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空酒瓶与谎言
作品:《第三监护人》 沈叙白的公寓位于市中心高层,电梯无声上升时,陈烬透过玻璃幕墙俯瞰整座城市——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像被水冲散的廉价颜料。
“喜欢看夜景?”沈叙白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
陈烬收回视线,怀里的小雨已经昏昏欲睡,额头仍烫得吓人。他冷笑:“喜欢看哪儿能跑。”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沈叙白刷了指纹,门锁应声而开。
扑面而来的不是暖意,而是一股冷冽的、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陈烬皱眉,扫视一圈——客厅宽敞得近乎空旷,灰白色调,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面墙嵌满了监控屏幕,显示着不同角度的楼道、电梯、甚至街角。
“你他妈监视狂?”陈烬下意识抱紧小雨,警惕地后退半步。
沈叙白没回答,径直走向酒柜,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半杯,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他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浴室在左边,热水已经放好了。”他头也不抬,“衣服在衣柜,自己挑。”
陈烬没动。
“怎么,怕我下药?”沈叙白终于抬眼,唇角微勾,“放心,我对小孩没兴趣。”
陈烬下颌绷紧,但小雨的咳嗽声让他不得不妥协。他大步走向浴室,关门时故意用了点力,震得墙上的画框微微晃动。
热水冲散了雨水和血腥味,陈烬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淤青和旧伤,指节在瓷砖上叩出沉闷的声响。他太久没洗过热水澡了,久到几乎忘记皮肤被烫红的感觉。
门外,沈叙白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衣服放门口了。”
陈烬没应。他关掉水龙头,擦干身体,发现沈叙白准备的竟是一套全新的居家服——棉质,柔软,甚至带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他平时穿的粗劣布料完全不同。
他嗤笑一声,套上衣服,抱起已经睡着的小雨,轻轻放在客房的床上。女孩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些,但眉头仍皱着,像是梦里也不安稳。
陈烬关上房门,转身时差点撞上沈叙白。
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衣服,黑色丝质衬衫敞着领口,锁骨处有一道细长的疤,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他手里仍端着那杯酒,冰块已经融化了一半。
“聊聊?”沈叙白抬了抬酒杯。
陈烬没拒绝,跟着他走到客厅。沈叙白在沙发坐下,长腿交叠,酒杯搁在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喝点?”
“不喝陌生人的酒。”陈烬没接。
沈叙白轻笑:“现在才警惕,是不是晚了点?”
陈烬盯着他,忽然伸手抓起酒杯,仰头灌了一口。酒精灼烧喉咙,他皱眉,咽下去后才开口:“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叙白没急着回答。他起身,从酒柜深处取出一个空酒瓶,瓶身贴着褪色的标签,上面潦草地写着“母亲节快乐”。
“讲个故事。”他指尖摩挲瓶口,“比如这个。”
陈烬眯起眼:“你他妈有病?”
沈叙白不紧不慢:“你手腕上的烫伤,是债主烙的?”
“关你屁事。”
“你妹妹的病,先天性的?”
“……”
“你母亲呢?”
陈烬猛地站起来,拳头砸在茶几上,酒杯震得摇晃:“你查我?”
沈叙白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不是查,是交易。”他晃了晃空酒瓶,“你讲一个故事,我回答你一个问题。”
陈烬盯着他,胸腔剧烈起伏。半晌,他冷笑:“行。”
他抓起酒瓶,指腹擦过瓶身,冰凉的玻璃触感让他想起某个雨夜——母亲离家前,也是这样摩挲着酒瓶,最后把它砸在了父亲头上。
“这疤,”他指了指锁骨上的烫伤,“是我爸留的。他欠了赌债,还不上,就把我押给高利贷。”
沈叙白挑眉:“然后?”
“然后我跑了。”陈烬咧嘴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带着小雨。”
沈叙白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恨她吗?”
“谁?”
“你母亲。”
陈烬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该我了。”他冷冷打断,“你为什么帮我们?”
沈叙白靠回沙发,指尖轻轻敲击酒杯:“因为有趣。”
“什么?”
“你像条野狗,”沈叙白轻笑,“但护崽的样子……挺有意思。”
陈烬猛地揪住他衣领,将他按在沙发上。沈叙白没反抗,甚至带着一丝期待般仰头看他,呼吸间带着威士忌的醇香。
“别玩火。”陈烬压低声音,“我不是你的玩具。”
沈叙白抬手,指尖轻轻划过陈烬手腕内侧的血管,那里有一道细小的针孔痕迹。
“是吗?”他轻声问,“那这是什么?”
陈烬瞳孔骤缩。
深夜,陈烬被细微的响动惊醒。
他睁开眼,发现沈叙白不在卧室。客厅传来玻璃碰撞的声音,他悄声下床,循着声音走去。
阳台门半掩着,沈叙白背对着他,手里拿着那个空酒瓶,对着月光端详。夜风吹起他的衬衫下摆,露出腰侧一片淤青,像是被人狠狠撞击过。
陈烬眯起眼,刚要上前,却听见沈叙白低声说了一句——
“妈,这次我找到更好玩的标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