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龙懵懵懂懂的被安娜拉上狮鹫宽广平稳的后背。


    他坐在小女巫的身后，老老实实的，用爪子捏住她的衣服下摆。


    “安娜，坐稳了吗？”高大的狮鹫眨了眨眼，侧过头来询问她。


    “好啦，派克阿姨。”安娜轻轻拍了拍狮鹫的侧颈，回答道。


    于是那双羽翼无声地划过空气，腾空而起。


    风逐渐扬起，小女巫散漫开的纤长黑发如流水般掠过红龙的脸颊。


    带着似有若无的香气，陌生又熟悉。


    帕洛斯轻轻伸出手，微微张开手指，让那些轻盈的发丝从自己的掌心和指缝间划过。


    像是拢着一只振翅的蝴蝶。


    世界在他们脚下缩小，学院逐渐远离——龙当然不是第一次翱翔于天空，却是第一次这样和别人坐在一起。


    “咚、咚、咚”，他听见自己开始变得急促的心跳。


    狮鹫飞得不高，速度平稳，甚至连风声都变得温柔——派克在前方设置了防护法阵，为他们阻挡了那些狂乱扰人的气流。


    原来……载人飞行时要这样。


    红龙想起使魔契约课上发生的事情，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


    这点心思很快被小女巫察觉到，安娜偏过头来问他：“怎么了，帕洛斯？”


    “……没什么。”帕洛斯有点别扭，心里一阵酸胀。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于是只能转头，躲开小女巫投来的探究的目光。


    “嗯，又酸又胀的感觉……你该不会……人形的时候恐高吧？”安娜皱眉，觉得这个推论有点不可思议。


    “谁会恐高啊！我可是龙啊！”红龙捏着她的胳膊，在她身后炸毛了。


    “哎，对嘛，这样才精神，”黑发的女巫在他耳边轻笑，带来一阵绵绵的微风：“不过你就算恐高也没关系，抓紧我，派克阿姨不会让我们掉下去的。”


    嗯，派克阿姨的飞行技术，比某位只会急速爬坡的比格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哼……”红龙咕噜几声，赤金色的眼睛盯着安娜头上那个小小的黑色漩涡，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臂，轻轻环住了小女巫的腰。


    *


    经过了不算太长的时间，狮鹫翻山越岭，越过长河，他们终于回到了魔女姨妈居住的迷雾森林。


    森林外围是一圈浓厚的雾气，树林里古木参天，枝条遒劲，远远看去，像是狰狞的恐怖怪兽。


    等他们穿过闪着蓝光的法阵之后，迷雾瞬间散去。


    清风徐来，鸟雀鸣啼，繁花盛开，森林一如既往的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而森林的主人，传奇女巫.噩梦魔女.玛丽.希斯莱塔，此刻并没有在她的小屋里，等着她亲爱的外甥女一起吃饭。


    餐桌上的奶油蘑菇汤还在冒着热气，莓果派依然金黄酥脆，碳烤肉排流下鲜嫩的诱人汁水，可偏偏藤编餐椅上空空如也，她只在桌子上给安娜留下了一封手写信。


    “亲爱的安娜，抱歉，我有事要先行离开。你拜托我找的东西给你放在房间里了，还有新的魔法书，你应该会感兴趣。


    对了，你走之前，记得多烤一些玛格丽特饼干～”


    落款处是一个色泽浅淡的唇印。


    安娜拿着卡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啊……这个坏女巫，”狮鹫已经重新化为人形，用宽厚的臂膀搂过安娜，拍了拍她的后背，表示安慰：“居然不告而别，留下我们可怜的小安娜独守空房……”


    “派克阿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在狮鹫炽热怀抱里被圈住的安娜一头黑线。


    她反过来拍了拍狮鹫的手臂，安慰一下这个试图安慰自己的鹰头大猫：“再说了，还有帕洛斯陪我。”


    “好吧，我们安娜也长大了呢。”


    狮鹫把头埋在她脖子里蹭蹭，然后放开她，挥挥手：“那么，既然已经完成任务，我就先离开了~”


    派克阿姨朝她抛了一个飞吻，眨了眨眼。


    “您不留下来吃饭吗？”安娜偏头问她。


    “哎呀，这次就不了，最近酒馆里来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狮鹫眯了眯眼，像是在回味什么。


    “有趣的东西？”


    又有谁要成为狮鹫的新猎物了？


    派克阿姨的笑容带上一点暧昧，她略带轻佻地搂上安娜，在她耳边悄悄呢喃：“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听~”


    说完，狮鹫朝安娜摆摆手，化出翅膀，转身飞走了。


    只留下安娜和帕洛斯，一人一龙，在空旷的房间里面面相觑。


    “哎，一个两个都是老样子。”习以为常的安娜摇了摇头，转身端着盘子向龙微笑：“那么，帕洛斯，我们先吃饭吧。”


    吃吧吃吧，不吃多浪费呀，不要辜负罗丝阿姨的手艺。


    她和红龙靠坐在一起，开始享用丰盛的午餐。


    虽然早已清楚帕洛斯的情况，但安娜还是想感叹：


    龙真的很能吃！


    她看着帕洛斯先是几口吞下一整个烤肉，然后眼神放光地吃掉三个派，再喝完两碗蘑菇汤。


    风卷残云之势，感觉龙吃饭像猫，像狗，完全是吞咽下去的。


    嚼都没嚼。


    安娜看着他，想着：吃吧吃吧，吃完有你出力气的地方。


    她也跟着咬了一口莓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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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红龙吃饱喝足，甩着尾巴，悠哉悠哉地伸着懒腰的时候，安娜抓准时机，带着一点笑意凑过去：


    “吃好了么？帕洛斯，那么，我们来干活吧——”


    “？”


    红龙鳞片一抖，身体一僵，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


    于是吃人嘴短的帕洛斯，很屈辱地换上了安娜不知道从那个角落翻出的清洁服。


    红龙身材高大，相比之下，清洁服实在是太小了，只能勉强套在他的身上，上露一节，下露一节，往下掉的地方再用系带捆住。


    他努力挣扎了，没用。小女巫目光盈盈地看着他，指了指那被龙清扫得干干净净的一大盘烤肉。


    于是帕洛斯只能戴着头巾，拿着工具，一脸憋屈地跟在小女巫身后，等待她的指令。


    第一项工作：打理后院。


    他们离开房屋，走入后院。映入眼帘的，是茂盛的、无边无际的绿色丛林，以及混乱的、东倒西歪的、呃，木棚……？


    红龙额头青筋一跳。


    这哪里是后院？这分明是原始丛林和建筑废墟的诡异混合体！


    他们的左边，是一片肆意生长的、油亮得发黑的巨大植物丛林，叶片肥厚硕大得犹如小船。


    他们的右边，是一片东倒西歪、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木棚和架子，上面爬满了长着口器的藤蔓，还挂着几个看起来像是巨大的蜂巢，但颜色诡异的不明物体。


    连中间勉强算是条“路”的地方，也在石板的缝隙里长满了滑溜溜的青苔，满地散落着不知名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浆果残骸。


    空气里飘荡着泥土、腐败植物、某种甜腻的花香，以及……其他野兽的味道。


    红龙皱了皱眉。


    “这……是你的后院？”帕洛斯的声音都变调了，赤金色的竖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嫌弃。


    安娜却像回到家一样自在。


    她深吸一口混杂着各种奇异气味的空气，脸上带着怀念的笑容，对他道：


    “欢迎来到迷雾森林的‘生态保护区’！这里是我和玛丽姨妈偶尔搞点‘小实验’，以及收留迷路小家伙的地方。”


    她拍了拍帕洛斯僵硬的胳膊，塞给他几块抹布，和一把边缘有点生锈的大铲子：


    “别愣着啦，帕洛斯，快开工！今天的任务是：打扫出那条小路，加固那几个看起来快要散架的‘庇护所’，以及……”她指了指围栏之后，那片更加宽广的泥沼区域，脸上露出了甜美到让帕洛斯有些炸毛的微笑：“清理堆积已久的，''噗噗乐园''！”


    红龙无助地握着工具，一步一步、被小女巫推进丛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