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三只猫。小猫iye，小猫zoa，和大猫gd。猫猫们一脉相承的习惯是黏林颂知。


    这个黏倒不像小狗一样直白，会直接跑到人面前摇尾巴，而是更具有猫咪特色的黏。


    iye的黏人表现是总会在林颂知目所能及之处若无其事地路过；zoa的黏人表现是会静静地在林颂知附近卧着；gd的黏人表现——


    太多了。并且最近多到让林颂知有点怕了。


    虽说都是演艺圈人士，但演员和爱豆的特质还不一样。和家猫被影响到复出计划直接流产（先是通知推迟举办，不过看形势来说最后应该会取消）相比，他们演员这行只要注意遵循特殊时期要求，做好防护就能正常开工。


    大概是被权志龙这段时期的反常行为（或者说是一没收住的本性暴露）吓到了，本来放纵玩乐到根本没想起来要工作的林颂知立刻就上进起来，转而投向经纪人姐姐的怀抱，并严肃地表示还不到三十的自己正是该努力打拼的年纪。


    林颂知：沉淀够了我也该努力上进争取拿到青龙奖了——权志龙，你会支持我工作的对吗？


    权志龙：那你该接的是电影，而不是电视剧吧？


    太急于上进，以至于别管手边有什么，只要剧本质量过关就先让经纪人去接洽了的林颂知：……


    林颂知：下一部就接电影，接电视剧是为了找回工作状态做的选择。


    权志龙环臂倚在门口，闻言似笑非笑地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示意。


    上进的事业女性明白这代表自己被猫大人放了一马，也松下气，顺着权志龙的示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林颂知临要转身出门前稍一思考，又回头主动亲了亲站在原地目送她的男家亲故的嘴唇，嘱咐道：你要好好看家哦。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不得不努力工作，不禁心有余悸地再次补充道：无聊就去写歌吧，我支持你工作，fighting！写困了就早点去睡觉，千万不要等我……


    声音在权志龙变得有点危险的眼神中越来越小，最终林颂知若无其事地扭头离开了家。


    而工作归来后的林颂知不管几点回来，都是一副劳累了一天，非常辛苦疲惫的模样。在客厅沙发上等她的权志龙一时间幻视了电视剧里那些被工作掏空精力的无力的丈夫。


    演得很真，但他实在是了解林颂知。


    看她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又有点心虚，权志龙也反思了几秒自己，最终两眼一闭就决定轻轻放过这只可怜的小狗。


    所以家里现在的模式是：顶天立地的事业女性林颂知出门工作，猫们在家里乖乖呆着，猫猫头子实在闲得没事干就去骚扰一下住在附近的李洙赫——虽然姐姐也在清潭洞居住，但就像权多美不常来打扰权志龙和林颂知一样，他也不想去打扰姐姐和姐夫的二人世界。


    就这样成了指定常态受害人的李洙赫对此颇有微词，曾质疑过“你之前明明说要去汉南洞买房子吧怎么买来买去买到清潭洞来了”。


    面对好友的嫌弃，退伍后火速搬到清潭洞的权志龙先生露出比对方更加疑惑不解的表情，然后默默解锁手机，把主屏幕上和林颂知的合照展示给李洙赫看。


    李洙赫：……


    权志龙：而且搬到这里后你逛街买衣服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陪，不满意？


    李洙赫：……


    自己参演的电视剧《重生》刚在KBS播出没多久，但李洙赫也是转头就上进地联系起自己的经纪人，开始挑选起剧本来。


    负责李洙赫的经纪人对自家艺人的上进程度很是感动，碰巧在公司遇到同样最近开始忙于带林颂知的经纪人，闲谈时他还提起了这事。


    知道自家艺人大概是为了逃难（逃难？）而转投工作（甚至不止是工作，为了填满时间，她还主动向公司提出要学习导演系课程）的经纪人姐姐对李洙赫那边为什么突然不打算休息了而是想要直接进组也有些许猜测。


    知道的太多的她只能微微一笑，沉默以对。


    ·


    而为了逃避家里那位所以出门努力工作学习的林颂知不久就发现好像大事不妙了。


    人有时候太急就会出差错。


    ——《都市男女爱情法》，从名字就知道是部melo剧。这点暂且不提，毕竟他们以前聊天也聊过彼此的职业问题。


    林颂知接受他的一切媚粉工作营业需要，权志龙也接受林颂知的工作演戏营业需要，两人还拉勾保证过不会因为必要的工作而乱吃醋（当时主要是想让权志龙保证）。


    问题大概，可能，在于主演人员上。


    在意识到自己的男主演是谁的时候，林颂知有种想要搬家的冲动。


    好奇怪，突然感觉清潭洞也没那么宜居。而且仔细一想的话，这里其实也有很多儿时的痛苦回忆呢！果然还是搬家吧……不，断舍离吧，干脆不打招呼直接走，想要一个人住，安静地，平淡地……


    ……早知道先接jtbc那部《至上之法》好了，反正都是法！


    林颂知恨恨地想。完全忽视了那一部还在筹备阶段，预计要明年才开拍，自己只是提前接到了邀请。


    按林颂知的性格，她本该坦率地跟权志龙报备——如果可以，其实现在她也想这么向他坦白，毕竟这人是只心思很敏感，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猫。但不知怎的，每次回家看到他趴在沙发里等自己，被手牵手拉着去洗漱，最后躺在床上被他搂进怀里……这期间的每一秒都让林颂知感觉难以开口。


    一副疲惫到秒入睡的样子窝在权志龙的怀里，等到他的呼吸声平稳下来后，林颂知才在黑暗中凝重地睁开眼，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睡颜，然后努力思考。


    想要坦白，可总是犹豫不决。


    主要是觉得要是家里没床就好了，也不要有沙发……不，有可以躺的地方就不行……或许可以靠着的地方也……站着……


    林颂知想去流浪。


    权志龙好讨厌！说好的服务型恋人，怎么还有二阶段变脸的！以前那样其实都是在装体贴吗？！


    ·


    推己及人，易地而处，在纠结了几天后，林颂知还是决定要好好坦白这件事。但不能太正式，太正式的话会让双方都难以下台。也不能太随意，太随意的话可能会让权志龙觉得不被重视。


    难哄的恋人需要为之付出更多精力。


    最终林颂知选择在饭后陪猫玩的时候说这件事。怀里抱着zoa，手上摸着iye，嘴上以“说起来……”开头，就这么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把可能会让gd猫应激的话全说了。说完了她也没敢抬头，俨然一副摸猫摸到忘我了的样子。


    直到权志龙趿着拖鞋慢悠悠地走向猫爬架——本来趴在一旁的iye突然抢先应激了似的支起身子，压下耳朵冲他哈气。


    像是察觉到什么危险了似的。


    iye你……可真是只好小猫！


    且不论真正的原主人此时此刻是何等心情，反正林颂知心下无比感动。她一把搂过小战士，嘴上小声安抚着“我们iye学会保护妈妈啦”，一边给它顺毛。


    小战士从喉咙里发出摩托车的声响，林颂知感觉摸着摸着它随时就要开走了。


    另一边则半晌都没动静。直到林颂知终于忍不住侧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权志龙正蹲在几步远的地方，单手撑着下颌望着她。


    四目相对时，他冲她弯了弯眼，琥珀色的眼瞳闪烁着透亮柔和的光芒。


    iye学会保护妈妈了。权志龙重复道。


    嗯……故意重复这句话？


    这人的心思真是怪好猜的。


    他说完撑着腿起身，然后冲她走来。这回脚步轻盈，iye也没有再叫，而是舒服地在林颂知的掌心下热车。zoa则早已在她怀里摊成一块软软的猫饼，已然昏昏欲睡。


    林颂知下意识察觉到自己安全了，暂时。


    她仰头看权志龙，脑袋随着他的走近而转动。手上动作稍微慢了下来，又被iye略带不满的叫声唤醒。回过神来，低下头摸摸小猫咪的脑袋，下一秒就感受到站停在她身边的男人也在摸自己的发顶。


    动作轻柔，一下一下的。


    ……有点像是在摸猫。


    家猫在用摸猫的方式摸自己，这是否有点倒反天罡——


    从抽象的思绪中脱身而出，林颂知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家的人好像都很喜欢动物塑对方。抬头看向权志龙，正对上他充盈着柔情的双眼。


    ……算了。


    ·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却没有完全过去。比明雷更恐怖的是暗雷，比暗雷更恐怖的是你明明知道它一定会爆，但不知道具体会在什么时候爆的雷。


    那天过后似乎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正常到就好像这段记忆从权志龙脑子里凭空消失了一样。哪怕林颂知还在像之前那样cosplay‘精疲力尽的丈夫’，他看上去也不生气，而且好像终于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林颂知回家后仍然能在客厅看到他的身影，只是对方不再像之前一样抱着猫/刷着手机/看着电视/边给鞋涂鸦边等她，而是似乎又开始写歌了。


    她已经很多次看到权志龙盘腿坐在茶几前，面前摆着本子之类的东西，写写画画的。每次林颂知回来时，他都会把本子就那么摊在那里，坐在原地冲她张开双臂索要拥抱。


    心中暗自满意于家里的无业游民（？）也有了自己的事干，事业女性每次都很配合地赏脸抱抱权志龙。反正哄猫开心这事她熟。


    忙啊，忙点儿好。


    此后权志龙也一直都没有爆发。甚至于她因为工作需要，在分手后和前男友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也没有（虽然那天这人又是为她配好了衣服，又是展示了这几年苦练出的精湛编发技术打扮她，又是非要张扬的骑着小电车来接她）。


    他乖到林颂知几乎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受刻板印象影响了。总不能因为几年前的权志龙给自己留下的那些印象，就戴着有色眼镜去看现在的他……也许他现在变得很大度了，不会暗自吃醋闹别扭，也不会偷偷脑补什么——


    那这还是权志龙吗？


    回忆起他曾经那些吃醋的行为，林颂知皱眉思考。


    九月。临要正式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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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前几天的最后一场会议结束得格外的晚，林颂知比以前要晚几个小时回家。开会时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就在kkt上传了讯息给权志龙，要他别等自己。


    但在回家后发现客厅还亮着灯时她就明白这人没听话。


    他穿着睡衣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屋里常年开着空调，醒着时是较为舒适的温度，但睡着后人的体温就会下降。林颂知索性找了个薄毯，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为他披上，然后蹲下观察他的睡颜。


    眉眼，鼻梁，嘴巴。舒展的，轻松安适的睡颜。脸颊圆了点，不再像17年那阵子那么消瘦，也不像那时候一样总是皱着眉入睡，叫人看了就想要流泪。


    他不再像一只瘦骨嶙峋、奄奄一息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猫了。


    索性坐在沙发边的地毯，林颂知环臂，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什么也不做，只是听着他的呼吸声，呆在他身边发呆。


    有一瞬间。林颂知想到，如果可以的话，时光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也很好。


    ——酸涩又充盈着暖意的心情在余光扫过茶几的时候戛然而止。


    林颂知：……


    林颂知：…………


    眨眨眼，凑近看。那是她放在家里的剧本复印件……很有可能是复印件的复印件，一张张散落，上面被人勾勾画画做了很多标记。


    仔细一翻，做了标记的地方好像都是男女主的感情戏。


    目光游移到一旁被倒扣着的本子。


    ……那这个本子上写的又会是什么……？


    有点不能再细想了，再细想下去要睡不着觉了。


    带着不祥的预感果然还是成真了的悲伤，林颂知努力压抑住那介于“他还是没变…”和“他怎么还是没变！”之间的复杂心情，故作平静地回了卧室。


    虽然现在也不冷，但她还是把自己好好地裹进被子里，借此获取一点安全感。


    晚安，林颂知，就算明天可以休息，但也一定要早点起床……早点出门为妙……


    但是家猫的心理健康也很重要，要不从明天开始每天对他说一句我爱你？……


    抱着惆怅的心情，林颂知入睡了。


    直到在凌晨被惊醒。


    ·


    床边的小夜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被不合时宜的光亮唤醒，朦朦胧胧中睁开眼，发现一个人影正站在床边。


    权志龙。


    身上披着她帮忙盖上的小毛毯，柔顺的黑发搭在额前，低垂下来，正注视着她的双眼在昏暗灯光下看上去格外宁静。


    如果忽略时间地点场所，这本应该是颇为温暖的一幕。


    发现林颂知醒了后，他声音轻轻的，像是说悄悄话一样问：“明天有工作吗？”


    “没有……？”


    还没来得及清醒过来，就直接回答了。


    ——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有这种预感。


    “你看到了吗？”他又问。


    “看到了…什么……？”


    他没有追问，只是声音更轻，“怎么把哥哥一个人丢在客厅呢，坏孩子。”


    林颂知一时间没能回答，但权志龙似乎已经不在乎回答了。他单膝跪在床上，伸出一只手，捧着林颂知的脸颊，眼中是情绪不明的笑意…该说是笑意还是别的什么。


    “虽然努力了，但好像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自己伪装成大度的男人，”像是说给对方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温热的指腹轻轻抚过她脸颊的皮肤，“怎么办？发现哥哥其实一直都是这么阴暗又容易嫉妒的人之后，你会怎样？这阶段一直都很辛苦吧？会想要逃跑吗？”


    ……哪来的半夜三问林颂知环节？


    “……”被他莫名其妙的连环提问搞得清醒多了，林颂知抓住他的手，盯着人看了半天，“我就知道。”


    “每天在那里写写画画，既害怕被发现又想要被发现是吧，等到什么时候真被发现后也好不装了，借机发难？”


    “……而且，”她费解地反问，“我不是早就说过做鬼都会缠着你的吗？你把那个当成糊弄人的谎话了还是什么？那样的话我真的要生气了。”


    权志龙没说话。


    林颂知见状也懒得多说什么，自己挪了挪，让出个位置来。手上一使劲，将被她的话劈头盖脸砸到眼神都变清澈了的权志龙拉到床上，把对方的头按进自己怀抱里。


    “iye和zoa的爸爸，现在iye和zoa的妈妈——”她停顿了一下，“你那时候听到这个自称还挺开心的对吧？总之现在我想要睡觉了。”


    林颂知的心脏在平稳地，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晚安。”她说。


    “拥有林颂知最多的爱的权志龙也晚安。”


    ·


    “……我刚说的是想要睡觉了对吗？权志龙nim？”


    “可你不是说了明天没有工作，”猫哼哼唧唧，扒拉着把人重新往自己怀里塞，“再对我说一遍那句话吧，颂知nim。”


    “……”


    “……拥有林颂知最多的爱的权志龙也——”


    晚安。