色艳丽，花蕊中心长着尖锐的利齿，它们感受到了龙的气息，正像蛇一样立起身子。


    “注意，食人藤的牙齿很锋利，这个品种攻击性比较强，可以绕到它们花朵后面，斩断交界处比较脆弱的根茎……”


    安娜话还没说完，被藤曼挑衅的红龙一个吐息——就把食人藤和木栏杆，一起烧成了灰烬。


    “……”


    她气呼呼地拍了龙一巴掌：“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帕洛斯捂着被她打的地方，一脸不解：“干嘛！直接烧掉不是更省事吗？”


    “清理掉多余的侧枝就可以了！啊，应该没烧死吧……它们生命力挺顽强的……还要等着它们结果呢……”安娜跑过去，看到藤曼尚且完好的主根，松了一口气。


    小女巫用泥土把藤曼覆盖住，浇了点水，然后转过来，严肃地看着他：“木围栏也毁了，你要负责。”


    负责就负责！等等，要干什么？


    帕洛斯盘腿坐在地上，拿着安娜递给他的绳子和木块，勤勤恳恳地组装围墙。


    龙做得小心翼翼，他用锋利的指甲轻松切开木头，划出整齐的形状，然后伸出指尖穿孔，再用绳子麻利地把它们组装在一起。


    安娜在旁边看着他，有些惊讶：“……你居然还挺擅长手工活的？”


    “哼哼哼，”红龙的尾巴在身后甩甩，神情有些倨傲地抬了抬头：“这算什么，小意思。”


    他可是独自打造了一座游乐园的龙！


    帕洛斯咕噜几声，干劲满满。


    “加油加油！”安娜在一旁握拳，及时夸赞，为他打气。


    木围栏放心地交给龙，她拿着一把干枯的紫熏草，穿上防护纱衣，转头走向那些摇摇欲坠的、挂着几个蜂巢的木棚架子。


    安娜先是用绳子和粘合胶水加固了一下木架，然后点燃了那捆草，吹灭，用烟熏着蜂巢。


    不一会儿，长着鲜红双眼的萤峰就从巢穴里飞出，“嗡嗡”的围着她。


    被烟熏到的龙打了个喷嚏，他抬头看见如同被黑云笼罩的安娜，连忙停下手上的活，跳起来朝她大喊：“喂！怎么了！”


    龙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威胁似的散发出龙息。


    可惜昆虫魔兽并没有那么敏锐的感知力。


    “等等，帕洛斯，我没事！”蜂群中伸出一只纯白的手，朝他示意，“我在取蜜，很快就好！你走远一些！”


    龙听话的等在原地，依然蓄势待发的紧绷着。


    安抚好帕洛斯后，安娜熟练地拉开蜂巢，从里面抽出凝固在网格上，如凝胶般透明的紫色蜂蜜。


    她把紫熏草绑在蜂巢旁，走出蜂群，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绿色的药水朝自己喷了喷，围着她的萤蜂瞬间悉数散尽。


    安娜提着蜜架走过来，边走边摘下密实的头套，她的黑发因汗水而黏在脸上，小女巫的脸红扑扑的，眼睛却亮晶晶：


    “这是萤蜂蜜，刚取下来的味道最好，可少见了，你尝尝。”


    安娜笑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勺子，舀了一块，递到红龙嘴边。


    帕洛斯懵懵的，牙还没收回去，只能顺着她张嘴，咬了一口。


    凝胶入口即化，清甜幽幽，高雅纤细的花香缠上鼻腔，龙不由自主地迷上眼睛，陶醉其中。


    “怎么样，还不错吧？”安娜很满意帕洛斯的反应，她把蜂架装到袋子里，然后看着已经修好的围栏，欣慰地踮起脚尖，摸了摸帕洛斯了头：


    “好龙好龙，接下来我们进行下一项任务。”


    小女巫朝他甜甜的笑。


    龙舔了舔唇，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


    此刻，帕洛斯瞪着那条滑腻腻、还散落着可疑紫色浆果残骸的石板路，再看看手里那把硕大的、插着张牙舞爪的羽毛的……大扫帚？皱了皱眉。


    “喂，”他用扫帚柄戳了戳草丛，“这下面不会真藏着史莱姆吧？”


    他倒是不怕史莱姆，就是嫌它们黏糊糊的，恶心。


    安娜正蹲在路边，用小木棍轻轻拨开一片翠绿色的苔藓：“史莱姆倒是没有，它们更喜欢有水的地方。不过嘛……”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里住着‘闪光苔藓精’！”


    “苔藓精？”帕洛斯凑过去，赤金色的眼瞳里满是怀疑，“苔藓还能成精？”


    “当然！”安娜用木棍尖端极其小心地挑起一小撮苔藓，露出下面几颗米粒大小、闪烁着微弱七彩光芒的……小石子？


    “看！这就是它们的‘宝石’！闪光苔藓精胆子很小，但特别喜欢恶作剧，它们会在湿滑的青苔下面布置这种会发光的‘陷阱’，谁踩上去滑一跤，它们就躲在暗处偷笑。”


    帕洛斯看着那几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宝石”，默默地把脚收了回来。


    他学着安娜的样子，用羽毛扫帚极其别扭地、轻轻拂开青苔表层。


    “对，就这样！温柔点，别把它们的‘宝石’扫飞了，”安娜赞许地点点头，递给他一个小布袋，“喏，用这个收集那些浆果残骸。这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葡萄浆果’，虽然黏糊糊的，却是很多魔兽喜欢的小甜点。”


    “……本大爷为什么要给那些魔兽准备点心。”嘴上这么说，但帕洛斯还是认命地接过袋子，感觉自己像个移动垃圾桶。


    “你没发现那些魔兽都不见了吗？”安娜拍拍红龙的后背，“它们都被你吓得躲起来了，我们厉害又心胸宽广的龙大爷，偶尔也大发善心，照顾一下弱小吧~”


    小女巫很熟练地给红龙顺毛。


    “哼……”


    于是帕洛斯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发光苔藓区，一边用两根手指略带嫌弃地拈起黏糊糊的紫色浆果，丢进袋子，嘴里抱怨：“你们家后院怎么跟个魔兽收容所似的？又是食人藤，又是萤蜂，又是苔藓精……”


    “这叫生物多样性！和谐共生！”安娜理直气壮，她已经清理完苔藓精区域，站起身拍拍手，“而且，还有更厉害的呢！”


    她狡黠一笑，走到小路尽头一棵粗壮的、树皮呈现奇异螺旋纹路的古树下。


    “大树先生，打扰啦！我来清理一下您的‘门廊’！”安娜对着树干恭敬地说了一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把散发着草木清香的褐色颗粒，撒在树根周围。


    帕洛斯刚想吐槽她对树说话，就看见那布满苔藓和藤蔓的树根处一动！


    紧接着，几只覆盖着厚重甲壳、长着八条粗壮的短腿、有点像巨大西瓜虫的棕褐色生物钻了出来。


    它们动作不快，但效率惊人，用强有力的小颚和后退，飞快地将安娜撒下的颗粒，连同周围的落叶、碎屑卷进嘴里，顺带着把树根周围的泥土也拱得松软。


    “这是‘鼹甲虫’，森林里最棒的清洁工和松土工！”安娜和龙介绍道，“它们只吃腐败物和特定的矿物，性格温顺，就是有点害羞。”


    她示意帕洛斯把收集的浆果残渣也倒一些在旁边，“这个给它们当加餐，它们会更卖力。”


    帕洛斯看着那几只吭哧吭哧埋头苦干的甲虫，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大扫帚，突然觉得这工具有点多余。


    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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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余。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还能跟它们沟通？”红龙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好奇。


    “哼哼～”安娜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是森林女巫嘛。其实多多观察就好了，每个小家伙都有名字、有习性、有喜欢和讨厌的东西。”她指了指帕洛斯，“比如你，帕洛斯，喜欢吃胡弗肉、讨厌吃蔬菜、睡觉时喜欢把尾巴卷起来……”


    “喂！”帕洛斯瞬间脸颊涨红，“谁、谁睡觉卷尾巴了！”


    他下意识地想把尾巴藏起来，结果尾巴乱七八糟地一甩，沉重的大扫帚“哐当”一声砸在他的脚背上。


    “嗷！”红龙痛呼一声。


    安娜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看吧看吧，恼羞成怒了！不过嘛……”她笑够了，走过去帮他把扫帚扶起来，然后拍拍龙的头，对他眨眨眼，“也挺可爱的。”


    “……”红龙赤金色的眼瞳水光弥漫，周围温度飙升，帕洛斯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闭、闭嘴！干活！”


    他抢过扫帚，对着空地上一堆无辜的石头猛扫，尘土飞扬。


    安娜笑着躲开灰尘，继续她的指挥大业：“好啦好啦，别欺负石头了。那边，看到那堆枯枝了吗？那是‘吱吱’的备用家具，别全扫走，留一小堆给它。吱吱是只独眼的森林猫头鹰，脾气有点怪，但晚上抓田鼠可厉害了！”


    帕洛斯怒气冲冲地走向枯枝堆，动作倒是放轻了不少。他一边拨弄着枯枝，一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瞟向安娜。


    小女巫正哼着不成调的歌，动作麻利地给一个挂在树杈上的蓝色陶土罐子补充清水。浅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轻轻洒落在她身上，温柔地抚摸着小女巫专注的侧脸，和那双带着笑意的褐色眼睛。


    她仿佛就生长在其中，和这片旺盛又有些混乱的森林融为了一体。


    心……莫名的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些柔软。


    红龙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奇怪的感觉甩掉。


    他继续埋头，笨拙但认真地执行着新任务。只是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小弧度。


    时光静静地流逝，不知不觉，日光倾斜，天边暮色渐深。


    “哎，看来今天的任务完不成了，明天再继续。”安娜拍拍衣服，把不远处还在卖力除草的红龙叫回来，“帕洛斯，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去吃饭——”


    “哦，好。”红龙甚至有些意犹未尽，他乖乖把工具放好，和安娜一起走回森林小屋。


    安娜准备煮一大锅炖菜，好吃方便，营养均衡。她让帕洛斯洗干净手，用锋利的龙爪削皮、切菜——真是非常之好用。


    “帕洛斯，不可以挑食，还是要吃一点蔬菜。”小女巫敲了敲红龙的盘子。


    “……”


    龙把身子转过去。


    安娜叹了口气，换了个方法：“我这么辛辛苦苦地煮菜，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她声音低了下去。


    “……”


    背对着她的龙竖起了耳朵，沉默片刻，不情不愿地张口，吞下那些他挑出来的，花花绿绿的蔬菜。


    然后吐了吐舌头。


    “好龙好龙……”安娜探过身子，摸了摸帕洛斯的头。


    “那么，就进行今天的最后一项工作……”安娜指挥红龙，把碗筷丢进魔法“洗碗机”，然后拿出一大包材料和今天新鲜采摘的萤蜂蜜，兴致勃勃地朝他微笑：


    “帕洛斯，我们来造龙吧~”


    “……啊？”


    红龙一个手滑，打翻了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