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昌旭大约有两年……或者三年左右没再想起她了。


    经纪人房治久闻言低头闷声笑了起来。


    池昌旭：“……”


    池昌旭：“再笑你来开车吧。”


    池昌旭在工作人员中的评价一向是敬业随和且平易近人的，这一点在其和朋友们的相处中更是一一被印证。私底下出去玩的时候他一般是干更多活的那个，没什么明星架子，说出去可能会让人大吃一惊：和经纪人一起出门，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他来开车的。


    坐在副驾上的房治久摆摆手示意，“阿尼……”


    “入伍前看到人家的花边新闻还郁郁寡欢的人，在说什么呢，”房治久说，“哦，也对。看到后终于死心了，正好也入伍了，干脆才不想的吧。”


    房治久是池昌旭的同学兼经纪人，两人经常吵架拌嘴又和好，是有着十数年交情的至交好友。在池昌旭和林颂知交往期间，他们也通过池昌旭的介绍见过面，甚至交换过联系方式。在这两个人分手后，他也是一路看着池昌旭的状态变化过来的。


    房治久问他：“真的决定合作了？”


    池昌旭一边注意着后视镜一边打方向盘，“都已经签完合同了……剧本很好啊，而且拍摄方式也很新颖。”


    回想了一下剧本，房治久评价道：“男主性格和你本人很像啊。被人耍了又甩，然后还一直念念不忘的窝囊废。”


    池昌旭扯扯嘴角，“是我主动提的分手。”


    房治久：“好好好。”


    房治久：“而且看上去确实也像是你耍了人家才对。”


    他又嘀咕了几句诸如“真搞不懂你”，“人家好好的一小姑娘”，“自己分了又不开心”等一些这么久以来念得池昌旭耳朵都要长茧了的话。


    池昌旭把着方向盘，面色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没有回应。


    车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房治久：“你没反驳念念不忘和窝囊废。”


    池昌旭：“……”


    他把车停到路边，解开安全带示意。


    耸耸肩，不和恼羞成怒的演员nim计较，从副驾换到主驾，房治久接过开车的工作。他一边开车一边通过镜子看池昌旭，直到对方也通过镜子瞪了他一眼才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房治久叹息了一声。


    “胆小鬼。”他说。


    ·


    由Kakao TV和Story&Pictures Media联合出品，朴信宇执导的韩剧《都市男女的爱情法则》于2020年上半年邀请协商档期，最后终于敲定了主演阵容。


    剧组计划于一个月后的7月官宣主演阵容，此外还有一些需要主演和导演编剧等主创团队成员共同敲定的事宜。


    房治久也许说得没错。


    分手后的池昌旭很快就接洽了其他国家递来的工作邀约，在外国发展了一阵子，之后再回到韩国也一直在忙于工作。


    韩国很小，但要是有心避开一个人也是做得到的。


    而这次是自从分手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或许是林颂知坐的位置显眼，进到会议室的时候池昌旭第一眼就看到她了。


    头发长长了很多，披散在腰间，动作间隐约看得到藏在耳侧的发辫；瘦了点儿，不像以前那样脸蛋上总能找到稚气的痕迹；五官没什么大变化…但眉目间的神情比以前更加柔和。


    她正和身边的女性聊天，应该是对方说了什么，她突然皱着眉，露出个搞怪的可爱表情。


    那是池昌旭很熟悉的，她的样子。


    ——身旁的房治久踢了踢他的鞋沿。


    池昌旭收回眼神，挂起招牌的开朗笑容微微鞠躬，和注意到动静的其他主创人员打招呼示意。


    一路走到靠窗户的位置，坐在她对面空位上，和眼神无语地跟着一起走过来的房治久对视片刻后，他才不经意地回过头。


    然后对上了她的眼神。


    “好久不见，”她露出笑容，“池昌旭xi。”


    ·


    在定下剧组开机拍摄和剧本围读会的大概时间以及其他一些琐碎的事情后，经纪人和导演等人还需要和资方确认赞助植入相关事项，于是辗转去了另外的会议室。


    本来坐在林颂知身边的女性经纪人也离开了，正在和其他演员交换联络方式的池昌旭余光注意到有人坐到了她身边。


    是名叫苏周妍的演员。


    他收回注意力，但耳朵还是非自愿地捕捉到了她们的交谈。


    她说，“我也是93年…12月？那我是你的欧尼呀。”


    她说，“内，联系方式完全ok。”


    她说，“啊，衣服确实是GD…这么叫怪怪的。确实是他那个牌子的。”


    她说，“适合吗kkk，我会转达的，当事人听了绝对会很得意的。”


    视线飘向她放在桌上的鸭舌帽，果然看到那个缺了一片花瓣的小雏菊标志。


    思绪纷飞。他垂下头，打开手机。滑了几下屏幕。点开一个软件，看了一眼，关掉。又点开另一个，划了两下，退出。拇指漫无目的划动着屏幕。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吵闹了。


    “下雨了。”


    抬起眼发现林颂知正侧着头趴在桌子上望向窗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确实如她所说的，夏季晴空下起了太阳雨，但雨势好像不大，外面仍然有不少人顶着雨不紧不慢地赶路。


    “你不走吗？”她又说，这回还扭过头看向他，“他们那边会议结束了，你的经纪人呢？”


    池昌旭这才环视了一圈会议室，发现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查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房治久几分钟前还给他发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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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明明刚才一直在看手机。


    点开讯息。


    房治久：【你知道我在门外看到的你的样子有多魂不守舍吗？】


    【录了视频回去发给你，到时候你自己看吧】


    【哎一古，我先下地库等你了】


    【？你是不是其实根本没在看手机？】


    【哇……晕】


    隔了几分钟，他才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房治久：【你甘心吗？】


    池昌旭顿住，下意识抬头去看林颂知。却发现她已经又别过头看向窗外了。因为趴着的姿势，她颈间挂着的项链也顺着重力垂坠出衣领外。


    她项链的末端是一枚戒指。


    池昌旭见过和那戒指相似的设计，在林颂知身上。他记得她有同样元素的耳饰。


    而那个耳饰是权志龙送的。


    “还是和会让你流泪的男人交往了吗？”


    鬼使神差地，他开口问道。


    林颂知‘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听到戒指和桌面发出的碰撞声响后，她才发现项链掉了出来。


    低头把戒指塞回领口后，她抬起头。


    “嗯……”林颂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露出了一个有些促狭的，池昌旭很熟悉的笑容。


    但她的神色温和，语气也不带一丝一毫捉弄的意味。


    “嗯。”


    “我好像运气不太好呢。交往过的男人都让我狠狠哭过了。”


    .


    夏天，晴空，太阳雨。


    从单向玻璃窗这边向外望，看得到头戴鸭舌帽的林颂知正站在楼下路边，冲一个扣着头盔骑着小电车的男人挥手。


    车停在她身边。对方从前面拿出个头盔递给她，然后被她拍了下手。


    对方换了把伞递过去，然后又被拍了一下。


    他们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林颂知跨上电车后座，抓住对方的衣角，两个人就那么冒着小雨骑走了。


    池昌旭觉得有点好笑。


    原来她没先和经纪人走，在会议室望着窗外等那么半天就是为了等那个人。


    他站在窗前，手指不自觉落在玻璃上。


    窗外是明亮的世界，首尔六月份的太阳不留余力地散发着热量，把外面的玻璃晒得滚烫。但在空调开得很低的会议室里，用手去触碰玻璃窗，只有隐约的温度从窗户的另一边传来。


    池昌旭看着那两个人影慢慢变小，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手。


    他低头去看手机，点进和房治久的通信界面。


    池昌旭：【你说得对】


    对方很快就回复道：【对什么】


    【？具体是哪一句？】


    【呀西，急死人了！】


    输入的字打了又删，最后变成微不可闻的自言自语。


    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